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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必中之箭

舒宇被陳萬生提著,輕飄飄地站在湖面上。他自己沒什麼感覺,身體踩在冰面上,就跟踩上實地上一樣感覺充實,但薄薄的冰仍然完好無損,一兒點破裂的跡象也沒有。

他不可置信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陳萬生嘴里叼著長長的煙袋,道︰「因為我覺得應該是這樣的。」

舒宇迷惑地看著他,陳萬生點點頭,肯定地道︰「我覺得應該是這樣的,那就是這樣的。」

他把舒宇扔到岸上,在湖面上走了兩圈。無論是凝結薄冰的地方,還是被踩破後露出的水面,一樣都能正常行走。接著,他向上走了兩步,竟然踩著空氣,就走了上去!

當初在舞會現場,瓦格莉也曾經像這樣,踩著空氣的階梯從高處走下。但這時候舒宇卻明顯感覺到了不同。瓦格莉的腳下明顯是用異能形成了小小的風柱,把她的身體托了起來。而這時候的陳萬生,腳下的確什麼也沒有!他相信,即使是真空,他也一樣能夠這樣行走!

陳萬生站在半空中,理所當然地說︰「射向你的枯枝必然會中,我必然可以站在水面上,可以站在空氣里,你必然要跟掉進冰水前一樣。除此之外,其他一切情況都不可能存在。」

這麼囂張的話,被這老頭子說得平平淡淡,但他緩緩道來,卻格外令人覺得驚心動魄。

舒宇呆呆地盯著他,思緒一下子飛得特別遠。

沒錯,當初他射出那三箭時,也曾經有過同樣的感覺——

「它必然會中」,除此之外,其他一切情況都不可能!

而那時,他只是射箭,並沒有使用異能!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要怎麼樣,才能達到這種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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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冬天再怎麼寒冷,春天還是如約到來。

農忙期再度開始。舒宇要學的東西就更多了。

前山的育苗、插秧,後山的培花、育蜂、剪枝……所有的這一切,都是他從來沒嘗試過的。

所像之前的所有活計一樣。他的上手總是非常快,但馬上也會在村子發現自己拍馬不及的能手。

時間越久,他就越沉迷于這種發現中。他每次都會覺得,那個人做農活的樣子——非常美!

無論是六十來歲的老人。還是三四十歲的壯年人,或者是二十左右的青年,一旦進入那種狀態,就進入了一種無比優美、無比協調的境界里,一舉一動都顯得那樣恰到好處。多一分則過,少一分則不夠——一切都是剛剛好。那種美,難以形容,卻易于感受!

但是他,總是無法進入那種境界,。

其實陳萬生也沒有特別教訓他,不過舒宇隱隱覺得那就是關鍵之處,不知不覺就有些著急起來。

一天。他忙了一天的農活。精神不免有些疲憊。

陳萬生悠哉游哉地踱到他身邊,滿不在乎地說︰「晚上出去打獵。」

就像他之前說的一樣,拜了這個師父,師父的所有農活都交給徒弟了。舒宇每天在地里累死累活,陳萬生就躺在田梗上吞雲吐霧,閑得油都要出來了。

這會兒。他一句話丟出來,舒宇只覺得腰都要感覺到酸了。卻還是得說︰「是,師父。」

他之前依照學校的習慣。管陳萬生叫「老師」,陳萬生卻嗤之以鼻,讓他叫師父。

舒宇隱隱有些知道他的意思……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是吧?陳萬生不管嘴巴再怎麼壞,脾氣再怎麼不好,收下他這個徒弟,也是真心把他當孩子來看待了。

想到這里,舒宇又答應了一聲,這聲可比剛才宏亮多了︰「是,師父!」

陳萬生一听他不情不願的樣子就想瞪眼,但舒宇接下來這句又把他的火氣堵了回去。他不甘不願地嘀咕兩句,甩著手走掉了。

晚飯過後,舒宇一身粗布勁裝,綁腿草鞋地站在堂屋里,周身上下什麼也沒帶。

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隔壁村種的麻紡的布,比以前在學校甚至在家里穿的都要粗糙很多。剛來時,舒宇老是被這種布蹭得渾身發癢,但日子一久,竟然也就習慣了。現在他甚至還覺得,這種布耐磨結實,不怕髒不怕刮,無論下地還是進林子,都特別方便。

陳萬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滿意地點點頭,說︰「走吧。」他也是除了慣常的老煙袋之外,什麼也沒帶,兩個人就這樣空著雙手出去「打獵」了。

一進林子,舒宇就感覺陳萬生「消失」了。

明明肉眼透過林間的微光,清楚地看見他還在原地,但感知里卻整個兒沒有了他的蹤影。他好像與樹林、林里的風、草、鳴蟲……所有的這一切融為了一體。在這一刻,陳萬生這麼大個活人,跟一塊石頭根本沒有兩樣。

真厲害,太快了……

舒宇暗暗贊嘆一句。

他敏銳的目光親眼看見一條蛇慢悠悠爬過陳萬生的腳面,另一只爬蟲從樹干上跨過陳萬生的胳膊,就好像把他當成了一株普通的大樹一樣。

他不是第一次跟陳萬生出來打獵,也不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情景。

他知道,這並不是這些動物突然不怕人了,而是它們根本感覺不到陳萬生的異樣。他還是個人,但他和樹、草、風、蟲一樣,是這林子的一部分!

陳萬生瞪他一眼︰「看我干什麼,看你周圍!」

即使在他說話動作的時候,也一樣沒有月兌離那種狀態,蛇蟲鳥獸不驚不慌。

舒宇深深吸了口氣,濕潤的空氣混合著草木的芬芳涌入他的肺部。神之遺物微有異動,他強行把這種異動壓了下來。

但就是這一下異動,就明顯感覺到整個林子都騷動了起來,無數蟲蟻爬獸都向遠方迅速逃走,連同陳萬生身邊也一掃而空。

陳萬生緊緊地瞪著他,直到舒宇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完全壓下神之遺物,林子漸漸平靜下來。這才輕輕哼了一聲,繼續向前走去。

最早的時候,舒宇曾經因為這個挨過陳萬生的痛罵。那時候。他也發現,神之遺物與周圍世界的關系,是一種強勢壓倒弱勢的關系,這與陳萬生要求的和諧共處完全不同。陳萬生要求他完全禁用神之遺物。憑自己的本身與周圍的一切溝通交流。

直到現在,舒宇也還在努力。

兩人沒一會兒,就已經穿過後山的果園,向里爬得更深。

整齊有序的果樹逐漸變成了其他樹種,林間的灌木叢越來越多。樹木也越來越高大。

臨冬村背臨的這座山,是附近最大的一座,草多、樹多,野獸也多。兩人都不是第一次上山,很快就走上了細小的獸徑,腳步輕巧而快捷。

頭一天剛下了一場春雨,積留的雨水把樹葉壓得沉重,如果周圍稍有異動。就會有樹葉承受不了重量。向外滴落大滴的雨水。可樹下這兩人經過時,沒有一滴水落下。

地上的泥土鋪著厚厚的落葉,分外濕軟,陳萬生經過時,一點腳印也沒有,舒宇也只是留下了淺淺的蹤跡。

他比較了一下。心想,還差得很遠啊……這一分心。就有一大滴水滴在他的脖子里,冰涼刺骨。舒宇打了個顫。

「這里,停下。」陳萬生看他一眼,壓低了聲音說。

陳萬生向前指去,說︰「今天的目標是那只兔子。規矩你懂的,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舒宇點頭說︰「嗯,我知道。不能使用異能,不能使用暴力,要讓那只月光兔主動過來,進入我的掌握。」

陳萬生說︰「嗯,去吧。什麼時候捉到,什麼時候回去吃飯。」

舒宇模了模脖子,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地將它吐了出來。

一口氣吐出,他的感覺也隱隱有了變化。他沒有上前,而是在原地緩緩蹲下,依靠著一棵樹木,動也不動。

他的呼吸越來越緩慢,越來越輕微。他甚至沒有看那只兔子,只是凝視著樹干上的一個蘑菇叢,眼神都仿佛要凝固了。

月光兔的身邊正是一叢月輝蘭,正值開花時刻,它緩緩綻放,發出幽幽的銀白光芒,把白兔的毛皮映得發亮。仿佛每一根毛皮的尖端都發出亮光,小小的兔子呆在小小的白花旁邊,呈現出一副美侖美奐的畫面。

可舒宇完全沒看那邊一眼,他的眼簾垂了下來,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他沉浸的並不是他的世界,而是有他在內的這個周圍的世界。

他如此敏感地感受到了所有的一切。他完全沒往兔子那邊看一眼,也沒有使用自己的感知,可所有的一切都自然地呈現出來。

兔子縴細的毛在微風下拂動,相互摩擦,發出柔軟而細微的聲音。這聲音就像早晨懶洋洋的被窩,就像母親輕撫在臉上的手指,帶著一種令人昏昏欲睡,溫暖、柔軟卻又微涼的感覺。

在這一刻,舒宇自己也變成了一棵樹。他靜止,不動,但是帶著自己的溫度,自己的呼吸。他是樹林的一部分,他與其他所有的樹木緊緊聯系在一起,就仿佛一顆新生的幼苗,嘗試著傾听其他樹木的聲音,並努力融入進去。

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從來沒有感覺這麼好過。

他甚至感覺到了那只兔子的情緒。它有些沮喪,雨水把它的毛弄得濕答答的,有幾綹還沾在了一起,不太舒服。但是雨後的樹葉卻格外豐潤好吃,它有點想不出自己到底喜不喜歡下雨了。

舒宇輕輕地笑了,低沉到無聲。那是一棵樹笑的方式,完全沒有驚動周圍的任何東西。不僅如此,他的笑聲還帶動了周圍的所有樹木,大家跟著一起笑了起來,整個樹林里籠罩著無聲的、愉悅的共鳴。

陳萬生也感覺到了,唇邊露出了微笑。那是一種發生真心的愉快笑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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