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疑雲重重
在杜平的帶領下，調查組的人馬參觀了奉天市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園區。奉天高新技術園區是東北最大的高科技產業研發地，走到這里，張鵬飛還真不得不佩服遼東省委省政府的大手筆。
這里就像是一個獨立的王國，從生活配套設施，到整體建築規劃以及景觀布置，無不都匠心獨運，處處體現出科技含量。看到這里，張鵬飛不由得想到了遼東市由自己打造出的臨岸西城，兩者唯一的區別就是臨岸西城屬于商業、生活圈，而這里屬于產業開發地。
截止目前，這里共有入駐企業800余家，已初步形成重金屬研發、軍工科技、光機電一體化的產業集聚，並廣泛分布于現代服務業的諸多領域。入駐企業中，歸國留學人員創辦企業100余家，高新技術企業36家；擁有國家級企業技術中心1家，市級企業技術中心5家，博士後工作站2家；擁有各類專利和著作權200余件。孵化培育較成功的企業累計達30家。去年園區實現總產值150億，上交稅收7.2億。
張鵬飛明白，這些數據雖然也有水份，但基本上可以說是事實。從規模和所參觀的公司上就可以看出來，科技園是成功的。關鍵是這里匯集了大量的人才，甚至有些公司里都可以听到參雜著中英文的對白。像這種情況北方企業是很少見的，只要像京城、東南延海等地的企業才會如此。這些都是東北其它兩省不具備的。
「雙林省和北江省最落後的還是缺少人才啊！」張鵬飛對身邊的杜平、賀楚涵感嘆道。
賀楚涵點點頭，雖然以紀檢人員的敏感，她不喜歡遼東省委省政府的領導，但她不得不承認，遼東的開發，奉天的建設的確比雙林省高出一大截，遼東干部的確有牛的資本。
杜平笑道︰「張司長說到了點子上，自從遼東響應國務院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的號召後，馬書記，徐省長都比較重視人才的培養和吸收，在老工業項目的基礎上，積極招商高科技項目，投入大筆的資金扶持新型產業，這幾年產生了很大的經濟作用。」
張鵬飛扭頭望著杜平的臉，淡淡地說︰「但是高新技術園的成功，並不能代表全部的成功啊！遼東這幾年改革的步子很大，新項目的上馬也很多，可是新項目不是所有都成功了吧？」
杜平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尷尬地笑笑，緩和道︰「張司長還想去哪看看？」
張鵬飛笑道︰「你的本子上不是都安排好了嗎？」
杜平搖晃著小腰微笑，嬌媚地說︰「那……兩位听我的？」說著話，目光在張鵬飛與賀楚涵的身上一掃。
「嗯，听你的。」張鵬飛點點頭。
賀楚涵本想反對的，可是在外人面前又不好讓張鵬飛下不來台，也就點頭道︰「那就听張司長的吧。」
杜平看了眼時間，笑道︰「今天先這樣吧，天都晚了，再說兩位也累了一天，上午忙著開會，下午又跟著我跑這麼遠的路。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去新河工業園看看。」
「那我們回去吧，」張鵬飛心中想著別的事情，眼下還沒有統一的思路，他不想多說話。遼東給他的感覺很復雜，他知道這次下來對他的本職工作是有幫助的，因此他想好好的盤算一下。
「新河工業園就在奉天下轄的縣級市新河市吧？」賀楚涵問道，她腦中一閃，好像奉天汽車集團就在新河。
「對，賀組長真的很了解我們這里。」杜平回答，隨後又詳細介紹道︰「新河是奉天市重工業集團比較集中的地方，只是由于都是老工業，到新世紀以後漸漸被淘汰，很多老牌重工國企負債累累。遼東省委省政府在向老國企動手術以後，首先就拿新河開刀，通過兩年的項目重組，品牌轉讓等等，新河已經重新煥發了青春。在全省一千多家老國企的改制中，新河就佔據了三分之一，可以說新河是遼東的工業品牌。」
在杜平說話的時候，張鵬飛詳細地研究著她，發現這個女人在媚惑的姿態下，還是有些能力的。同時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她的口音听起來不像遼東本地人。由于遼東省在東北三省中最靠近關內，因此當地的方言與雙林省、北江省差距很大。而听杜平的口音，感覺是地道的北方話，並不像遼東話那樣軟。
杜平說完話，扭頭見到張鵬飛看自己看得呆了，禁不住臉色一紅，羞澀地說︰「張司長，怎麼了？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
張鵬飛笑了笑，說︰「你說得很對，我都听得呆住了。听你的口音不像遼東人啊？」
「張司長果然厲害，呵呵……」杜平一陣嬌笑，另一側的賀楚涵直皺眉，杜平接著說︰「我是北江人，後來到分到了遼東。」
「哦，原來是這樣，」張鵬飛笑了笑，「怪不得啊，遼東女人可是沒有江北省的漂亮，呵呵！」
「張司長過獎了，我漂亮啥呀！」杜平一下子就說起了家鄉話，把「什麼」說成了「啥」，更增添了一些媚意。
一旁的賀楚涵恨恨地盯著張鵬飛，心說老毛病又犯了，就知道討女人好听的說！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心里有些酸酸的。
三人坐上返回的車，一路上賀楚涵听著張鵬飛和杜平交談甚歡，心里對杜平十分的不滿。她假裝累了，靠在椅背上不說話。張鵬飛猜透了賀楚涵的心思，便和杜平聊得更熱烈了。
……………
杜平把他們送回賓館，然後獨自離開了。本來杜平想留下陪張鵬飛吃飯的，臨時接到了向副省長的電話，也就著急先走了。張鵬飛明白，向德志是等著杜平匯報呢。不過讓張鵬飛不解的是，杜平完全沒必要告訴他是向德志打來的電話，她為何要向自己講清楚呢？
張鵬飛站在賓館門前，呆呆地想著，今天所見所听到的一切，都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特別是杜平，處處透露出一股神秘感。
「張大組長，我看你應該陪著杜主任走！」望著張鵬飛的目光還盯著杜平遠去的小車，賀楚涵憤憤不平地說道。
張鵬飛笑了，淡淡地說︰「怎麼，吃醋了？」
「你……」賀楚涵的臉羞紅，不滿道︰「你怎麼還是老樣子，三十幾歲的人了，一點正形也沒有。」
張鵬飛望著她笑，也不說話，這時候蘇偉跟上來。他對張鵬飛說︰「看見沒有，遼東的人對我們盯得很緊啊！」
「你小子還真不白給！」張鵬飛夸獎了一句。
蘇偉得意地笑著，說︰「也不能白跟著你走嘛！」
「你也就知道拍馬屁！」心情不好的賀楚涵把氣全撒在了蘇偉的身上，然後對張鵬飛說︰「我們時間有限，明天是不是正式調查？」
張鵬飛擺手道︰「先去新河看看，一會兒吃完飯……我們開個會議，研究一下，我有些疑問。」
「我參加不？」蘇偉躍躍欲試地問道，被賀楚涵罵了也渾不在意。
張鵬飛點點頭︰「來吧，正好缺個端茶倒水的。」
「我操，你小子就知道欺負人！」蘇偉一听這話，原形畢露。
賀楚涵也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可笑過之後又覺得自己正跟張鵬飛打冷戰呢，不應該笑的。隨後立刻收住笑容，板起了臉。張鵬飛看著賀楚涵做了個鬼臉，抬起一腳踢在蘇偉的**上，笑道︰「讓你小子罵人，以後長點記性！」
蘇偉捂著**大叫一聲，然後听到後面傳來一陣嘻笑聲，他扭頭一瞧大叫不好，這下可丟人了！原來身後正是調查組的組員們。張鵬飛也回頭笑笑，對大家說︰「我跟蘇處長鬧著玩呢！」
蘇偉會意，馬上笑著扳住了張鵬飛的肩頭，在他耳邊道︰「還算你小子補救得急時。」
剛才張鵬飛的確忽略了其它組員，要不然也不會做出這種傷害朋友面子的事情。玩笑歸玩笑，但有些事還是要考慮到。蘇偉怎麼說也是高干，不能讓他在下屬面前抬不起頭。
張鵬飛向後揮揮手，說道︰「小周，過來一下。」
小周就是東北司陪同下來的秘書人員，當然不是他的專職秘書，只是東北司辦公室中的文秘職員。小周答應一聲跑了過來。
張鵬飛吩咐道︰「今天的所見所聞全記下來了吧？」
小周晃了晃手上的筆記本，笑道︰「全記下來了，回去以後我再整理一下。」跟隨司長出差，得到重用的機會太得難了，小周努力表現自己。
「嗯，很好，以後你就是我的存貯器，把每天所見到的東西全記下來，回去以後要開會研究。」
「張司長，您放心吧，我24小時陪在您身邊！」小周一時高興說道，可說完之後才發現這話太曖昧了，身後已經傳來了一陣輕笑，她可愛地吐了下粉舌，不好意思地補充道︰「我是說……陪在您身邊記錄……」
「那也不用24小時啊！」身後的小姑娘們哄笑起來。
張鵬飛苦笑著搖搖頭，對賀楚涵說︰「你的組員怎麼陰盛陽衰啊，男的才四五個人！」
賀楚涵得意道︰「女人辦案，比男人強！」
「行了，我們大家先去吃飯吧。」張鵬飛對大家招呼道，他現在終于明白蘇偉為什麼對這幫丫頭那麼客氣了，看來領導著這樣一群活潑的屬下，不是簡單的事情。
…………
「向德志表面上支持我們的工作，可實際上就是不支持，你看他今天說的話，當我提出要求時，他就說有事離開了，這叫什麼省級領導！」賀楚涵坐在沙發上，不滿地說道。
晚飯過後，三人來到張鵬飛房里開會。賀楚涵想到白天向德志的表現，就一肚子氣。
張鵬飛無奈地搖搖頭，說︰「人家怎麼說也是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你當面要查奉天汽車集團。他沒有直接反駁，而是借口說有事離開，這已經很給你面子了。如果換一個人，估計就沒這種待遇了！」
「為什麼？」賀楚涵不解地問道。
張鵬飛看向蘇偉，蘇偉馬上表現道︰「你沒發現這次聯合調查組的組**員都有一個共同點嗎？真不知道上面是有意為之，還是巧合。我們三個的父親……」
「他把我們當成了**？」賀楚涵恍然大悟，突然驚醒，嘆道︰「是啊，我們三人的身份……上面是有意的吧？」
張鵬飛說道︰「你們說得都對，我今天在和向德志談話時才想到這一點。遼東的問題引起了上面的重視，可遼東又比較敏感。輕易不好查，派我們下來，會降低這種敏感度。遼東省委必須要賣我們‘三個太子’一個面子啊！」說到最後，張鵬飛一臉笑意。
「這幫老家伙，也太會算了！」蘇偉拍著大腿笑道。
「遼東……這幾年的政治地位越來越高，不得不引起重視，普通人過來，是壓不住的。」張鵬飛長嘆一聲，「我們只查這麼一個案子，可中央必須要全盤考慮啊，你們以為當領導那麼容易嗎？」
蘇偉與賀楚涵雙雙低下頭，他們明白張鵬飛說得對，這也是共和國政治的特色。中央在針對一些重量級省份時，往往都是政治上打擊，經濟上倚重，這也是無奈之舉。各個省放在古代，就是一方諸侯，輕視不得。
「那你說怎麼查？上面讓我們查，還要給遼東面子，在不破壞遼東的基礎上把案子查清，這可能嗎？！」賀楚涵無奈地說，她必竟是女人，不可能想通上面的全盤計劃。
而現在張鵬飛所想的卻是，針對這次遼東之行，劉家的長輩以及劉系的各位干部，他們又是怎麼樣的態度呢？甚至國內其它政治派系又有何看法？遼東在共和國版圖內長久以來獨樹一幟，是各大政治勢力想染指的焦點。在高層的眼中，政治利益是高于一切的。
簡簡單單的一件案子要牽涉到很多勢力以及利益關系，不容輕視。案子好查，可如何處理案子背後那錯綜復雜的權利網絡成了難點。單憑自己，可以對付那些比狐狸還精明的各方政治勢力嗎？張鵬飛犯了難，他現在才明白隨著地位的升高，膽子好像越來越小了。再也沒有初出茅廬時的那種沖勁兒，現在的他所考慮的竟然也是政治利益。
「喂，老大，你想什麼？」蘇偉推了他一把。
張鵬飛回過神來，搖頭道︰「沒……沒什麼……」現在的他覺得陷入了黑暗之中，很需要有人為他點亮一盞燈。
「那我們怎麼辦？」賀楚涵嘆息一聲，雖然她有查案的膽子，但是身為一名干部，如何完成上級的任務，達到上級的要求才是最重要的。現在對于她來說最難的就是上級到底是什麼樣的目的？
張鵬飛抬頭看了看賀楚涵與蘇偉，笑道︰「你們從杜平身上發沒發現什麼疑點？」
「什麼疑點？」兩人一口同聲地問道，隨後賀楚涵不屑地說︰「哦，是不是她很漂亮啊？」
「說正經事呢！」張鵬飛瞪她一眼，說道︰「她明知道我們要查奉天汽車集團，還要帶我們去新河工業園，就是為了什麼？」
「對啊，按理來說她不會主動安排的……」賀楚涵若有所思，「看今天向省長的意思就很清楚了，可她為什麼要我們去新河？」
「這是為什麼？」蘇偉問張鵬飛。
張鵬飛擺擺手，說︰「我也想不通。」
「想不通就先不說這事，我們研究一下案情。」賀楚涵還是喜歡研究老本行，拿出一些相關資料。這是他們調查組下來之前，東北司的巡視組所掌握到的一些情況。
「沒看到實際情況，怎麼研究？」張鵬飛苦笑著問賀楚涵。
「情況其實很清楚，這些資料上都有顯示，我們要研究的就是查案的思路。」
「那好，就請賀組長闡述一下查案思路吧。」張鵬飛對蘇偉擠眉弄眼的，臉上掛著笑。
賀楚涵明白張鵬飛在奚落自己，但仍然忍著火說道︰「我認為，應該先從……」
……………
「他們一定要去新河？」
常務副省長的辦公室中，向德志皺著眉頭問眼前的杜平。
「是的，我攔也攔不住，再說這事也不好硬攔，必竟表面上要支持他們的工作。」杜平解釋道。她剛才已經把這一整天的情況進行了匯報，只是把自己提出帶張鵬飛等人去新河的事情講成了是張鵬飛主動要求的。
「嗯，你做得很好，讓你帶他們去，我還是很放心的。」向德志微笑著點頭。
「我真的很擔心……」杜平遲疑地說。
「也沒什麼好擔心的，要去就去吧，他們要查就讓他們查，反正我們省委省政府又沒貪污受賄，不用怕！」向德志大手一揮，很有領袖的氣質。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隨機應變吧。」
「呵呵，小平，省里讓你陪他們是經過多方考慮的，大家都認為你有隨機應變的能力。」
「您過獎了！」杜平謙虛地笑著。
「周日是小鳳的生日，別忘了來呀！」杜平放架，平易近人起來。
杜平笑道︰「當然啊，我不會忘的。小鳳早就通知我了，前幾天還拉著我去買衣服呢！」
「呵呵，哎，都四十歲的人了，可她呀……還總像個小姑娘！」提到嬌妻，向德志一臉的幸福。
「你們男人啊，還不滿足呢！女人太賢惠，你們怪沒風情；太有性格又覺得不夠穩重，我看就是把你們慣的！」杜平嬌媚地說道，一時間沒有了女干部的神色。
「呵呵……不愧是同學啊，你們兩個批評人的方式都一模一樣！」向德志哈哈大笑。
杜平看了眼時間，說︰「省長，我不耽誤時間了，您要是回去晚啦，保不準小鳳來查崗！」
「哈哈，你呀你……嘴巴就是厲害！」向德志指著杜平笑，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
向德志站起身要送杜平，伸手摟住她的腰，輕輕一捏，輕笑道︰「好軟……」
「討厭……被外人看見，過幾天我找你……」杜平拋了個媚眼，用力捏一下他的手。
兩人目光中交流的神色可不像剛才那種領導對下級了，而是男人對女人……
杜平與向德志的妻子周喜鳳是同學，當周喜鳳嫁給大他十五歲的向德志以後，一下子就成為了同學眼中羨慕的對象。要知道當時的向德志是正廳級干部。向德志四十歲才結婚，之前並沒有結過，因此對周喜鳳十分寵愛。恰巧杜平被分配到遼東省工作，從那以後，借助周喜鳳的這層關系，又加上她八面玲瓏懂得拉攏人，仕途的路上得到過杜平的多次相助，穩坐發改委主任的位子。
周喜鳳平時把杜平當成是最好的朋友，只是為人有些高傲，總是覺得天底下的女人都不如她。話里話外透露出一種意思︰如果沒有我，沒有我家老向，你杜平不還是個小小的科員嗎？
杜平表面上對他們感恩待德，但心里是怎麼想的，恐怕周喜鳳就不得而知了。別看她自認為了解杜平，其實她對杜平的性格那是一無所知。更何況，向德志與杜平之間的真正關系，周喜鳳也不知道。
………………
杜平剛剛走出省政府辦公大樓，手機就響了，她看了眼號碼，微笑著接听︰「遠哥……」
「情況怎麼樣？」對方的聲音很低沉。
「明天帶他們去新河。」
「嗯，做得不錯。小平啊，其它人知道這個消息嗎？」
「我剛從老向那匯報完。」
「老向什麼態度？」
「好像早有準備，很有自信的樣子。」
「嗯，」對方點點頭，然後換了一種語氣說道︰「小平，想你了，今天……過來嗎？」
「改天吧，來……那個了，不方便。」
「呵呵，那好吧……」對方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