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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茵的手就這樣從古逸風的手中月兌了出來,失去了他的力量,人也錯愕了,怔怔地看著他,這個時候古逸風怎麼可以松手,周圍都是如狼似虎的男人,他要將她丟給這些男人嗎?夏二小姐被逼急了可是要動手的?若夏二小姐真的動手了,不是露餡了。

古逸風拍了拍手,眸光著秋茵,很快移開,好像要走人的樣子,秋茵更加著急了。

幾個士兵圍了上來,商量著這個女人歸誰,商量無果,只好以猜拳的方式來定奪,看著他們的呼喝聲,秋茵的臉都白了,她的心里暗暗地罵著古逸風,這個冷酷的男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藥,難道他真的打算就這麼走了?

「我的了。」一個小排長獲勝了,高興地抹了一下嘴巴,湊了上來,秋茵緊握著拳頭,隨時準備給他致命的一擊。

古逸風走出了不遠,好像想起了什麼,又轉身走了回來,說了一句讓所有士兵都驚慌跳開的話。

「這女人有梅毒。」

古逸風的手指壓著帽子,說完了,又轉身向大街上走去。

梅毒在這個時候可是要命的,很多風塵女子都死于這種疾病,哪個听了不怕,原本誘人的女子,此刻成了燙手的山芋,沒人敢靠近了。

秋茵看著古逸風的背影,氣得眼楮都要噴火了,難怪他這麼放松,原來想了這麼可惡的餿主意。

「趕緊滾,快點走遠點。」

那些士兵開始驅趕夏秋茵了,一個個避而遠之,恨不得將秋茵扔到街頭上去。

夏秋茵終于月兌困了,她邁開步子飛快地向大街上跑去,此時古逸風已經走得不見了影子,她記得他朝西走了,應該不會走出很遠。

秋茵一邊走,一邊尋找著,經過一個胡同的時候,里面突然伸出了一只大手,一把將她拉了進來。

「好了。」古逸風松了口氣,謹慎地向外看了一眼,果然和他想的一樣,那些士兵沒有再糾纏上來,他的鼻尖兒上已經見了汗水,可見剛才他也沒有那麼輕松,賭得驚險。

「你剛才說什麼?我哪里有病?」

秋茵狠狠地打出了一拳,古逸風竟然沒躲,一拳打在了他的肩頭上,他後退了一步,站穩了身軀,眉頭一皺,說如果不那麼說,夏二小姐這張臉,怎麼從那些多士兵的眼皮子底下離開,難道真的要動槍嗎?會壞了他們的精心布置好的計劃。

「可是,你就不能想到別的理由嗎?或者提前和我說一下,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秋茵的眼楮紅了,吼著他,剛才她真的害怕了,以為古逸風發瘋要將夏二小姐扔下了。

「你害怕了,他們自然相信是真的。」

古逸風有他的理由,說不告訴秋茵更保準一些,月兌身就更快,秋茵氣這個男人太自負,問他若是那話沒人相信,他該怎麼辦?

「怎麼可能。」

古逸風說很多風塵女子得了這種病,也感染了一群人,如果那些士兵不相信,夏二小姐就不會站在這里了,秋茵被他說得無言以對,事實上,這事兒大家都寧可信其有,不會信其無,畢竟那是要了命的疾病。

「總之,我還是生氣,很生氣。」

秋茵抹了一下眼楮,在別人面前,也許她能裝得堅強,倔 ,可在古逸風的面前秋茵裝不出來,心里只是委屈著。

古逸風剛才還坦然自若的,一見秋茵眼楮紅了,有點手忙腳亂了,他先模了一下秋茵的頭發,然後拉住了她的手臂,接著將她整個人抱住了,說別哭,她這樣一哭,讓他緊張了,其實剛才的狀況他心里有數,知道一定會沒事的,才會轉身走開,一直躲避在這個胡同里,若秋茵再不跟上來,他就得回去了。

「真的?」

秋茵眼圈里還含著淚水,抬眸看著他,古逸風點著頭,說那是完全之策,他沒想過扔下秋茵,若是不行,只能開槍了,如果是那樣就前功盡棄了。

秋茵听著古逸風的話,抽了一下鼻子,說就這一次,以後不能再說那種話了,古逸風怔了一下,問秋茵是什麼話?

「梅毒!」

秋茵狠狠地捶了他一下,怎麼剛說完,此時就忘記了。

古逸風的臉紅了,難為情地避開了目光,對于這樣鐵錚錚的男人來說,說出那樣的話實在尷尬,他放開了秋茵,沒再說話,而是慢慢解開了軍裝的扣子,露出了里面的半截藍色褂子,和一條吊腿的九分褲,這一身的打扮,有點滑稽,活像個街頭的小二流子。

「旗袍不能穿了,你這樣走在街上,容易引起人的注意。」古逸風將一套村婦的衣服給了秋茵,秋茵問他哪里來的,古逸風說剛才走過來時見有人晾曬衣服,隨手拿來的。

「你偷女人的衣服?」

秋茵故意驚訝地瞪著他,讓他也難堪一回,古逸風忙解釋,他沒偷,他留了一塊大洋在那里,算是買了。

「沒經別人同意,就算放了錢,也是偷。」秋茵忍不住笑了起來,古二少爺這一天做了多少件他做為東北軍司令不可能做的事情,他真的被夏二小姐帶壞了,秋茵仍舊在笑著,兩家出現了好看的小酒窩。

古逸風有些發愣,接著也笑了,說長這麼大沒偷過東西,為了夏二小姐,破例做了一次賊,古逸風將衣服給了秋茵,讓她趁著這里沒人趕緊換衣服,夏二小姐可是女人,不像男人被人看了也無所謂,古二少爺說完,將秋茵推到了里面,擋住了她。

秋茵趕緊月兌了旗袍,披上了褂子,才將扣子系好,就有人朝胡同里走了過來,古逸風迅速地將旗袍扔進了垃圾堆後面,然後將一塊麻布斗笠蓋在了秋茵的頭上。

「叫你別跟著,你不信,累了就要歇著。」

古逸風大聲地訓斥秋茵,然後拉著秋茵的手就向外走,進來的男人搖搖頭,當他們是鬧別扭地鄉村小夫妻,提醒了一句,說趕緊送媳婦回家,這里很快就不安定了,死了一個副都統,不知道會不會打仗。

「這年頭媳婦少往帶,會要命的。」男人說。

古逸風說了聲謝謝,和秋茵走出了胡同,他們低著頭才沒走出多遠,就看見幾輛大卡車開了過去,直奔嚴廣宅地的方向,看標志應該是湖南的軍閥。

「姓吳的死了,王司令這個面子還得要,必然會找嚴廣說道說道,但真槍實彈地打,倒不至于,王司令這個人做事很小心,沒看清形勢之前,絕對不會這個時候為了一個副都統和嚴廣撕了臉。」

古逸風分析得很透徹,但若是袁明義來了湖南,王司令就一定會趁火打劫,可惜嚴廣已經死了,湖南這個姓嚴的軍閥將從此在政壇上被抹去了。

走了一路都很不安生,時而有士兵出沒,回到小旅館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櫃台里的老板還是昏昏欲睡的樣子,他們什麼時候進來的,什麼時候回的房間他都不知道,陰暗的走廊里還有股發霉的味道,幾個男人拎著盆子,打著哈欠,拖著鞋子走著。

進入房間,秋茵直接將自己扔在了那張破舊的木床上,吱呀的一聲之後,房間里安靜了下來,她雙目呆滯地盯著天棚上陰濕、發綠的斑點,眼前浮現的都是曾經發生的一幕一幕,安城的街頭,巍峨的司令部,夏家的大院,荷槍實彈闖進家門的士兵,都在嚴廣流出的血紅中漸漸擴散,放大,她好像看見自己騎著馬在馬場里奔跑,夏沐天喊著讓她小心,秋茵朝他笑著,笑的瞬間定格,隨著回憶卷入了永遠不可能逆轉的長河之中,她失去了,又獲得了,好像又重生了一次一樣。

現在她是古逸風的妻子,博霖的母親。

嚴廣死了,他死了,真的死了,秋茵在輕聲地提醒著自己,希望古逸風打出的那一槍是真實的,而不是黎明醒來的一場夢而已。

古逸風走了過來,俯身凝視著秋茵。

「累了,就睡。」

他說的聲音很輕,很沉,眼神之中含著安慰,秋茵看著他,雙眼漸變無力,雖然她沒感覺到困卷,但是眼前揮之不去的血和痛恨頃刻間消失後的那種放松,讓她整個人懈怠,不願睜開眼楮。

秋茵想她可能只睡了兩個小時,或許更短,當她睜開眼楮的時候,天還是黑的,古逸風已經換了一身整潔的衣服,茶色的襯衫,灰色的西裝,還有一副斯文的眼鏡。

「你出去了?」秋茵恍然地坐了起來,想不到自己睡得那麼沉,連他出去回來都渾然不覺。

「若是不累了,就起來換衣服,我們要走了。」

古逸風將一套男人的衣服遞給了秋茵,說以女人的身份出去不合適,到處都是士兵,他們必須裝成外地的商人,馬上離開這里。

秋茵的衣服花襯衫和背帶褲,外加一定鴨舌帽,換上之後,好像一個跟班兒似的,或許秋茵這樣的身材剛好擔當了這個角色。

「為什麼不等天亮再走?」秋茵問古逸風,外面已經黑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半夜的火車,現在連黃包車都不好坐了,難道要走去火車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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