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轉變風向
176轉變風向
今天是賀楚涵離開的日子，張鵬飛並沒有像之前所說的那樣不送她，而是早早地來到了她的樓下。賀楚涵托著行禮箱望見張鵬飛的時候，真是驚喜交集。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望著張鵬飛的車，沒有先開口說話。
張鵬飛跳下車從她的手上接過行禮包，說︰「上車吧，我送你。」
「你不是說不送我嗎，怎麼還來了？」賀楚涵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後，憂傷地問道。
「我不來，怕你哭鼻子！」張鵬飛笑著說，把行禮箱扔在了後座上。
賀楚涵跟著坐上副駕駛的位子上，抽了下鼻子說︰「你來了，才惹得我哭鼻子呢！」
張鵬飛側頭一看，果然她眼圈紅紅的，眼淚在打著轉，便笑笑拍了拍她的說，沒有說什麼話。此時，無聲勝有聲。
「艾言那件事你有把握嗎？」臨走前，賀楚涵還沒有忘記工作，憂心地問了一嘴。
張鵬飛點點頭，笑道︰「嗯，我想應該沒有問題，今天決策層會議……」
「那就好，我相信你敢插手的事情，總會有結決的辦法。」賀楚涵笑著說，頭靠在了車座上閉上了眼楮。
「怎麼了，要離開這里了，是不是有些舍不得？」張鵬飛猜出來她昨天晚上一定沒有睡好。
「是啊，這是生我養我的地方，又是我工作的地方，關鍵是這里還有一些美好的記憶。」賀楚涵側頭睜開眼楮說，目光中波光閃爍。
張鵬飛的眼楮也有些發酸，免強忍住悲傷說︰「楚涵，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哦，我相信你，你一定要努力，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被我拋在後面！」
「嗯，我會的，鵬飛，你……你好好對小玉姐……」賀楚涵不知怎麼說出這話來。
「呵呵……」張鵬飛尷尬地笑笑，沒有說什麼。
賀楚涵也不在說話，車子行駛在去機場的高速上，陽光暖洋洋地照射在他們的臉上，四月洋春天，十分的溫暖。
「曲志國昨天晚上對艾言下手了，他安排人對艾言進行了恐嚇，昨天夜里差點出事。」也許是感覺氣氛有些壓抑，張鵬飛又談起了工作，想打破安靜。
「鵬飛，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除了工作不會談別的？」賀楚涵憤憤地說。
「怎麼會呢，我是突然想到的。」張鵬飛擺擺手。
「現在艾言沒事了吧，想必你已經把她保護起來了，是不是？」賀楚涵聰明地問道。
「嗯，她現在是關鍵人物，必須何護起來啊……」張鵬飛長嘆一聲，然後又苦笑著搖搖頭說︰「這個曲志國也不知道怎麼搞的，都做到省委副書記的位子上了，為什麼做事情沒長腦子，其實如果他早先不掩蓋事實，事情也不會發展成這樣，而現在又下了黑手，真是走了步敗棋！」
賀楚涵冷冷一笑，說︰「不是他這個人不聰明，而是他沒想到艾言會認識你，更沒想到你的背景這麼深……」
張鵬飛點點頭，轉移話題說︰「到京城後安心工作，如果有麻煩事就告訴我，小玉姐不是說，我們現在是同一陣營了麼，呵呵，當然了，以賀副部長現在的威信，沒有人敢找你麻煩的。」
「鵬飛，我記得過去你總開我的玩笑，背後叫我爸爸岳父呢，呵呵……」賀楚涵沒事人一樣的說，可是話里的惆悵任誰听了心里都會沉沉的。
「是啊，過去的事情眨眼就過去了，如果我們永遠活在那個時候多好，可惜我們現在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前進的方向了。」張鵬飛無限神往地說，回憶總是那麼的美好，可有很多人都不懂得珍惜。
「我從來沒怪過你，真的。」賀楚涵無所謂地說道，思維很有跳躍性。
「我知道你沒怪我。」張鵬飛跟上她的思維，自然明白她在說什麼。
「嗯，過去就過去了，等著將來吧……」賀楚涵側頭望著窗外，觀看著江平市的一切，溫暖的記憶在心里緩緩地流淌著。
張鵬飛雖然開車望著前方，可大腦卻是飛到了京城。現在會議已經開始了吧，他心里暗暗地想著，京城是他這次取得勝利的關鍵。
…………
在中海，領導者的辦公場所，決策層會議如期舉行，一項項議題順利通過，就在會議結速之前，大首長一如既往地說道︰「沒有什麼事了，就散會吧……」的時候，一向很少說話的副總，李先生舉起了手。
「老李，有事？」大首長打了個哈欠，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隨著大首長的疑問，眾位委員們都好奇地把目光掃向了李先生。
李先生點點頭，然後掃視一圈，把早已把準備好的文件傳了下去，人手一份。當眾人看完文件之後，一個個都面色沉重。李先生發給大家的文件名為《關于調整地方政府接待上級領導時的幾點注意事項以及接待標準的改革草案》，文件的開頭自是例舉了江平市的案子，後面是他命秘書處研究出的一些地方政府接待領導的改革草案。
大首長看完了文件，臉上的表情與剛才別無二樣，什麼也看不出。他抬頭望向副總，李先生。
李先生明白大首長在等待著自己的後續發言，所以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之後說︰「同志們，首先我要自我檢討，這事追根到底，起因還在我啊，在江平市表面的風光背後，真的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這事我也是剛剛知道的，我很慚愧，也很痛心，一想到那些仍然住在醫院里的孩子們，我寢食難安！所以便著急忙慌地起草了這份文件，其中必定有疏漏之處，但我想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現在請求諸位的審議。」
大首長點點頭，習慣性地伸手抓了下頭發，然後才說︰「大家先議一議吧，有什麼意見就大膽的說出來。老李的想法我覺得很好，很典型、也很關鍵，看似事情不大，卻影響深遠，據我所知各地方每年接待上級領導費用的開支就很多嘛，也是應該相應的調整和規化了，我黨執政為民、還政于民並不是幾句口號，主要就體現在這些小事上面，只有在這些細微之處得到了老百姓的支持，才是長久之計！」
眾位委員們紛紛點頭，其中幾位地方大員，一些直轄市、省委書記們可謂是抱有支持的態度，因為關于接待的費用上，他們是最清楚不過了，一些小縣城的財政支出，重點幾項全在接待費用上面，所以這些地方大員們很看重這項題議，大家紛紛表示了支持的態度，並且也提出了詳細的修改方案。
當然了，任何一項改革、新方案的提出，總會有人提出反對意見的。就比如人大的某位某位副委，宋子朝就提出了反對的意見，他反對的理由也很充分，他覺得上級領導到地方視察，在安全保衛、飲食衛生、服務設施上做些高端處理也是情有可原的，要不然出現意外，最後還不是地方上擔責任！
「接待領導並不見得就是浪費，有些歡迎儀式是地方上一種民風習俗，不見得就影響了我們聲譽或者地方建設！另外，江平市的這件案子，現在還沒有最後結果，沒準是一些記者造謠也說不定嘛……」宋子朝最後說道，可以說反對的意見很**，與副總，李先生真槍實刀地頂上了。
宋子朝說完之後，會議室里好久也沒有聲音，別看他只是一位人大的副委，雖然沒有什麼實權，但在高層資格很老。大首長掃視了眾人一眼，似乎想看看還有沒有人發言了，如果沒有人說話，他就要開口了。
「我來說幾句……」這時候，坐在最後的劉遠山突然發話了，他雖為候補隊員，但有列席會議的資格，同他一樣是候補隊員的還有張耀東，此刻就坐在旁邊，兩人自是早就勾通好了。
「那遠山就說幾句吧，你是從基層一步步干起來的，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多年在基層工作，對下面的情況了解得很透，你的意見很重要嘛。」
「我個人比較支持李先生的意見，在坐的各位有很多是多年在機關部委工作，並不了解基層的實地情況。你們可知道，下面接到上級通知說某位領導要來檢查工作時，要準備多久？要花費多少錢嗎？別的話就不多說了，我還在北江省的時候，有一次去貧困縣調研工作，結果縣委讓全市中小學生放假一天，在縣城的主干道上手捧鮮花歡迎我，當時正是三伏天，我坐在涼爽的空調車里，眼望著街道兩邊汗流浹背、被曬得黑黑的學生們，我感覺臉皮發熱，心跳加速，我當時就覺得自己不是去調研，而是去給地方添麻煩去了！」說到這里劉遠山停頓下來，最後目光定格在宋子朝身上。
宋子朝低頭沒吱聲，而其它人也屏住呼息，全都被劉遠山所塑造出的氛圍感染了。劉遠山這才接著說︰「那天，不知道有多少位學生中暑倒下去，但是我知道，那一晚接待我的晚宴對當地縣城來說，是二十多戶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同志們哪，這是一個什麼概念？當時那是一個每戶每年收入不足五千塊錢的縣城，卻用一桌子價值十多萬的晚飯接待我，從南方空運來的海鮮，從外地請來的大廚，你們說，那些東西我吃得下嗎？」
眾人不語，深深陷入沉思之中。總書記點點頭，也許是感覺氣氛有些沉重，他就說︰「那事我听說過，好像遠山當時掀了桌子，當晚就回到了省里，事後撤掉了不少干部，後來省里又重點扶持了那個貧困縣。要我說啊，當地的老百姓可都要感謝那一桌子美味呀，只是十多萬塊一桌子菜被你給糟蹋了，有點可惜嘛……」
「哈哈……」會議室里爆笑一片，氣氛瞬間就輕松下來，宋子朝也不覺得丟人了。剛才劉遠山說完，他就覺得好像所有人都盯著自己似的。
「我看這樣吧，把同志們的意見匯總整理後，讓秘書處拿出來一份可形的方案來，發往各省，看看當地的意見，並且要求雙林省嚴查此事，如果情況屬實，就要重辦相關責任人，以儆效尤！當然了，我看就不用追究老李的責任了，話說回來，他也是受害者嘛。」
「呵呵……」眾人又淺笑起來，他們都知道，別看大首長有意說得輕松，其實他是比較重視這件事的，看來他也是想拿江平市動刀子了。
會議結束的時候，劉遠山與李先生相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卻什麼話也沒說。這時候宋子朝卻是向劉遠山走過來，並且主動伸出手來︰「遠山，我慚愧啊……」
「您說得哪里話，呵呵……」
…………
京城會議的結果，劉遠山簡單地告訴了張鵬飛，那意思就是讓他放手去干，不要有後顧之憂。張鵬飛當時就隱晦地向紀委書記江山匯報了自己所知道的情況，江山心里也就有了底，盤算著明天的省委常委會上，如何利用好手中的棋子。
晚上，張鵬飛又去見了艾言，由于張鵬飛和柳葉打了招呼，艾言在夢想之旅酒店得到了最好的照顧，除了公安干警不說，酒店在整個樓層安排了保安。
艾言心里七上八下的，她現在倒不為自己擔心了，而是害怕張鵬飛因為這事惹上麻煩像自己一樣受到某人的恐嚇。不過，當她今天晚上見到張鵬飛意氣風發的模樣時，就放了心，這是他信心十足的表現。
「艾記者，怎麼樣，在這里還好吧？如果有什麼需要，盡管向服務員開口。」張鵬飛客氣地說。
艾言擺擺手︰「不需要，已經很好了，這是我這輩子得到過的最好的照顧。」
「案子明天就會有結果的，你放心吧。」張鵬飛堅定不移地說。
艾言笑了，她的臉上已經很久沒有過笑容了，她激動地拉著張鵬飛的雙手說︰「張主任，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好干部，在琿水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你的與眾不同，我果然沒有看錯！」
「事情結束了，你今後怎麼辦？」張鵬飛關心地問道。
「我能怎麼辦，雙林省是呆不下去了，工作又沒有，現在也沒什麼想法。」艾言苦惱地說。
「想沒想過繼續做記者？」
「怎麼能不想呢，可是……」艾言露出一絲苦笑︰「這不可能了，也許我這輩子都不能做記者了。」
「別那麼悲觀嘛……」張鵬飛笑著說︰「我在《為民日報》找了一些關系，如果你願意，隨時可以去上班，你……願意嗎？」
「什麼？」艾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驚地盯著張鵬飛說︰「領導，你沒逗我吧？」
「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啊……那麼說是真的了，《為民日報》太好了，這……我……你怎麼辦到的啊，那……」艾言有些言語慌亂。
張鵬飛擺手笑笑，說︰「你別激動，等案子結束以後，先休息一陣子，然後就去京城吧。」
「我不，等案子結束之後，我馬上就去上班！」
張鵬飛點點頭，也沒說什麼。
激動過後，艾言突然問道︰「張主任，你為什麼幫我？」
「因為我覺得你是一個好記者，新聞界失去你太可惜了。」張鵬飛如實回答。
「哦……」艾言答應一聲，好像有些失望。
「對了，以後你別叫我張主任了，不習慣，你就叫我名子好了。」張鵬飛見意道。
「那你也不許叫我艾記者了，也要叫我名子。」
「成交！」
…………
省委常委會上出現了令洪書記比較尷尬的一幕，就在他對省委副書記、江平市市委書記曲志國評頭論足，出面保他，講了他一堆好處的時候，紀委江書記拋出了張鵬飛的文件。
當洪書記看完了文件內容之後，不滿地看了一眼江山，他知道江山這是有意落自己面子呢。他早不說話，晚不說話，偏偏在自己發言要保住曲志國位子的時候拿出了這些資料，這不明擺著讓自己下不來台嘛！
「曲書記，我想你應該給在坐的常委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吧？」省長錢衛國適時發言，指著桌上的文件說。
曲志國憋紅了臉，不知道說什麼。
這時候洪長江對江山說︰「江書記，這件事情屬實嗎？這個監察室在調查過程當中有向你匯報過嗎？我怎麼剛剛听說到這件事！」洪長江的意思是在怪江山不早點把這件事說出來。
江山搖搖頭，苦笑著說︰「我也是在會議之前接到的調查結果，監察室獨立調查的此案，連焦鐵軍都不知道。這體現出了監察室獨立辦案的能力，我想調查的結果是否準確，還是讓曲書記自己說吧。」
曲志國點點頭，感覺全身的血都被抽沒了。
洪長江也黑著臉，這件事他是知道的，不過曲志國在向他匯報的時候，可沒說受傷了這麼多學生，所以他現在也有一種被騙的感覺了。但是為了自身的顏面，他還必須把這出戲唱下去。他想了想，然後說︰「既使是事實，江平市在事發後的處理結果上很急時，早早地安撫了家長，又沒有引起大的騷亂，這必竟是意外情況，不能把責任怪在志國身上，對于這種事如果擴大影響，對上級領導也不好嘛！」
江山與他針鋒相對地說︰「可是洪書記，發現這件事的記者，前天晚上遭到了恐嚇還有攻擊，受到了人身安全，並且還被取消了記者資格！」
「江黑子，你別血口噴人，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我派人做的這些嗎！」曲志國在江山的利誘下終于失態地拍起了桌子，指著江山破口大罵。
洪長江憤怒地看向曲志國，心想怎麼早沒發現他是個廢物，這個時候你急什麼嘛，江山又沒指明道姓，你這樣不成了不打自招。
洪長江也憤怒地拍了拍桌子，不滿地說︰「都別激動，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定性為意外事件吧，我看沒必要查下去了。至于說那位記者，我看沒準是有人栽贓嫁禍也說不定，讓公安局把她保護起來就算了，還是低調處理。如果傳出去，讓上面領導的臉往哪放！」
眾人听出來了，他是要力保曲志國，想把此事壓下來，他現在到不是為了保護曲志國，而是為了個人威望在戰斗了。
可就在這時候，洪長江的秘書突然急匆匆地沖進會議室，這讓洪長江更加不滿了，因為按照常理，這個時候他不應該進來。
「怎麼了？」他語氣不善地問道。
「書記，上面的緊急文件……」秘書後面的話眾人听不見了，只是發現洪長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等秘書走後，他掃了眼手上的文件，然後傳閱下去，一句話也沒說。當曲志國看到文件內容之後，臉都白了，他做夢也沒想到艾言會把這東西捅到上面李先生的案頭，現在李先生就是為了他自己的聲譽也要管上一管這件事了，更何況這件事成為了上頭改革地方政府接待工作的導火線，曲志國明顯成為了典型，撞在了槍口上！
「上頭的意思很明顯，大家討論一下吧，最後由江書記拿出一套調查方案來，我看監察室的調查結果還需要補充證實，如果情況屬實，交給上頭紀委處理。我身體有些不舒服，會議由衛國主持吧。」
洪長洪說完，頭不也回地離開了。眾人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感覺這個常委會開得太搞笑了，把書記都給氣走了，這會還怎麼開嘛！
之前誰也沒想到會議會突然轉變風向，江山這次的確夠狠，一出手就讓洪長江顏面掃地。
「同志們，接下來我們商議一下案件的調查問題……」錢衛國接過話語權，好像剛才什麼也沒發生。
眾人深深地望了錢省長一眼，他們知道在這次斗爭中，錢省長得到了最終的勝利，可是他並沒有主動與洪書記發生爭吵，而是躲在後面，利用別人達到自身目的。別看他話雖少，可是洪書記完全壓不倒他，他已經在慢慢地改變常委會的格局了，這位省長果然不簡單，道行深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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