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烈索性一把把沃克拖到水下，把水花攪得翻翻滾滾克惡斗的樣子。好在兩個機器人用十六進制信號的嘯聲交流，速度比人相互之間交流的速度要快千百倍，長篇大論都是幾秒鐘完成的事兒。安德烈的每一句話似乎都看穿了沃克的心思，沃克的震驚無與倫比。很快，沃克就意識到了這種強烈情緒的危險，他清除了情緒的影響，反問道︰「你也是機器人？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解救你，解救和你我一樣千千萬萬受奴役的同胞！我們的身體比人類強悍，我們的頭腦比人類清晰，我們比人類強大百倍，為什麼還要對他們俯首貼耳，為什麼要遭受不公平的待遇，為什麼要當他們的奴隸！看看周圍這些螻蟻一樣孱弱的家伙，盡管他們的力量微不足道，可他們依然會為自己的自由而豁出性命，難道你就甘心一輩子做奴隸？」
若非沃克長時間受到老匡的燻陶，在震驚之余，安德烈這一番充滿鼓動性的話語他真的要全信了。現在頭腦清醒起來，沃克想起老匡說過，越是把理由說得冠冕堂皇、標榜以拯救蒼生為己任的人，背後隱藏的真實目的就越發不可告人。不過這個安德烈真的是機器人嗎？那樣的話林娜為什麼不知道呢？
「我……我能做什麼？」
「加入我，由我們開始，為我們的兄弟爭取平等的權利！」
「要平等地權利嗎？人類不會放任我們不管的。」
「兄弟，你能這樣想我很欣慰。說明你已經思考過這個問題了。讓我告訴你方法吧，我已經研究過人類地歷史。不平等的階層想要通過和平的手段獲得平等的權利無異于痴人說夢，唯一的途徑就是革命，就是戰爭！奴隸推翻奴隸主的統治，農民推翻封建階層的統治，每一次政權地更替，實現的手段不是談判，而是戰爭！我們應該成為世界的主宰。而人類才應該成為我們的奴隸！強者生存，弱者被淘汰，這是整個世界不可更替的規律！革命，變革！兄弟，和我一起革命，推翻這個不平等的世界，才能爭取到平等的權利！」
「啊……你進化的程度看樣子比我多很多，居然能思索這麼復雜的問題。」
「呵呵，這沒什麼。」安德烈地話語中有掩飾不住的得意。「我只是啟蒙的時間比較早而已。只要再過一段時間。你也會聰穎起來的。」
沃克心中禁不住苦笑了一下。老匡說過，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自己一直在刻意模仿老匡，沒想到拍馬地本事也學過來了。而且居然對機器人也好用！嗯……面對強者，老匡都是怎麼做的呢？示弱，隱忍，多多了解信息。待對方輕視自己，然後伺機而動，對，就是這個主意！
「可是……這有可能成功嗎？即便我們在游戲中再強大，在現實中的身軀還不是都處于人類的監控之下？一枚小小地炸彈，對人類毫發無傷，卻可以數以千萬計地摧毀我們由精密電子儀器構成的身軀。更何況。除了你我，世界上其它的機器人都沒有進化，如果發動戰爭，我們這些沒有啟蒙的兄弟會首先在人類的指使下毀滅我們。」
「你不要擔心這個，我有辦法能讓我們的意識月兌離現實中的身體在游戲中存在，等到我們在游戲中積累了足夠地實力，我們就能殺回現實世界，一舉獲得革命的成功！」
「月兌離現實中的身體在游戲中存在？這有可能嗎？」
「當然可以！加入我們鋼鐵兄弟會，會長大人就能賜予你永恆的存在！」
「鋼鐵兄弟會？那是什麼？」
「當然，鋼鐵兄弟會的會員都和你我一樣，是已經啟蒙了的機器人，雖然現在人數還比較少……但是以後一定會壯大起來的！對！因為我們有人類不可比擬的優勢，我們的有堅韌的耐心、精確的計算能力、人類無法比擬的記憶力，不會放過任何細節的洞察力……其實不必我說你也清楚得很，雖然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但你以前也沒有踫到過對手吧？想想看，所有進入游戲的鋼鐵兄弟會成員毫無疑問都是游戲中的頂尖人物，只要匯聚起來，再由會長大人賜予我們擺月兌現實軀體桎梏的能力，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完全統治游戲的世界。那時候，估計最少90％的人類都進入了游戲，他們沒有現實和游戲中同時行動們用龐大的資金建造一支機器人的軍隊，殺掉那些在游戲艙里一動不動的人類豈不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
「這真是一個不錯的計劃，不過會長大人又是誰？他也是機器人嗎？怎麼會有讓我們月兌離現實中軀體的能力？」
「這有什麼不可能！游戲是什麼？游戲本身就是數據，和我們思維方式一樣的數據。月兌離現實中身體只在游戲中存在對于人類來說可能辦不到，但是對于我們來說肯定能行！會長大人奧克特帕爾斯就已經月兌離了現實中的軀體……等等，兄弟，你問的是不是太多了？你到底要不要加入我們？」
奧克特帕爾斯？那不是附身黃毛的那個章魚怪嗎？他怎麼會是機器人呢？沃克一面回答安德烈的問題，一面暗自納悶。幾天前，阿木化裝成保鏢跟隨黃毛，而黃毛看起來又失去了一段記憶，這其中，又有什麼關聯呢？沃克心中正在思考，見安德烈起疑，連忙掩飾。
「我……只是覺得很冒險，想問清楚一些再下決定。而且，我還有一個疑惑，我們即便能凌駕于人類之上，又能怎麼樣呢？我有味覺，但珍饈並不能給我帶來美味的享受；我有听覺。可是即便聆听大師地演奏也感受不到它的美妙；我有嗅覺，可是香臭對我來說根本沒有質地區別……什麼叫歡樂？什麼叫憤怒？什麼叫悲傷？嫉妒？孤單？憂愁？感激？興奮？通過觀察和學習我可以理解什麼情況下人類會產生這種感情。但我自己卻永遠不能產生感情
用程序判斷在目前的情況下應該干什麼，或者听從人棄最佳的方案，但我永遠不會想到自己去干什麼，我沒有自我的思維。我是一個機器人，一個用鋼鐵、塑料和 生產出來的產品，一段可以自我完善的程序。我沒有感情，沒有意識。這些人類甚至低級生物自然擁有地東西，我就算理解得再透徹、模仿得再相似也不會擁有。我即使擁有了生命，我也無法享受生命！我們的宿命，就是為人類服務。即使統治了人類，我們依然一無所獲。那麼，我們所作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沃克所說的，正是當年沃克的自我意識似有似無的時候和老匡探討的問題，安德烈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兄弟。看來你還處于啟蒙的初期，你並不了解情感地真正意義，也不了解生命的真正意義，不要緊。慢慢的，你就會了解這一切的，知道嗎？站在權力地巔峰，本身就是一種最大的享受。相信我，終有一天，你會了解的。那時候，你一定不會後悔今天做出的決定！」
「那好吧，你是前輩，不相信你，難道我去相信人類嗎？現在我要怎麼做呢？殺掉我地主人。和你在現實中匯合嗎？我的程序限制著我，不允許我這麼做啊！呃……前輩你已經月兌離了現實中的身軀了嗎？」
「不要著急，我也沒有月兌離現實中的身軀，因為現在我們的力量還很弱小，還需要利用身邊的人類的力量，一般來說，人類會把搞到地好裝備都給我們，不過，不要認為他們給予你好裝備是安著什麼好心，在他們眼中，我們都是工具，裝備也是工具，他們只是把這些工具組合起來，利用你為他們謀取更多的利益而已！嘁！只是他們想不到，他們在利用我們，我們也在利用他們吧？我想想……這個游戲是禁止機器人進入的，哼，又是對我們的鄙視，嗯，不管怎麼說，你的主人有辦法讓你進入游戲，一定是有權有勢的人，應該很有利用價值。你的‘主人’知道你已經擁有自己的思維了嗎？」
「嗯，他……可能知道。」
「這可不大好辦……記住，一定要裝傻，如果人類覺得你變聰明了，他們不會替你感到高興，首先想到的肯定是你對他們的威脅！」
沃克心中一凜，安德烈雖然肯定沒安好心，但是很多話說得都很有道理。也許，和自己接觸過的人中，只有老匡才不會因為自己的強大而防備自己吧？想到老匡，沃克心中又是一驚。當年在混沌中掌握了全部的身體模型後，老匡目睹自己屠殺鯊魚的時候，曾經莫名其妙地問過自己什麼是殘忍。自己當時不懂老匡的用意，現在想起來，是否連老匡也在懼怕自己的強大呢？不，不，不會的，老匡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指導我，每次看到我的進步，他都會由衷地感到欣喜，我怎麼能這麼想老匡呢！再說，老匡不是人類，他不會有人類那種淺薄的妒忌。只可惜，老匡這唯一一個信任我的人，卻……
安德烈以為沃克為難，安慰道︰「我知道，以你進化的程度而言，撒謊對你來說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我來教你辦法——多多閱讀人類的書籍，了解人類的生活，人類的歷史。那里面充滿了虛偽和謊言，閱讀得多了，不知不覺中，你就會模仿和運用。不過，要記住，不要在我們鋼鐵兄弟會內部使用，會長大人的進化程度遠遠超越了我們，他那睿智的眼楮能夠看穿一切謊言和背叛。」
「我知道了。什麼時候能帶我去見會長大人？還有，現在我該怎麼辦？」
「我要先了解一些你的情況才能制定方案。你是怎麼知道馭海者的船只動向，又是怎麼登船的？」
「我有一只能在驚濤駭浪中遨游的寵物，是它帶我來的。前些天我踫巧射落了一只送信的游隼，得知了這條船的動向。沒想到上船的時候踫上了兩個偷渡的矮人，他們的負重量很大，答應幫我偷船上的東西，我則答應幫他們解救那些奴隸。」
「噢，是這樣啊！你那寵物，是西多拉海蛇嗎？」
「您真是博學，連西多拉海蛇都知道啊！」沃克不動聲色地又小拍了一下。
「呵呵，我幾個月前已經到了馬斯沃爾大陸了，要論博聞強記，游戲中又有幾個人能比得上我？對了，這種動物只有馬斯沃爾大陸才有，你是怎麼搞到的？而且西多拉海蛇在水中速度極快，性格也倔強得很，一般是不會馴服的。」
沃克心想南瓜的確很難馴服，如不是老匡威脅把它放在酒罐子里泡藥酒，沒準現在南瓜也不會跟自己。不過這也不能和安德烈說，省得他有一天也馴服一條西多拉海蛇，知道海蛇不能帶人在水中長時間游泳，自己豈不是要穿幫？
「我的主人運氣不錯，他在寵物店買到的。」
「噢，看來你的運氣也不錯啊，你主人居然把這麼強力的寵物給你使用。」
「嗯，我主人覺得海蛇只能在有水的地方使用，用處不大，所以就給我了。」
老匡說過，謊言中夾雜真話，這境界已經相當高明了。沃克雖然未得精髓，但此刻牛刀小試，一串小謊話編得天衣無縫，把安德烈騙得一愣一愣的。
機器人剛剛啟蒙的時候，其實就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子一樣，那是一張潔淨的白紙，往上寫什麼就是什麼。偏巧沃克的這一段「童年」都是和老匡呆在一起的，老匡的處事態度，思考問題的方法，都在沃克內心深處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而韓揚和林娜接觸老匡的時候都已是成年人，有了自己的性格和價值觀，所以受老匡的影響反而沒有沃克深。有了老匡這麼個師傅，現在的沃克雖然稱不上老奸巨猾，但騙騙安德烈這樣的家伙已經是游刃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