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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莊佩佩輕聲喚他。

听見孫女的聲音,莊偉勛才又緩緩睜開眼。

他久久深望著她。

像是要在她眼底看到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莊佩佩的眼楮也並不躲避,探究地回望著臉色極為蒼白的爺爺。

「您還好嗎?是不是我說錯什麼話了?」她試探地問。

最終,莊偉勛長嘆一口氣,「佩佩為什麼一定要回去呢?」

語氣很滄桑復雜。

很欣慰孫女這些年對他的淳淳教導學的又快又精,也同樣感嘆時間過得太快,一瞬間小鳥翅膀硬了,已然再也按壓不住。

舍不得,深深的舍不得。

最讓莊偉勛難以言表的,是他不知道如果某一天孫女吧所有過往搞清楚了,那以後,對他……

他送走了一個最疼愛的兒子,最後也失去了那個兒子。

很多年後,他是不是又要親手送走最寵愛的孫女,寄予她一個爺爺可以給的所有希望,卻也同時失去了這個孫女?

心里徒然一涼。

果然他的報應來了!

莊佩佩看爺爺的眼楮呆滯,他的眼圈也紅了起來。她忙說,「您還記得我小時候您說的那個故事嗎?那個雞和蟒蛇的故事?」

見爺爺沒有什麼反應,莊佩佩又繼續說,「大蟒蛇生活在動物園里面,每天有飼養員按點喂食,吃的都是些切成小塊它好下咽的事物。這樣養了很多年。突然有一天飼養員想看看蟒蛇如果踫到活的東西會不會捕捉,所以他就扔了一只雞進去蟒蛇的籠子里。」頓了頓,她提高了些聲調,「那只雞瞬間明白了自己的命運。明知到怎麼樣也是一死,不如試著搏斗一番。所以它拼了命的對著大蟒蛇猛啄起來,大蟒蛇被這突如其來的猛攻弄得措手不及,連眼楮都被啄瞎了,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沒多久竟然被只雞啄死了。」

「您告訴我,遇到困難要勇于出擊,不能坐以待斃,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同時也要自己去爭取。您說過。守株待兔是不行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猶豫片刻,莊佩佩把手放在那雙枯瘦的手背上,「爺爺。山不過來,我過去!」

她的最後一句話讓莊偉勛听得一愣,身體不由微顫,眼前竟有一層霧氣。

他抽回手,用力擦拭著眼角。

那句話傳出的訊息,深深震撼著他的內心。

片刻之後,莊偉勛緩緩舒出一口長氣。

「那些都是我教你的經商之道,佩佩,你可知道,那只雞的下場會好嗎?」。

「我不知道。但是爺爺,故事在此結束了不是嗎?結局留白,正是讓人有無限想象空間,那只雞可以被飼養員殺死了,也有可能因為博得到一條命,最後被飼養員放了呢?爺爺是講故事的人,我是听故事的人,我們誰也不是編故事的人。所以我不知道那只雞下場如何,但是我願意去盼望,那只雞最後活了下來,回到了自己家人身邊,陪著她最喜歡的人到老。」

莊佩佩這一席話,又是讓莊偉勛怔了一會兒。

第一次講這個故事的時候,孩子不過六歲多一點,只顧著點頭。現在,她已經可以舉一反三,並且反過來教會他,做人要有希望。

他隱約明白,事情的走向再也不是掌握在他手中。

這個孩子所表現出來的魄力和聰慧,正是他十幾年來精心培養出來的,也是讓他最自豪最欣慰的結果。可小鷹不能一輩子藏在老鷹翅膀下,她終有一天是要飛出去,自己面對廣闊的天空,尋找她的自由和生活。

只是沒想過這一天會來的這樣快。

人或許老了,看待事情就失去了很多鋒芒和厲氣,他這些年一直想要的,只是維持家族里面的一團表面上的和氣和安寧。他不在意兒子們表面上對他的噓寒問暖,他也不介意外面到底怎麼報道他這個老頭子的,他只想要一個平靜的晚年,有個疼愛的第三代圍繞在他膝下……

然後,他就可以一無反顧的死了。

他就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的在陰曹地府面對他所作過的一切。

莊偉勛半響沒有說話。

很顯然,莊佩佩想要回到華夏國,必定就要打破他的計劃。她的到來,必定對莊尚明的生活產生極大的影響。能不能調劑好這份父女關系先不說,對陳怡月來說也是一種威脅。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一旦有了沖突,必然有人受傷。

這些,莊偉勛覺得他有義務為孫女鋪好一條安全的路。

海風帶著絲絲涼意,遠處海天一線,海面被日落西下照出一層金色,朦朦朧朧的,徒增幾分淒清寥落感。

莊佩佩走下高爾夫球車,從車後面取出一件運動外衣套上,又取了爺爺的羊毛衫,輕輕披在他肩上。

她站在爺爺身邊,一言不發,眼楮直愣愣地望著不遠處的球洞,一時有些晃神。

不會看不出爺爺這一刻心中的糾痛和濃濃的不舍,莊佩佩深深明白,這十幾年來爺爺對她是多麼重視多麼愛護有加。不管是因為愧疚來補償她,還是因為再無男丁而培養她,那些寵溺的笑容,溫暖的擁抱,全是發自內心。

爺爺是真的很愛她。

可是她也有自己的決定,她不想再等了。

也不能因為現在心里對爺爺的愧疚和不舍,讓她改變主意。

這些年她一直都在留意,爺爺沒有要告訴她事情真相的打算。或許因為難以啟口,或許因為怕她知道為什麼會流落到香港的福利院而對他不可原諒?

她一直惦記著爺爺的身體,她不去問。並不等于她不想知道。

她是一定要回華夏國的。

長久的沉默中,祖孫二人誰也沒有再講話。

莊佩佩的不退步,就更加深了莊偉勛心中的痛楚。

他們就一坐一站,直至夕陽西下。天水之間,被晚霞照的像一片火海,再然後,天色由紫轉灰,沉沉暗下去了。

莊偉勛伸手拍了拍身邊的駕駛座,「回家吧。」

「爺爺……」

莊偉勛雙目微澀,又平淡著重復了一遍,「回家吧。」

莊佩佩無奈,坐回駕駛位,向起始點開回去。

也不過是一年前。在莊澤文的訂婚宴前。他們也這樣開著一輛高爾夫球車。莊偉勛笑著問她,佩佩是不是野心很大?

其實那一刻他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二十分鐘後,車緩緩停在處。不遠處的小陳就朝他們招了招手。

這段路上,莊偉勛差不多也想清楚了。

小陳看到面露凝重的祖孫二人,尤其是莊先生那一臉的蒼老憔悴,腳步就停了。

就在這時,莊偉勛沖他伸出手,做了禁止的指示。

他轉過身,意味深長的望著孫女,「佩佩,你知道你舅公他們這趟來是為了什麼?」

莊佩佩被爺爺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有些發蒙。

她搖頭,「……我不知道。」

莊偉勛唇邊含笑。輕拍了拍她的頭頂。

「你表叔在加拿大的生意大部分是依靠和美國農業貿易賺錢,他每年光是給美國出口加拿大木材就有幾十億的出口額,算是做得很不錯的。」他柔聲說,「最近有消息說美國打算在明年要征收加拿大27%的反傾銷稅,這對他的企業來說是很吃不消的。況且,明年可能還要增高小麥的反傾銷稅,這些都是跟他有切身的利益危害。」

看孫女稍有明了的點了點頭,莊偉勛問,「明年開始,美國要撥款兩千個億補助國內農業,你說這個舉動是為什麼?」

莊佩佩想了想,「因為要保護美國本土的農業,這樣也利于美國經濟吧?」

莊偉勛微笑頷首,他靜靜地等孫女繼續往下說。

「可是爺爺,這樣不違反農業貿易自由法嗎?」。莊佩佩輕咬下唇,不確定地喃喃道,「舅公是來要讓爺爺投資的嗎?不對呀,如果已經明顯是要賠錢的生意,沒理由再投入大筆資金了啊……」

「你覺得他們需要我的錢?」莊偉勛笑問。

那就肯定不是了。

莊佩佩認真想了片刻,語氣有了幾分肯定,「既然法案還沒有通過實施,那就只不過是政客發出的煙霧彈。年底前要大選了,很有可能只是拉選票、保證參議院席位的措施罷了……」

「爺爺,我覺得舅公他們現在需要的應該不是錢。如果要保證明年出口美國的小麥和軟木材不受大影響,他們應該……應該……」

看她鬼機靈故意有話不說的樣子,莊偉勛就笑罵她一句,「別折騰了,趕緊說。」

「應該走點偏路。」

莊佩佩說完,瞥了眼爺爺。

莊偉勛哈哈大笑起來。

人小鬼大,果然說的頭頭似道。小小年紀不但能從簡單幾句話分析出里面的利弊,然後還能快速根據最近發生的時事推斷出背後的隱情,更讓他心中開懷的,是孫女竟然說得出最後的結論。

他拍拍孫女後背,「去拿球包,我們回家去。」

說罷已經杵著拐杖,大步朝著小陳走了過去。

莊佩佩背著大大的兩個球包,一路小跑跟著,滿腦子的疑惑。

「爺爺,爺爺!」她有些著急,怎麼話題一下子轉變的這麼快速?

爺爺到底是怎麼想的?讓不讓她回華夏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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