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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風聲鶴唳(1)

喘息,耳畔盡是粗重的喘息聲!

一抹嬌小的黑色身影,竄上了從政殿被厚厚積雪覆蓋住的屋檐頂,腳下輕功施展,很快沒入了御花園中。永樂單薄的身體,在白雪中,被凍得手腳有些微微的僵硬和遲緩。紛紛揚揚的雪撒子,被凜凜寒風一卷,撩亂了女子的衣袂。

又輕又薄的一片雪花兒,潤濕了她卷而翹的眼睫毛。一列皇宮的大內侍衛,在雪地中邁著穩健的腳步聲,緩緩迎面而來,每行一步,都會摩擦著手中明晃晃的御刀,踫撞著身體,發出一陣金屬的冰冷聲。

覺察到了危險的氣息,女子小心翼翼的側身一閃,快速隱藏在了御花園,涼亭內的一根朱漆木柱後。暗自屏住呼吸,待那一群侍衛兀自走遠後,才幽幽的松了一口氣。抬眸望了望深藍色的天際,已經快五更天了。

她必須趁天亮之前,盡快離開皇宮惚!

腳下的鞋底子,踩在積雪上,會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濡濕了她腳下的裙裾。女子順著前方的路,腳下加快了步子,一路徑直狂奔著,朝皇宮西面的宮門口小跑而去。明明是大寒的氣候,女子額頭和緋紅的雙頰上,卻隱隱的滲透出細細密密的汗水珠子。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粗重的氣息聲,嘴里哈出一團白霧熱氣來。腳下的步履,未敢有絲毫的懈怠,平復的雪地里,只徒余下一竄兒腳印子,深深淺淺的凹陷在積雪堆上。好容易繞過前方的議政大殿,只見一道影子,快速的瘋狂的奔跑在從政大殿前,那一片空曠無人的場地前,議政殿的正北面,各設有八座小橋,各自通往東陵皇宮的四道皇宮正門,四道側門。

那四道正門分別是︰東、南、西、北大門。四道側門又分︰東南、西南、西北、東北小門溫。

永樂的體力,開始有些透支。

張了張小口,暗暗的咽下一口口水,積雪有些打滑,險些好幾次,她差點跌倒了下來。卻也仍舊咬牙強硬的撐著,一步一步的艱難的向宮殿側門而去。

深邃的暗藍色夜空下,是一片浩瀚無邊的蒼穹,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天邊依稀泛起了悠悠的冬日晨曦。生路就在前方,不足百余步的距離,只要她趁皇宮守城卒換班的時辰,躍上最矮的那一道城牆,她便能順利逃月兌這里。

腳下的雙膝發燙,詠樂一手撐在牆垣上,身體的重心一跌,她整個人便滑坐了下去。她已太累了,實在是有些走不動。

還未及咬緊牙關,站起來的時候,東陵皇宮東南面的飛雲角樓上,響起了一陣陣的「鐺!鐺!鐺!」的敲鐘聲。那鐘聲如暮鼓晨鐘般,渾厚而響沉!!整個皇宮,頓時喧鬧鼎沸了起來!有敲鑼的太監,一面刺耳的敲擊著手中的響鑼,一面嘈嘈,嚷道︰

「走水啦——走水啦——快關城門——」

女子嬌軟的身子,狠命一怔。

怎麼會這麼巧?

皇宮內走水,城門就快要被封閉了!

不等永樂反應過來,已經有一陣陣腳步聲,快速朝她而來,永樂雙拳一緊,撐起身子,便繼續往東南方的側門而去。

拐角處的城牆,五十米開外的地方,一雙明亮、清湛的晶瑩眸子,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宮門口的動靜,明眸狡黠的蹙了蹙,只見原本只留兩人站崗的宮門哨卡,此時嚴加布防,新添了十余人,嚴密看守。

只要一現身,立刻便會被發現,當即亂箭射殺。

「快來人啊——走水啦——趕緊救火啊——」那銅鑼聲響,越來越靠近了。

永樂保持著強大的冷靜和自持。側身一閃,躲到了一方宮門的石獅子後面。仔細的觀察著周圍的一舉一動。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一個太監宮女,手中提著水桶,只是宮中行走的御前侍衛,增加了數倍之多,不是在救火,這分明是在尋人!!

「來人!!!將皇宮東西南北各八道宮門,派人嚴密看守!沒有找到人之前,誰都別想出去,外面的人也一個都不準放進來!違令者!格殺勿論——」鳳邪凌身邊,第一親信大將秦風,此刻正率領著一群皇宮的大內高手,迎面巡守在宮門前,斥聲道。

「是!!秦大人!!」

秦風身後的長袍一揚,忽然敏銳的覺察到了身後的動靜,大聲呵斥一聲︰「什麼人藏在那里?!!快點出來——」

永樂一驚,心跳聲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著。腳下忽然有一只小野貓竄了出來,肉呼呼的一團白,張牙舞爪的捋了捋它長長的胡須子,渾身抖了抖毛,散落了身子上覆蓋的雪花,碧綠如寶石一般亮晶晶的靈性大眼楮,圓溜溜的盯著永樂。

「喵~」一聲,跳出了石獅子背後。

慢慢的拉長了慵懶的肉團子似的身子,悠悠散步似的從秦風和一群大內侍衛的腿間,在雪地上印下它的貓爪子,一扭一扭的閑閑走了。

被拔出的鋒利御刀,折射著寒光,「唰!」一聲,又重重的抽回了刀鞘里。秦風側目,命令的一聲,「快走吧!若是再找不到人,不僅是從政殿里的十幾條人命保住!就連我們所有的人,都會吃不了兜著走!」

女子本就被凍得雪白的巴掌大的小臉上,頓時更慘白了許多。她的手腳頓生僵硬的定格在原處。驀地,頭頂上意外的飄來了一陣熟稔的男子聲音,那嗓音和煦而听來無害︰「侍衛已經走遠了,你難道還舍不得出來嗎?」

永樂倏然抬頭,緩緩站起身來,與面前的男子雙目直視。

一張不羈的俊逸笑靨上,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仿佛是久違多年的老朋友,再次聚首,是那樣的自然,令人欣慰。軒轅邶辰幽幽的道,︰「我早該猜到,鳳邪凌要找的人,必然是你,無念……」

「荊……」話語猶然還未落地,女子旋即改了口,垂了垂悠長如蝶翼般的睫毛,唇角疏淡的掀了掀,「不,你早已不再是從前江湖上那個可以一柄潮聲劍,浪跡江湖的荊歌了。其實,你真正的身份,應該是北齊國的大皇子,軒轅邶辰才對!!」

軒轅邶辰皺了皺又黑又濃的粗眉,「你在怪我,是嗎?怪我從一開始,就對你隱瞞了我真實身份的真相?」女子輕輕的搖了搖頭,「不,我不怪你,一點也不怪你。我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的眼中有一絲詫異的明亮星芒,「當日,在西楚軍營中,容封說的一點也沒錯,的確是有人想偷竊西楚國的重要布兵圖,只是可惜容封到底還是抓錯了人,聖依當日拼死也一心一意要維護的人,其實是你——軒轅邶辰!你身為北齊國的大皇子,只身犯險,潛入西楚國境,其實你的真正目的,本意在容封手中的軍事戰略部署。荊歌只是你用來掩人耳目之用,你棄潮聲劍于暮雲山莊湖底,便足以證明,在你的心目中,荊歌不過是一個影子,而軒轅邶辰才是真正的你自己!!!」

軒轅邶辰不作辯解,他只是深深的一眼,望進她的眸底,有些失魂落魄的開口︰「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甚至再沒有勇氣見你。只是,那晚我做夢也沒想到,我竟然還會在東陵雲享殿的晚宴上見到你,無念……你可以為聖依和雲俠的死怪我,你也可以怪我對你隱瞞了真相,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拒絕我……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女子凝睇著他。

「是!只要你開口,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情,包括拒絕筠雅公主的婚事……」

永樂的眼中掠過一絲震驚,旋即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有些自嘲般的輕哼一聲,「大皇子,當真如此神機妙算,怎知我想問此事?」

軒轅邶辰擰緊了眉心,「雲享殿晚宴當晚,即便你蒙著面紗,我也知道那跳舞之人,必定是你!以你的身手,竟然需要如此大費周折的,借跳舞之機,故意換掉我面前的酒杯,足以說明酒杯上必然被人動過手腳。而,筠雅公主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後來,你被人揭穿並非教坊第一舞女輕舞的時候,筠雅公主不但沒有半點的懷疑,甚至還處處同鳳邪凌一路維護你,這其中的原委,恐怕不僅我知道,連鳳邪凌早已猜出了一二來?」

軒轅邶辰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轉過身,負手繼續道,「如今看來,當日西楚國暮雲山莊之內,那個坐在輪椅上,戴著面具,又武功如此奇高的神秘莊主,必定是鳳邪凌了。」

永樂不置可否。

正張了張小口,欲說話,明眸的眼角余光,忽然微微一凜!

有一群太監、宮女手中掌著一盞盞明黃的宮燈,正一路邁著急促且慌張的步子,快步迎面經過而來。領頭兒的太監,心急如焚,扯著一把又尖又細的粗啞的嗓音,嚷道︰「快!!各自都給我找仔細了,一處地兒,也不能放過!!!」

女子有些錯愕的猛然抬起頭,卻見軒轅邶辰長袍一揚,他整個頎長的身影,堪堪的擋住那些太監宮女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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