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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的天氣一如既往的陰霾。

莊尚明從心理醫生診所里出來之後,望著霧氣彌漫的天空,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煩悶。

司機恭敬問,「莊先生,是要去往公司嗎?」。

話音剛落,大本鐘清晰的鐘聲響起,由遠而近,聲聲悠長。莊尚明低頭看了看表,剛好十一點半。

站在車外猶豫片刻,莊尚明淡淡地說,「你先回去吧,我想散散步。」

他突然很想去大本鐘下面走一走。

或許是最近失眠的夜晚太頻繁,莊尚明整個人都顯得很憔悴。

司機又問,「那您還回公司嗎?」。

司機本意是想問今天還需要不需要他開車接送,這話卻讓莊尚明又沉默了片刻。

他最後說,「你四點到我家外面等我,我和我太太要去接女兒放學。」

看著那輛銀灰色的賓利轎車緩緩開出自己的視線,莊尚明低頭用力揉了揉眉心,一股莫名的壓抑感油然而生。

這已經是他第五天連續失眠了,莊尚明明顯感覺的出自己的反應緩慢,又恰恰這段日子時刻需要關注周圍的動態,讓他疲憊不堪。連司機簡單的一句話,他都以為對方在暗示自己︰公司里這麼大的事情需要處理,你確定要散步嗎?

要不是身體里還有最後一絲理智時刻提醒自己要清醒,他說不定真會曲解了司機的話。

剛才見過的心理醫生也只能笑著和他說︰「莊先生,你需要放松。」

他何嘗不想

可是又乏又困,躺在床上就是睡不著。總是想一些不該想的事情,總是擔心一些沒可能發生的事情,頭痛欲裂,怎麼也控制不了。

有些話,他更不知道怎麼和怡月講。

怎麼講呢?講他最近腦海里常常會浮現出陌生的畫面,一幅幅都真切的像發生在眼前一樣?那些街景,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母校牛津大學。可他身邊的人,那個捧著厚厚一疊文件和課本,那個有一頭烏黑亮澤長發的女孩……並不是陳怡月。

他不敢告訴任何人,那個一直模糊不堪的面容,從他回到倫敦開始,一點一滴地有了輪廓。

雖然依舊看不清長相,雖然他很用力地想去看清對方的眉眼,卻徒勞而獲。

他打電話給大學的同學,不管問誰,每個人都像是在背課文似的告訴他︰尚明,去看醫生吧。學校里沒有你形容的這個女人,如果有,也和我們不認識。

怎麼可能沒有?那件乳白色針織毛衣那麼明亮,那條淡粉色的連衣裙裙擺隨風飄逸,那個女孩無暇肌膚像雪一樣白皙清透……他的這些大學時期以搜刮美女打發時間的好哥們兒怎麼可能不認識?

不用問也知道是莊偉勛

莊尚明再緩過神來,發現已經走到了泰晤士河畔,河面上平靜無風,幾艘小汽船慢慢滑過水面,空氣難得的清新,他不由放慢了腳步。

他找了一條長椅坐下,混混沌沌的,做了幾個小時都沒發覺。

他覺得自己現在在走一條很細很細的鋼絲,非要保持十萬分的警覺,才不會又摔進記憶的空洞之中。對陳怡月深深的歉意和自我譴責,讓他沒辦法再去糾結腦海里的幻象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的也必須是假的

直到天色暗了,他才叫了一輛出租車返家。不由自問,他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公司里讓人頭疼的事情一件不少,他竟然能荒廢一天來考慮早已經想不起來的過往……

莫名的,他又低下頭看了看表。

洛杉磯現在正是早晨。

莊尚明忽的一怔,他算這個做什麼?

腦海里是那個梳著兩條漂亮小辮子的孩子,抬起下巴迎著他的臉,大大笑著喊道,「爸爸」

一路的胡思亂想,到家的時候看到陳怡月有些埋怨地坐在客廳,「尚明你再晚一點回來就要誤了薇薇表演」

今晚是莊薇薇幼兒園舉行的情景劇表演活動,排練的是《白雪公主》,莊薇薇被安排演七個小矮人中的一個。為了這個角色,莊薇薇回家哭了好幾次,嚷著要演白雪公主,怡月哄了好久她才不哭。

在車上莊尚明又想起彼得曾經和他說過的話,說如果不能經歷艾麗莎的每一個人生里程碑的時候,彼得眼里的失望和痛惜,莊尚明到現在也忘不了。

是啊,如果不能經歷女兒每一個人生階段,任何做父親的都會自責吧。

莊尚明越發覺得自己的精神很不集中,決定了的事情就不要總是患得患失,這是他一向的做人標準,可為什麼……為什麼他一晚上都很不專心地听著台上孩子們笑場和忘詞,而台下家長們的大笑和掌聲,都好像來自很遠的地方……

那個孩子現在還像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時候那樣大聲哭嗎?

莊薇薇嘰嘰喳喳一路上說了什麼他一句也沒听進去,只能帶著歉意地抱著她不停輕撫她的後背。

再這樣下去,莊尚明只覺得他會瘋掉的。

陳怡月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精神渙散,不動聲色輕輕把孩子抱到了自己身邊,柔聲說,「薇薇今天表現的真好,爸爸媽媽好為你驕傲。」

莊薇薇不好意思地紅了下臉,雙手環繞媽**脖子,「媽媽下回讓我演公主嘛」

陳怡月模模孩子的臉頰,點了點頭。

已經和幼兒園的園長通過電話,如果再讓她的寶貝女兒出演這種不入流的角色,馬上會終止每年可觀的贊助金額。院長在電話另一邊連連賠不是,保證再也不會讓莊小姐受這種侮辱。

莊薇薇所讀的是私立貴族幼兒園,這里面每一個學生都來頭不小,但每年對幼兒園的捐贈,莊氏都從來沒掉過前三名莊偉勛的大名就掛在幼兒園一進門的榮譽校友榜上,量他這個區區園長也不敢說不。

莊薇薇以後要成為一個氣質外貌具佳的上流淑女,陳怡月不可能容忍女兒有以任何地方被別人壓著的情況發生,哪怕是在英國,陳怡月也要讓女兒狠狠把別的富家千金踩在腳下成長

她要對曾經自己的誓言負責,她更要讓薇薇的爸爸滿意自豪。

想到這兒,陳怡月默默看了一眼莊尚明。

秘書瑪麗說莊尚明今天一天沒出現在公司,問過司機才知道他又去看了心理醫生。陳怡月快速收回視線,這是回來倫敦的第幾次了?

再想想最近莊氏內部的風頭,陳怡月眼神里有掩蓋不下去的幸災樂禍。

他們前腳剛邁進家門,後腳管家就拿了個精美的盒子過來,說是莊二少爺特快送來的。

小盒子里面是一尊水晶雕塑,也就成人手掌那麼大,雕的正是莊薇薇這次扮演的小矮人的卡通版,底座一行小字︰最佳女主演,莊薇薇。

莊薇薇愛不釋手,捧著禮物一直叫,「小叔對我真好,我愛叔叔」

莊尚明眉頭微皺。

他回到書房考慮了一會兒,這才撥通了莊尚均的私人電話線。

電話接通,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調,「大佬,要不要這麼早?」

莊尚明才要說話,只听見莊尚均那邊有女人發嗲的笑聲,莊尚均笑嘻嘻地低聲說,「別鬧,要不然等一下讓你吐,信不信?信不信?」話音一落,女人笑的更加放蕩。

莊尚明雖然習以為常,面色仍舊不大好看。隔了一會兒才說,「謝謝你給薇薇的禮物,她很喜歡。」

「我佷女有沒有說愛我?喂你別鬧,那里踫不得——」

好一陣子,電話另一頭的笑聲才終止,莊尚均聲音仍舊一副痞樣,「大佬,禮物已經送到,饒了我,別再查我賬了吧?養個小明星不容易,你凍結我瑞士的戶頭,我連瓶XO都買不起,這樣很駁我面子啊,現在香港物價很貴啊。」

莊尚明不怒反笑,「我查你,你也把我行蹤查的仔仔細細不是?」

連薇薇表演什麼角色,什麼時間表演都能查的清楚。

「我純粹是為了活命啊大佬,我就女人這一個愛好,都知道我是廢人,你沒多久就能接老頭子的班,就別抓著我不放了嘛。」

「你的賬如果沒問題,我不會凍結你戶頭的。」

莊尚均怪里怪氣地哎呦一聲,嬉皮笑臉倒像是在撒嬌,「大佬,你想一想,老豆現在內地資金周轉不靈,說明什麼?說明他在內地玩不轉對吧?一口氣下資本蓋好幾處度假村跟商業大廈,那不都是因為那邊政府暗示他要出業績?這道理連我都懂,他為了穩定中|央的態度才玩這麼大,現在好了,出了事情第一個想到就是拿自己人開涮。老豆覺得香港是軟柿子好捏,要低價賣好幾處的股份,為的還不是拿錢回去填內地的大坑?可你不想一想,他不打算在香港過了,我還要在香港混啊八卦雜志天天圍著家里拍,恨不得隔天頭版就說莊氏要完蛋,這種壓力誰來抗?」

莊尚均聲調依舊慵懶,「我這幾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吧,不賠不賺,我也沒惹到他是不是?現在他找人搞傲風影業,非要搞臭了然後轉手賣,我很無辜啊」

「尚均,你不會無辜的。」莊尚明冷哼了一聲,「我听說反黑組也已經介入了?」

莊尚均偏不回答莊尚明的話,很快又換了個話題,「大佬,家里有多烏煙瘴氣你不是不知道,當初說香港讓我先打理,整個海外交給你,他現在搞內地是要交給誰?不用我說你也能猜出來吧?哦,到時候香港生意全被他刨光了,再賠,就要刨你了吧?我說句難听的,要不要真等到老豆最後把家產交給外姓人?」

「老豆想起什麼是什麼,佩佩那事惹大嫂不開心,我媽也很難過,一點招呼不打,當時周刊記者差一點要翻了牆進院子的好啦,我和他八字不合,可是大佬你不要也一起整我,你沒讓他耍夠嗎?」。

莊尚明沉默了。

他頭又開始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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