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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佩佩只听見胡勇兩個字,後面梁媽又和陳怡月客氣說了什麼,她是完全听不到了。

她只覺得自己腦袋里轟隆一聲巨響,眼前一下子暗下來,幾乎快要看不清東西。

如果說爺爺桌上那封信還沒把她打擊的夠嗆,耳邊不停回響的那個人名是真的把她唬的一驚

好不容易拼出來的一線生機也要沒了?千方百計想要逃離的那種生活,好像離自己越來越近,就要把她再次吞進去。

再只要一天,她以為自己就可以逃出去了,能拉著彼得的手開開心心回洛杉磯,還能听見瑪吉的歌,還能坐在提姆大腿上喝啤酒。再一天而已啊

她還沒從爺爺桌上那封信里面模索出一個對應的方法,胡勇就已經登門來訪了。她明明反鎖了門,大姑明明沒有得逞,從始至終沒有任何人提過胡勇的名字……

一想到剛才陳怡月那個笑容,莊佩佩心里一縮,難不成是她?

胡勇是小叔莊尚均的哥們兒,要是安排胡勇來這里給莊佩佩「心理治療」,也應該是香港的白雪君安排,怎麼輪得到陳怡月?

莊佩佩的記憶里,沒有陳怡月和白雪君同流合污的印象。

胡勇不請自來……到底怎麼回事

莊佩佩的頭疼的快要炸開了,腦袋里卻是稠的跟漿糊一樣,怎麼都捋不順。

似曾相識的恐懼一點點漫延直全身,莊佩佩的手抖得厲害,只听見胸口心髒一聲比一聲急促地跳著。

她怕胡勇,她真的怕胡勇。

她更怕胡勇身後那個人

往事瞬間又在腦海里擴散開,一幕一幕,十六歲的自己哭著抓住床單拼命往身上裹著,卻被對方一把扯開。雪白色的床單被扔到空中,她只看到一大片白色從天而降,刺的她不得不合上眼楮。

哭的再大聲,求的再卑微,抵不過樓下宴會廳里眾人杯觥交錯的歡聲笑語。她永遠忘不掉,一共三首舞曲的時間,滿房間酒精的味道,她不知道那些是什麼曲子,她听見小號的聲音,她听見提琴的聲音,她已經有些神志不清,最後她听見莊薇薇和幾個同齡的千金小姐從她房門前走過。

她听見其中一個女孩問莊薇薇,「為什麼你姐姐的生日宴,她自己倒不見了?」

門外的高跟鞋聲似乎頓了頓,然後是莊薇薇甜美的聲調,「她和我小叔叔在談事情啦,爸爸買了一個新的香奈兒包包給我,我拿給你們看」

那時候的莊佩佩嘴被對方一雙大手緊緊捂住,她驚恐的雙眼里全是淚,眼前亦然一片模糊……

直到梁媽拉她,莊佩佩才如夢初醒,臉色已經煞白煞白的。

額頭竟然滲出少許汗來。

看到梁媽詢問似的眼神,莊佩佩用力攥緊了拳頭,直到感覺指甲狠狠戳進手心的生疼,才強忍著和梁媽笑了笑。

這個世界這麼大,為什麼能幫她的人少之又少?

汪子誠,如果你還活著,會不會拉著我的手走進去面對胡勇?你還能不能?

什麼該想,什麼不該想,莊佩佩的思緒已經全亂了。

梁媽先拉著她們去了小餐廳,又叫工人準備了一些點心和牛女乃,莊薇薇一早就被陳怡月打了一巴掌,哭哭鬧鬧了半天也有些餓了,這會兒也不惦記她的蛋撻,拿起點心就吃起來。

莊佩佩只傻傻坐在桌前,像是在盯著某一處放空,眼神渙散。

梁媽看她這樣,關切地問,「佩佩怎麼不吃?是不是生病了?」說著手就伸過來要模莊佩佩的額頭。

莊佩佩下意識往後閃了一下,躲開了梁**手。

她不想讓梁媽知道自己身體微微的顫抖,更不想讓梁媽模到額頭的冷汗。莊佩佩抬頭對上梁媽略有不解的眼神,依舊天真笑著,「梁媽,我也想吃蛋撻了……」

梁媽愣了下,隨即大笑起來,拍莊佩佩的小肩膀,「你瞅瞅,你們姐倆倒是真像一說到吃和玩,你們倆呀」

梁媽喚了兩個工人,叫他們趕快去買一打蛋撻回來,兩人剛要走,梁媽又改了口,「還是兩打吧佩佩吃得多」

那兩個工人听了望望莊佩佩,也都笑由心生,莊佩佩跟著紅了小臉,低下頭有些害羞的樣子,不說話了。

其中一個工人問,「梁媽,小客廳來了香港的客人,需不需要給莊老先生引見?」

梁媽一听,笑容里就多了幾分親切,擺擺手,「等一會兒吧,我知道是誰。」她轉過頭看莊佩佩和莊薇薇,「你們兩個先吃點心好不好?一會兒蛋撻就來了,梁媽去做點事情,你們乖乖的等我,等下讓老郭給你們弄好喝的好吧?」

莊佩佩就和莊薇薇都點點頭。

梁媽欣慰而笑,轉身就去迎胡勇了。

沒一會兒莊佩佩听見梁媽在隔壁客廳說,「阿勇來了,哎呦,怎麼又瘦了?」

之後,是一聲爽朗的笑聲,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響起,「所以我過來蹭吃蹭喝,梁媽可別虧待了我。」

胡勇的聲音很有磁性,讓人听了會心緩,甚至莫名心安。

會跟著他的聲音,身體漸漸放松發軟,跟著他的聲音……

莊佩佩猛然瞪大了眼,快要停滯的思路終于被自己拍醒,她一個激靈坐正了身子,把身邊的莊薇薇嚇了一跳。

不行,她決不能讓自己再躺在床上,讓胡勇那飄忽的聲音帶著她睡過去

她決不能再給胡勇一次機會,十年後按照他的催眠「輔導」,把生日宴會上面的過程一字不漏地告訴他,最後再被扣上有臆想癥的莫須有帽子

她決不能,決不能再讓前世十六歲那一晚重播。她也絕對不能讓曾經試圖幫助自己的人除了死就是消失,她最不能看到的,是石階上瑟瑟發抖的小小莊佩佩那失望的眼神。

莊薇薇看她神色嚴肅,眉頭緊皺,不知道為什麼只有種感覺姐姐不會陪她玩女圭女圭似的,就緊跟著說,「姐姐,我吃飽了,你和我去樓上玩芭比吧我和你說,昨天晚上我讓芭比和肯特結婚了,等一下你要服侍芭比換衣服,肯特還要……」

「閉嘴」

莊佩佩沒有心情在這種情況下裝著親熱和莊薇薇說話,她甚至連莊薇薇的聲音都不想听到。煩,太煩了。

莊薇薇哪受過這種待遇?她先是被莊佩佩的一聲低吼震得身子一顫,不過很快圓圓的眼楮就瞪了起來,嘴巴高高撅著,「我不讓你玩我的娃……」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迎上莊佩佩比剛才更冷冽的眼神。

嚇得莊薇薇突然噤了聲,目瞪口呆望著姐姐,卻不知道為什麼不敢再說話了。

那眼神,看的莊薇薇心里害怕,想哭又不敢哭。挨了媽媽一巴掌,她可以一路嚎哭找爺爺訴委屈,可這僅僅一眼,讓她莫名有種後背發涼的恐懼感。

莊佩佩腦袋里不停在想這里面的利害關系,小客廳的歡聲笑語就沒有一刻不傳進來。

她听見梁媽越笑越大聲,「你呀,還是這麼皮我可是有些年沒看到你了,怎麼?這回來內地做什麼來了?」

「有個內地高層的小孫子,有點自卑癥,我也是看完了那邊順道過來拜訪一下莊伯伯。梁媽,莊伯伯最近身體怎麼樣?」

梁媽一聲嘆氣,「……還是老樣子。」不過很快她就轉了話題,「你離開香港之前有沒有見到二少爺呀?」

「有的,尚均還托我帶了一些東西,給尚明哥和莊叔叔的,還有給您的」

「我的也有啊?還讓你一路帶過來,真是不好意思。」梁媽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明顯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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