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道士騎著狗熊來（上）
八十五、道士騎著狗熊來（上）
沒有聞到預想之中那種刺鼻的血腥氣息，也沒有看到遍地狼藉的殘缺尸體。
偌大的山間別墅之內，一片萬籟俱寂。y n森森的屋檐之下，幾盞孤零零的燈籠微微搖晃，投出昏黃的光暈，只有呼嘯吹過的凜冽秋風，才會偶爾打破這深夜的寧靜。
付泉子掌領著一干弟子和隨從，手里緊緊捏著符，慢慢地走過正又走過二穿過游廊……但一路上除了全無人影之外，卻並沒有絲毫的凌或異常，仿佛只是所有人都睡下了一般。
然而，這種表面上的平靜，反倒是加深了他們的恐懼。那些戰戰兢兢的弟子隨從固然不必多說，就連硬撐著在前開路的付泉子掌也是冷汗潺潺而下——完全未知的恐懼，永遠是最令人心驚跳的。
最後，當他們走到唯一燈火通明的u 廳口，才終于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只見y-山派此次隨軍出征的所有人子弟，除了那些下人僕役之外，全都圍著一張大圓桌聚集于此。並且人人神情興奮地竊竊 語，嘴角還微微掛著笑意，仿佛在思考什麼值得高興之事。看到掌回來，他們也只是起身拱手為禮，然後又自顧自地坐了下去。
你們這些吃飽飯沒事干的賬家伙，今天晚上都在搞什麼名堂啊？
看到這貌似很正常的一幕，付泉子掌一時間不由得氣急，當即就收起了符，摘下帽子往衣架上一掛，隨口呵斥道，「……你們三更半夜的不睡覺，聚在這里搞什麼名堂？害得我都被嚇了一跳……」
「……呵呵，掌師兄，別來無恙啊」
付泉子的呵斥聲剛落，從一扇迎豎立的紫檀木大屏風後面，便轉出了一個身穿青衫的熟悉身影。
總的來說，此人的外觀頗為另類——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長著一身銅皮鐵骨，聲若洪鐘、眼似銅鈴、面如鍋底、須如鐵片。與其說他是什麼修仙煉丹的道士，倒不如說此人更像是整日在競技場上好勇斗狠的角斗士或拳擊手。雖然穿著一身光滑閃亮的青-絲綢道袍，手持一頂-澤素雅的青y-拂塵，頭戴黃y-一般的光潔道冠，也顯示不出一絲一毫的仙風道骨，反倒是渾身都彌漫著騰騰的煞氣……
而他繡在衣襟上的兩行紅字，更是驚悚無比︰「攪基天下正道，腐化眾妙之
——只見這位兄貴級肌猛男從屏風後面轉了出來，懶洋洋地向付泉子掌行了個禮，對著他朗聲笑道，「……沒想到幾年不見了，師兄的火氣還是這樣旺盛這可不利于修身養喲」
听到這番調侃的問候，付泉子掌卻瞳孔猛地一縮，y n森森地冷笑起來，「……呵呵，我說是誰來了呢，原來是盜泉子師弟啊。說起來，你如今不在上海騎著狗熊搞你的**大業，順便跟各-美少年在榻上修習你的‘陽亢之道’，卻跑到這里來做什麼？莫非還要來策反我等不成？又或者干脆是當刺客殺手的？」
到得此時，就算是再遲鈍的家伙，也知道盜泉子此次似乎來意不善了。
更糟糕的是，從眼前的場面來看，留守于此的諸位長老人，似乎已經被他忽悠了過去……
于是，跟隨著掌付泉子的眾人，趕緊一個箭步退出u 廳，在外空地上結陣自保。而付泉子掌的兩只手上，更是一口氣抓了七八張符，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雖然此次事變甚是倉促，而且留守的諸位同道似乎已經倒戈，但付泉子掌卻還不算特別擔憂——由于如今天下靈脈盡斷，靈氣消散，除了台灣島之外，整個神州再無可供修士們隨心所y-施展法術之處。
而在沒有靈脈和靈氣的地方，修士們若是還想要施展道法，唯一可能的辦法就是使用符——即在有靈脈的地方，預先將法力往符里灌輸進去，然後拿到外面去施放。
很湊巧的是，為了預防遺落，也是為了方便管理山派這一行人身邊絕大多數的符，都放在他這個掌的口袋當中貼身保管——所以待會兒若是當真打起來的話，付泉子縱然只有孤身一人，也有自信能夠把整個派的反叛者們統統都給打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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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明明看到掌已經擺出了這樣一副氣勢洶洶的迎戰架勢，無論是坐在屋內的「疑似叛徒」，還是那位導致今夜突變的主謀盜泉子，卻似乎都沒有動手的意思。
「……唉，我說掌師兄哇，你的火氣未免也有些大得過頭了吧就算咱們如今的立場不同，這多少年的同情，總歸是假不了的。怎麼才剛一照面，也不問問事情經過，就要喊打喊殺的呢？」
盜泉子抬手按著腦袋，無奈地嘆息一聲，然後貌似隨意地揮了揮手，就從空中取出一只頗為碩大的黃銅茶壺，還有幾盞j ng致的青瓷茶盅，那茶壺的嘴里還冒著騰騰熱氣，「……這是今年新出的上好菊u 茶，您先喝一杯清清火。等到大家都心平氣和了，咱們師兄弟再坐下來敘敘舊，如何？」
說罷，那茶壺就在虛空之中自行飄動，湊到茶盅上方，斟了滿滿一盅香氣四溢的菊u 茶。然後這茶盅也緩緩向前漂移，直至抵達付泉子的面前，隨即就這麼懸浮在了半空之中，仿佛是待其取用。
粗看起來，這只是很尋常的普通仙法，而西方魔法師的「法師之手」或「隱形僕役」，也能達到類似效果。但付泉子掌卻當即就看得瞠目結舌，當接過茶盅之後，更是連嗓音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盜泉子師弟，你這是……莫非是隔空取物？這地方根本就沒有靈氣和靈脈，你手里也沒有拿著符，又是如何施展出這等道法的？」
——他看得清清楚楚，盜泉子是空著一雙手做出以上動作的，而且絕對是正宗道術。
若是還在靈氣濃厚的y-山駐地之內，一位築基修士能夠做出這種事情，自然是司空見慣，不足為奇。可如今卻是在遠離故土千里之外的杭州近郊……他究竟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既然他能夠通過某種手段，不依賴于靈脈而施展出道法，我又為什麼會做不到呢？
面對著如此出乎想象的一幕情形，付泉子掌的心思一時間變幻莫測，當真是既j 動，又恐懼。
之所以j 動，是因為在修仙之道凋零多年之後，竟然似乎又看到了重新復蘇的一線希望
之所以恐懼，則是因為他發現此刻的自己，居然根本不是盜泉子的對手——他手中的這些符，不過是用尋常黃紙做成，根本承載不了什麼強力的攻擊法術。而對方卻可以順暢自如地施展出各種仙法，差距簡直是判若泥雲。真正對戰起來，縱然不至于被一招秒殺，頂多也就能走上十幾個回合。
「……這就是我此次前來的緣由了——西洋耐-瑞爾國人的統帥，菲里.泰勒將軍，托我向您問好」
對于掌師兄的詰問，盜泉子卻笑而不答，只是轉身走到桌邊，拉出一張空椅子，對付泉子掌作了一個「請」的手勢，「……還請師兄先坐下，喝杯茶，消消氣，然後再慢慢說……只要您和y-山的諸位師弟願意棄暗投明、反戈一擊，幫助他解決進駐杭州的福建水師各部，待遇之類的問題全都好商量……」
付泉子掌遲疑了片刻，再看看室內眾位師弟和人的平靜臉最後還是收起手中符，走進u 廳坐了下來。而此處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也一下子為之舒緩了許多。
當然，雖然已經願意暫時服軟，但場面上的架勢，付泉子掌還是一點都不肯放下。
「……師弟請說吧，那位西洋蠻夷的頭目，究竟給咱們y-山派開出了怎樣的畫餅？該不會還是像那些只會放嘴炮的**黨一樣，只是隨口許諾了幾個開國元勛的空頭餃，就要我們自備干糧出生入死，為了什麼狗屁的‘**大業’賠錢又賠命，到最後還什麼都撈不著吧」他懶洋洋地如此說道。
而盜泉子也沒有含糊，直接就亮出了底牌——耐-瑞爾艦隊抵達在即，他並沒有多少時間來磨嘴皮子。
「……呵呵，如果說，對方開出來的價碼，是願意借給我們一條靈氣j ng純的上好靈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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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靈氣j ng純的上好靈脈？
听到這個價碼，付泉子掌和他的一干弟子隨從，登時全都駭然-變。
自從龍空山之役爆發，神州靈脈盡皆崩斷以來，台灣y-山這最後一i 撮還在苟延殘喘的修士們，心中最為渴望的事情，就莫過于獲得一條更好的靈脈，以輔助自身修煉了。
但問題是，龍空山之役對天下靈脈造成的浩劫，實在是太過于慘烈。台灣島y-山上這幾條雜駁紊的細i 靈脈，就已經是整個神州僅有的幸存之物，再沒有更多靈脈殘存下來了。
事實上，在過去的三百年時光之中，那些殘存下來的修士們，早已走遍千山萬水，勘探過了中原神州的幾乎每一個角落，可惜迄今一無所獲……因此，不管那位西洋人的司令官再怎麼神通廣大，又該到哪里去找一條根本不存在的靈脈，來兌現這個荒謬的承諾呢？
想到這一節關鍵之處，付泉子掌頓時從震撼之中清醒過來。回想起剛才的失態，不由得頗為惱火地冷哼了一聲，感覺自己仿佛受到了愚
「……哼借給我們一條靈脈？這真是好大的口氣天下靈脈盡斷，迄今已有三百年了。我神州上國的修真者，尚且無從尋覓，這些西洋蠻夷又能從哪里來？唉，那位西洋將軍就是想要說空話人，也沒記得先打個草稿。嘿嘿，居然連這種笑話都能說得出口，那個什麼耐-瑞爾國也真是無人了」
然而，當他自以為揭穿了騙局，得意洋洋地環顧室內眾人之際，卻發現那些留守在別墅內的師弟和後輩，卻並沒被這當頭一b ng喝醒，反倒用一種頗為微妙的眼神打量著自己……
嗯，怎麼說呢，基本上就是充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優越感，還摻雜著幾分淡淡的憐憫和鄙夷……總之跟付泉子掌預想之中那種群起呼應的情況大不相同，讓他感覺很不舒服就是了。
至于前來當說客的那位肌男修士盜泉子，也是依舊擺著一臉淡定的微笑。
「……師兄此言謬矣。這世間的諸多法往往都有殊途同歸之妙處。西洋魔法師的各種法術原理，與我東方仙家的修真之道，雖然粗看起來大不相同，但也並非完全沒有共通的地方……」
說到此處，他從懷中m 出一只巴掌大i 的水晶玻璃匣子，四周用秘銀邊框加固，里面則懸浮著一塊不規則形狀的奇異物體，周身散發出耀眼的熒熒白光，讓人幾乎無法直視。
「……這只匣子里面，裝著一枚密瑟能核的碎片，乃是在三年之前，我偶然從一位前來遠東探險的旅行魔法師手中，u 了五百兩銀子的高價買來的。
原本這密瑟能核，是被安置于某座耐-瑞爾浮空城之內，用以驅動城池飛翔于天空的。後來，這座浮空城在戰場上被j ng靈皇家龍騎兵擊毀，無法修復。而殘存下來的這枚密瑟能核碎片，在浮空城墜毀之後，又經過了幾次轉手，一直流落到了東方，最後才僥幸落入鄙人手中……
正是靠著這件法寶，i 弟才能不依賴靈脈和靈氣，在外邊照樣施展法術。」
盜泉子不急不緩地如此介紹說，然後在匣子邊緣屈指一彈，把這枚密瑟能核碎片推到了付泉子掌的面前，「……掌師兄不妨也對此物品鑒一番，如何？」
「……哦？世間居然有此妙物？待我檢查一番……嗯？真的像靈脈一樣」
付泉子微微皺著眉頭，不怎麼相信地接過這只匣子。只是他才剛剛伸手一m ，就霎時間臉-大變，趕緊一手抓著盛裝密瑟能核的匣子，一手隨意捏了個法訣，念了幾句短促的咒語……只听得「 」的一聲，一i 撮橙紅-的微弱火苗，便在他的指尖悄然騰起，迎著清冷的晚風，反復搖曳。
「……跟靈脈的質非常相似，但又微微有些差別……嗯，不過確實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完全可以代替靈脈的效果。而且若是論靈力的質量，這玩意兒似乎還要更加j ng純得多……」
望著這一簇貌似平凡無奇的長明焰，付泉子的臉-一時間急劇變幻起來——先是驚愕和不信，再是j 動和興奮，隨即就在眼中閃現出一抹貪婪之下意識地想要把這只盛裝密瑟能核的匣子收入懷里……總算在最後一刻，他終于想起來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又是別人的東西，這才訕訕地將它放回了桌上。
而盜泉子也絲毫不以為意，只是微笑著又把匣子收了起來，同時安慰著說道︰
「……師兄不必著急，此物雖然能夠驅使城市上天飛翔，堪稱是價值連城，但是在耐-瑞爾帝國，也並非什麼稀罕之物——在該國全境之內，共有大i 浮空城合計兩千余座而且每年都有新城升空」
——在這里，盜泉子其實是偷換了概念。事實上，因為受到高昂造價的成本限制，在如今的耐-瑞爾帝國，並非所有的浮空城，都是用密瑟能核來驅動的。有相當一部分體型較i 的浮空堡壘，乃是用了其它較為偷工減料的辦法……當然，若是再算上那些被安裝在高等魔法學院、魔法武器工廠和地下城要塞之中，作為動力源來進行運轉的密瑟能核，想要湊足兩千台的數目，也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僅僅是一塊殘破碎片，就有如此奇效。那麼一座完整的密瑟能核，勢必對我等的修行和突破更有幫助。而那位菲里.泰勒上將，恰好願意借出屬于他的一座浮空城——嗯，確切來說，是他那位身為大奧術師的蕾貝卡導師，在耐-瑞爾帝國所分配到的 人浮空城——給咱們的派長期使用……」
介紹完了這密瑟能核的種種來龍去脈之後，盜泉子抬起頭來，望著掌師兄愈發熾熱的期盼眼神，便微笑著開出了一項任何修真者都無法拒絕的人價碼。
「……此外，菲里.泰勒上將的要價也很公道——並不奢求大家一直為他出生入死，賣力打仗。只求諸位在他這一次發兵攻打杭州，襲擊福建水師駐地的時候，多少行個方便，出一把力氣，如何？」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