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2有人跟蹤
張鵬飛放下電話，心思並不在這上邊。剛才向副書記和他溝通了一下在滬海市的巡視進展，並沒有發現重大問題。張耀東的執政藝術越來越高明，在滬海市以開明著稱，上任後更狠抓了群眾上訪問題，因此問題相對較少。
巡視組那邊的工作有向副書記在，並不用他操心什麼，他擔心的還是吳德榮。如果國資委的調查沒有進展，警方就沒有理由長時間關押吳德榮，也應該放出來了。
想到這里，張鵬飛又突然想到那位姓鄧的處長。腦中回憶著她針對自己時飛揚跋扈的模樣，漸漸有了捕足的方向。他感覺那個姓鄧的少婦如此對自己，肯定事有蹊蹺。他記起陶局長好像對她也禮讓三分，這就說明鄧處長的身份不同，非富即貴。也許查查她，可以了解到一些情況。
張鵬飛把孫勉叫進來，安排道︰「幫我弄一份國資委處級以上干部的名單，最好每個人都有詳細履歷。」
「行，我馬上去準備。」
「難辦不？」張鵬飛含笑問道。
「其實不難，」孫勉說道︰「但不能引人注意，所以要費些時間。」
「嗯，」張鵬飛點點頭，看來孫勉明白自己的處境。
孫勉也沒有多問，領導交待辦什麼，只要辦好就是了。他要注意的只是不要被別人知道。孫勉把身份擺得很正，他知道在監察部只有一個領導，那就是張鵬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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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資委產權管理局的調查，源于一封詳細的舉報信。舉報信上列舉了吳德榮與國資委企業改革局于英文局長，以及他的佷子于成安之間，針對久石重工的收購所進行的內幕交易。信上說吳德榮為了讓于英文局長支持這項收購，利用他的佷子于成安向于英文行賄。吳德榮在半個月前低價賣給了于成安五千萬的吳氏集團股份，使于成安加盟吳氏集團，成為一名小股東。舉報人稱這五千萬實則是吳德榮白送給于英文局長的。
吳德榮拉于成安入股吳氏集團，確有其事，但並不是向于英文行賄，他只是想與于成安建立良好的關系。再說轉讓這五千萬股份並非分文未收，只是相對當時吳氏集團的市值而言，價格稍低。但如果按現在吳氏集團的股價來算，于成安反而賠了。
按常理來說，單憑這麼一封舉報信，是沒必要調查的。產權管理局懷疑于英文，另一個人原因就是之前于英文對這項收購案持反對意見，後來才轉而同意，這些是他們認為的疑點。吳德榮在國資委實話實說，針對他們的問題一一解答，越說心情越不好，最後發了火，在里邊摔了東西，聲稱要狀告國資委。
現在案件不清，並沒有確實的證據，國資委也不敢把吳德榮怎麼樣。問了一天，吳德榮後來干脆不說話了。正當問話人沒有辦法的時候，國資委產權管理局陶局長和鄧處長走進來，好像掌握了線索一樣，坐下就問吳德榮︰「發改委同意久石重工與吳氏集團接洽，是否因為有張鵬飛的介入？」
吳德榮一愣，不明白他們的調查方向怎麼會轉移得這麼快。但是他反應也很快，直接笑道︰「張鵬飛是我的同學不假，我們的關系好也不假，不過他現在是監察部的副部長，和收購案有什麼關系？」
「吳總，我勸你說老實話。我們從于局長那里已經得到了線索，他說同意久石重工的重組，就是得到了張鵬飛的暗示。」鄧處長陰冷地怪笑道。
「哈哈……」吳德榮放聲大笑，嘲諷地看著那個女人，「我說領導，反正你已經有了線索，那就去找于局長和張部長問話吧，他們之間有沒有來往我還真不清楚。」
「你……」鄧處長氣得拍了桌子，指著吳德榮的鼻子說道︰「姓吳的，你不要囂張，等我找到證據，一定把你送進大牢！」
吳德榮仍然笑著，說︰「鄧處長，你這幾天是不是大姨媽來了？還痛經吧？怎麼心情這麼差！」
「你找死！」鄧處長氣憤得跳起來，把手中的文件夾摔了出去。其它人來不及制止，驚呆地看著這一幕發生。
吳德榮靈機一動，不但沒有躲，反而迎著文件夾站起來，文件夾打在他的臉上，在他耳邊刮出一道口子，鮮血直流。吳德榮痛得大叫，坐在地上捂著傷口發狂似地喊︰「殺人啊，國資委的干部殺人啊……」
門外的警察听到聲音不對，沖進一看也傻眼了，不知所措地看向同樣不知所措的陶局長，問道︰「陶局，您們這是……唱得哪一出啊？這可是在公安局，不是在國資委，惹出事來，我們就麻煩了！」
陶局長也知道事情有些麻煩，他們求助警方暫時羈押吳德榮，並沒有權利對吳德榮采取進一步的行動。吳德榮也是有頭有臉的上市公司老總，現在鬧出這種事，不但讓國資委的臉沒處擺，更讓公安局心生反感，必竟吳德榮是在這里被打的，讓他們也受到了牽聯。
「快……快送醫院包扎！」陶局長冷靜下來說道，然後面向那位警察說道︰「同志，你放心吧，這事我們負責。」
「那陶局處理吧，我還是不要參與了。我們局里有醫務室，叫人過來先給他簡單處理下傷口吧。」年輕的警察到也識趣，退了出去。
「小鄧，把他扶起來！」陶局長氣憤地說道。
「陶局，他這是裝的！」鄧處長非但不知錯，反而還得寸進尺地說道。
「胡鬧，這是你應該說出來的話嗎？別忘了你是干部！」陶局長吼道，平時都對她一直忍讓著，可是今天她的表現實在太過分了。
鄧處長咬牙切齒地看向吳德榮，不敢說話，但也沒上去扶他。還好同事拿出紙巾按在了吳德榮的耳朵上。
吳德榮滿臉痛苦的表情，對陶局長說道︰「我說領導，你們憑什麼打人？我現在還不是罪犯！我要起訴你們！」
「吳總，您消消氣，我已經批評小鄧了。」陶局長情知理虧，上前把吳德榮扶起來。
「領導，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吳德榮也知道這件小插曲沒必要鬧大，見好就收就完了。只要先讓自己離開，那麼他就不會追究。
陶局長也知道吳德榮的盤算，他現在還不能馬上給出答復，正好此時公安局醫務室的醫生走了進來，他馬上就說︰「吳總，案件一會兒再談，先把傷口處理一下。」
陶局長說完，對鄧處長幾人說道︰「我們開個短會研究一下。」
鄧處長和同事走出來，臨出門前還不忘瞪了吳德榮一眼。吳德榮對她就不講情面了，動了動嘴唇，輕聲吐出了兩個字「**」。
「你罵誰？」別人沒看見吳德榮的小動作，鄧處長卻清楚地看到了，停下腳步問道。
「啊……什麼？」吳德榮裝出一臉茫然，要說裝無賴，沒有人能裝過吳德榮，這小子曾經可是混混出身。
「你剛才罵我什麼？」鄧處長咄咄逼人地問道。
「我罵你？我什麼時候罵你了？」吳德榮看向陶局長求助。
陶局長厭惡地看向鄧處長，說︰「小鄧，怎麼回事，你不要太過分了！」
「局長，是他罵我！」
「罵你？」陶局長扭頭看向滿臉無辜地吳德榮，不太確信。
「她罵我……」鄧處長實在不好意思把「**」兩個字說出口，僵在那里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腦子反應比較遲鈍，屬于那種說完了再想的女人。
「小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陶局長把她拉了出去。
吳德榮偷笑，側頭讓醫生給自己包扎，還好只是破了皮。等醫生處理完，陶局長也回來了，鄧處長這次沒有跟進來，被陶局長批評後，在旁邊的臨時會議室生悶氣呢。剛才他們開會研究後決定，暫時先讓吳德榮回家，等拿到進一步證據後再把他控制起來，但提醒他不要遠離京城。處理方式與證監會當初一樣，他們沒有確實的證據，不好做出深層次的舉動。再說，陶局長一直很奇怪，案件遠遠沒有想象得那麼嚴重，線索也很模糊，國資委的領導為何非要自己入手調查？過去也經手過類似事件，但查無實據的東西委里的領導很少如此認真對待。
听國資委同意自己離開公安局，吳德榮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但該說的還是要說。他對陶局長說︰「陶局長，你的手下人無緣無故對我動粗，還把我打傷，我將保留追究她個人責任的權利，這件事與國資委無關。如果那個女人繼續對我人身傷害，我將起訴她！」
「吳總，我會處分她的，她還年輕，缺少工作經驗。你放心吧，下次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下次？呵呵……下次我可不希望再見到她了，你們國資委怎麼會有這種干部！」吳德榮搖搖頭，不屑地走出了房間。
陶局長對吳德榮的話無言以對，想想手底下有這麼一個女人，還真是難辦！看著吳德榮遠去的背影，陶局長突然有些懷疑，他真的有問題？或許這其中還有什麼不可知的秘密也說不定！之前證監會對吳德榮的調查失敗就在眼前，他漸漸有些擔憂。必竟這只是一封匿名舉報信而已，更何況企業改革局的于英文局長在委里口碑一直不錯，對自己的調查也很支持，有什麼說什麼，看不出任何的問題。
身後響起腳步聲，陶局長扭頭一瞧正是鄧處長。鄧處長對他說︰「陶局，我估計他現在一定去見張鵬飛！」
「小鄧，你說話要注意，現在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張部長牽涉其中！」
「哼，那麼好的同學關系，要我看非奸即盜！于局長不是說了，那天吳德榮說張鵬飛請……」
「好了，我們先回委里吧。」陶局長打斷鄧處長的話，心中越來越沒有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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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鵬飛沒有想到，就在自己對那個姓鄧的女處長還不了解時，對方再次找上門來。下午，國資委產權管理局陶局長帶著鄧處長直接找到他辦公室。秘書孫勉帶人進來時，張鵬飛有些意外，現在的他並不知道吳德榮已經被放回家了。吳德榮離開公安局，出于小心，並沒有立刻聯系張鵬飛。
「張部長，真不好意思，又來打擾你了。」陶局長臉上帶著歉意。
張鵬飛這次表現得有些冷漠，淡淡地問道︰「陶局長，還有事嗎？」
「有點事，需要向您本人核實。」
「那好吧，」張鵬飛看了眼手表，微微不耐煩，擺出高官的架子。
「您放心，一會兒就好，幾句話而已。」鄧處長補充道，聲音有些趾高氣揚。
張鵬飛擺手示意兩人坐下，對孫勉說道︰「倒兩杯水。」
孫勉會意，沒有泡茶，而是接了兩杯白水。等孫勉輕輕關上門之後，陶局長才問道︰「張部長，還記得我們上次的談話吧？」
張鵬飛點點頭︰「有事你直接問吧。」
「是這樣的，跟據于英文局長的回憶，他說當初吳德榮與他談話時，提到了您的名子，說您與發改委的馬副主任是好朋友，還說你們都很支持這項收購。他當時听到您的名子有些震動，便順便記下了。我現在想問的是，您與馬副主任對于久石重工的收購，都談過什麼？」
「呵呵……」張鵬飛笑了，心想要不是那天晚上多個心機，今天還真就說不清楚了！他回答︰「我雖然幾年前在發改委東北司工作過，但那時與馬副主任只是點頭之交，談不上是好朋友，並沒有私下的交流。至于你所說的我和他針對久石重工的收購而談話，那就更可笑了，我到京城任職快有兩年了，根本沒與他見過面！」
「什麼？」陶局長一愣，皺了下眉頭。
鄧處長立刻說道︰「張部長，是不是您記錯了？根據于英文局長的回憶，那天吳德榮去找他時，順便閑聊，還提及之前您請馬副主任吃飯談收購的事情，您怎麼會與他沒見過面！」
張鵬飛看向鄧處長，不耐煩地說道︰「我確實沒與他見過面，要不然你可以去問吳德榮，或者去問馬副主任，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交流！」
陶局長看張鵬飛不像說慌，實在問不出什麼來，就重復了一句︰「張部長，這件事對我們案件很重要，雖然說于英文局長和您不認識，但是我們懷疑他正是從吳德榮的口中听到您與馬副主任接觸，才……」
張鵬飛知道他要說什麼，打斷他的話說︰「對不起，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們了，其它的無能為力，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張部長，難道您不需要解釋什麼嗎？」鄧處長逼視著張鵬飛。
「你什麼意思？！」張鵬飛手上正拿著文件，「啪」的一聲落在桌面上。
陶局長一見張鵬飛動怒，連忙拉了下鄧處長，起身道︰「張部長，那就不打擾了，我們會去核實的。」
「不送了。」張鵬飛連**都沒有抬一下，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心想多虧那天晚上轉變的及時！上次李鈺彤把酒杯打翻惹怒了馬副主任，吳德榮請張鵬飛去擺平，張鵬飛原本答應了，要親自請馬副主任吃飯解釋一下。可是隨後他便改變了主意，並沒有親自請馬副主任，而是請出了發改委張森主任以及姜少強，他根本就沒有露面。更沒有向馬副主任講出和吳德榮的這層關系。那天在酒桌上，馬副主任還以為吳德榮是通過姜少強，抬出張森請他吃飯。只有張鵬飛、姜少強、吳德榮明白這其中的關系。當初張鵬飛就擔心，吳德榮正在談收購久石重工，萬一今後被人抓住把柄，有人知道自己請過馬副主任吃飯，那就有理也說不清了！果不其然，今天陶局長和鄧處長就來調查此事，多虧當初有先見之明。
張鵬飛又想到吳德榮，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這時候辦公電話響了，他緩緩拿起來，就听里邊有一個吵啞的聲音︰「他們走了？」
「嗯？」張鵬飛先是一愣，沒听出來，然後想到他是誰，驚訝道︰「吳胖子，你出來了？」
「呵呵，我就在你樓下呢！」
「你怎麼出來了？」
「靠，你還想我在里邊關一輩子啊！」吳德榮沒好氣地罵道。
「嗯，還行，听起來精神不錯，還有力氣罵人，哈哈……」听到吳德榮的聲音，張鵬飛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問道︰「你怎麼會跟著他們？」
吳德榮得意地說道︰「上午，他們想拿話試探我，說什麼馬副主任同意久石重工的重組，是受了你的影響，我當時就猜到他們放我走後，肯定會來找你。所以就一直守在那邊，下午跟著他們一直到你樓下，看到他們走了，才敢給你打電話。」
「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
「現在不行，還是晚上吧，現在影響不好。」
張鵬飛心想也是，點頭道︰「那就晚上，我們一塊吃個飯。」
晚上，張鵬飛見到吳德榮時嚇了一跳，只見他的耳根纏著紗布，一臉的狼狽像，身上一股酸臭味。張鵬飛氣得罵道︰「我說你怎麼搞的，干嘛不回家洗個澡！」
「哎，下午去公司了，沒時間。」吳德榮也知道自己現在太寒酸了。
「說說，他們都問了你什麼？」
吳德榮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張鵬飛听完，分析道︰「現在來看，他們根本什麼證據也沒有！」
「嗯，完全是捕風捉影！」
「那你這耳朵是怎麼回事？」
「媽的，別提了，被潑婦給打了！」吳德榮把自己和鄧處長吵架的事情講出來。
張鵬飛听後笑了，說︰「我也感覺這個女人有點古怪，好像對我有敵意！」
「我說你是不是過去操過人家，然後把人家拋棄了，她就把氣都撒在了我身上？」吳德榮對鄧處長有恨，說出來的話也很難听。
「別胡說！」張鵬飛瞪了他一眼︰「我以前不認識這個女人！」
「那可就古怪了，你認識她家人？還是無意間得罪了她你都不知道？」
吳德榮的話到是提醒了張鵬飛，他皺了下眉頭，說︰「這事需要查查她的底細才能明白。」
「你不方便調查，這事交給我吧。我和她結下了梁子，要查他的底細也有借口，媽的，老子要去告她！」
張鵬飛點點頭，笑道︰「給那個女人惹點麻煩也行，呵呵……」
兩人正聊著，張鵬飛手機響了，是梅子婷打來的。張鵬飛已經告訴她晚上不回去吃了，她打電話肯定有事。張鵬飛接听，問道︰「子婷，有事嗎？」
「鵬飛，美國TS投資公司宣布要收購遼東久石重工。」
「你說什麼，TS投資？」
「對，我媽剛才發過來的消息，這家公司過去專搞金融投資，第一次觸及實業。你說吳德榮的事會不會和這家公司有關系？」
「對這家公司你了解得多嗎？」
「我不了解，但是已經讓我媽深入調查了，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好的，我知道了，回去之後再說。」張鵬飛放下電話，面向一臉疑惑的吳德榮說︰「有人要收購久石重工！」
「我操，對手露面了！」吳德榮反應很快，馬上想到收購久石重工的公司有可能就是在股票市場打擊自己的那股勢力。
「有這種可能，但並不絕對是。」張鵬飛相比之下很謹慎，他說︰「你下一步就等等看吧，如果真是他們，那麼證監會和國資委對你的調查應該也和他們有關。」
「一家單純的外國企業，不可能這麼干！」吳德榮分析道。
「就快要水落石出了，你也不要灰心。現在他露面就好了，就怕他們不露面！」張鵬飛起身道︰「飯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哼，你是惦記家里的那位吧？」吳德榮笑道。
張鵬飛不以為意，走出了包廂。彭翔開車接走張鵬飛，剛剛拐向大路五分鐘，他便警惕地說︰「領導，後面有人跟著我們！」
「回家吧，不去酒店了。」張鵬飛向後面掃了一眼，他相信彭翔的眼力，也沒有深究。
把張鵬飛送回家後，彭翔才說道︰「我會查一查的。」
張鵬飛點了下頭沒說話，感覺大腦有些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