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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176章 三千里路雲和月(四)

8月11日,一大早就去邯鄲火車站勾兌(川渝方言套交情拉關系的意思)大麻子站長的周大少團長最終以二萬元的高價,算是把大學生軍訓團一千五六百人弄上了一趟往滄、保防線送補給返空經邯鄲回武漢的鐵皮車(貨車)。剩余的一百多輕傷員和護送的二百來人,乘大卡車回武漢。

「 當、 當」的火車一開動,周大少團長的心才算是安定。說句實在話,這回是周大少團長手快了一步。否則還真遭他娃說中了,要跟從平漢線上潰逃的從中央軍到各個地方軍閥部隊的幾十萬人比賽跑步了。

就在8月9日,板垣征四郎初步解除了南口、張家口這個華北日軍的側背威脅後。華北日軍最高司令官橋本群中將的三個師團即對平漢線發動試探性攻擊。令日本人瞠目結舌的是,中國軍隊望風而逃,根本不與日本人接觸。在國民黨軍隊中出了名的庸將劉峙上將率領的第二集團軍不給日本人打擊自己的機會,望到幾面膏藥旗,即數個師十幾萬人不等日本人露臉,全體向後轉進,一天竟能退出去數十公里,在一大片潰退的各方部隊中有幸贏得了「長腿將軍」的綽號。

氣人的是,能夠上達中樞的劉上將還竟然在給最高領袖的電報中稱︰「此華北會戰,除中央軍外,其它部隊望風披靡,均不可靠。」但事實上,劉上將自己的這支中央軍精銳卻比誰都跑得快,穩獲冠軍。率領14集團軍的衛立煌將軍身為最高領袖的「五虎上將」之一,也寸功未見,徐徐退去。不退啷個辦嘛,前後左右的友軍一個個跑得像賽兔子似的,再堅守就會成了周大少團長在南苑防御戰中的那樣子變成了孤軍。圍上了那來援你就根本想都不用去想了,就自己死扛吧!就算是只老虎,那也架不住凶猛的群狼啥。于是衛老虎只得裝病貓!

宋哲元軍長信誓旦旦在保定對天盟誓要雪平津之恥,但背上的卻是更多的恥辱,華北日軍一個師團竟趕得他的七八萬人沿著平漢線一路猛退。我靠,周大少團長的隊伍不坐火車走,率隊走了四五天的路還真讓這些潰退的幾十萬人二三天就追上了!

第六戰區(華北戰區劃為第六戰區)司令長官西北軍大佬馮玉祥上將,面對如此潰局,也只能仰天長嘆「……如此,不僅全軍而至覆滅,甚至國破家亡……」。

最高領袖花了不老少錢,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咬著一口假牙巴精心準備的華北會戰,以如此近似兒戲的慘敗而收場,還沒有辦法處理任何一個將領,法不責眾啥,大家都跑了個嘛,只是腿長腿短,你快些我慢些的問題。說實話,這般驚人的結局把最高領袖整的目瞪口呆,娘希匹,這說起來手中有200多個師,究竟能有多大的戰斗力喲?!雖然此時的南京,8月驕陽似火,套句範偉大哥的台詞,最高領袖是越想越感到渾身發冷,從里到外都是哇涼哇涼的!這可不能怪老蔣無能,就是讓太祖來指揮這支軍隊,照樣百戰百敗,勝了那才叫真是咄咄怪事!

現在北方啥子態勢啊?就是控制華北的日軍將可以任意縱橫馳騁在中原大地上了,從華北,日軍甚至可以直視平原盡頭的華中重鎮---武漢!

8月13日一早,啃了兩天干糧的,一路上火車走走停停的,還是披星戴月的周大少團長的大隊伍終于是到了華中重鎮武漢。

接到8月5日周大少團長從華北發出的電報。留守的周斌參謀長和蔡學武等人,立刻按計劃部署了有關行動︰包了盧作孚民生輪船公司的三艘大型江海輪;又組織了防空團及周林醫院部分醫護人員成立了二十余人的醫療救治護理小組;另蔡學武按照早已經制定的針對武漢日租界海軍炮艇大隊的「漁網」計劃秘密訓練的以羅哲希為隊長的特別行動隊幾十人和溫光頭大隊長親自率領的炮艇大隊幾十號弟兄們也隨船下水到武漢。

周斌參謀長、蔡學武等防空團和山鷹突擊隊的頭頭一從周林醫院抽調醫護人員。林雪兒馬上心就提了起來︰一下子就從周林醫院抽調五六名外科醫生和十幾名具有創傷護理經驗的護士,曉舟的幾十人的隊伍怎麼啦?華北戰局的急轉直下,中國軍隊的慘敗,難道曉舟他們也傷亡慘重?!林雪兒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直接找上周斌參謀長、蔡學武等留守負責人。自己是周林醫院的護士長,在這個時候是沒有理由不帶隊的。最後扔下一句話,把周斌參謀長和蔡學武擊敗了︰我不去可以,但曉舟發生任何狀況我都要拿你們是問。兩人一想,電報中只說團長、隊長負了重傷,現正在恢復傷勢中,語焉不詳。這不讓林大小姐親自去,回重慶看到她的心上人變成啥子模樣。山城辣妹子還不得把我們撕巴了!再說,武漢也不是戰火連天的戰場,沒有什麼危險。也就同意林雪兒帶這支醫療護理隊了。

從重慶下水到武漢的這幾天里,林雪兒是寢食不安。一路長江三峽美麗如畫的風景也沒有一點心思欣賞(那十幾個小護士第一次坐船過三峽則是高興的像一群鬧喳喳的麻雀)。整天呆在船艙里胡思亂想的,也吃不下東西。總算是8月11日船隊到了武漢,又巴巴地盼了兩天,周大少團長的大隊伍才姍姍來遲。

坐了兩天「全空調」的火車,上千人的隊伍都成了花兒迷之、髒亂不堪的樣子,但咱們林大小姐還是在亂糟糟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了那個日思夜想的小冤家---周死崽兒瘦弱的身影。她欣喜地扔下歡迎的醫護隊伍二十幾個同事,邊跑邊喊︰「曉舟,我在這里!」引得大學生軍訓團所有人全體側目,一個高挑美麗的女娃兒正跑向周大少團長。

周大少團長黑著臉(不是生氣,而確實是兩天都沒有洗臉了,遭火車的煤灰弄得)一副驚訝的表情︰啷個林大小姐都跑來武漢了!?不容他多想。在上千人眾目睽睽之下跑到周大少團長身邊的林雪兒,哪管又髒又臭的周大少反應,一頭撲進了,確切點說是一把抱住了心上人!眼淚也止不住流淌出來。眾人才恍然大悟,哦,團長太太哈!好漂亮!

好不容易恢復平靜,極力掙月兌林大小姐溫暖的香噴噴的懷抱的周大少團長,又一把被林雪兒扯住,就要察看他是否受傷。因為周大少額角上的那塊指拇大的傷疤在林雪兒眼中那就是不得了了。還怕周大少對自己隱瞞傷勢,就要當眾檢查一下。周大少團長一臉怪相︰「別,別,林雪兒,大庭廣眾的,老子這同仁和上千的弟兄們都還在這看著啦,你別鬧這事好不好?」

林雪兒這才注意到四周滿含意味的笑容的人們,一下子感到有些難為情,哎呀,真是羞死人啦。紅著臉,與周大少團長介紹的眾人一一打招呼。最後對周大少說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安定好了再來找周大少算賬!哼,扔下咱姐妹們到哪里去晃蕩了個把月,還保密?

結果算啥子帳喲,那邊先打起仗來。8月13日下午,淞滬抗戰全面爆發的消息就傳到了武漢!

把大學生軍訓團千余人安頓在民生輪船公司的三艘江海輪上好了(另外的卡車車隊還尚在路途中,還需要等候一日才能到武漢)。十幾個大學生軍訓團團營級軍官全聚在周大少團長的一個大船艙房改成的會議室里。

周大少團長這回親自拿根小木棍指點著艙壁上貼著的一張大幅中國地圖給大家講最新的態勢︰華北日軍那兩根南下攻擊的紅色箭頭簡直太刺眼了、太醒目了。平漢線上,以劉峙上將率領的第二集團軍等40、50萬中國軍隊已經退至河南境內了;津浦線上,中國軍隊同樣不堪一擊,連戰連敗,後來干脆不予日軍交手了,望風而潰!

照這樣子發展下去,華北日軍先山東、河南,後湖北、安徽,將直接插向民國政府的戰略大後方---武漢。武漢丟了,那中國將被攔腰截斷。現在最高領袖布置在京滬杭一帶的近百萬精銳大軍(大部分是中央軍)將處在日軍的東西夾擊之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如果被日本人吃掉這一戰略重兵集團,失去了京滬杭的支撐,中國無異于塌下頂梁柱,那時還說什麼抗戰?就是抗又拿啥子抗戰嘛!

周大少團長最後點點小小的東方一隅---上海,說道︰

「這就是淞滬抗戰的戰略意義!小鬼子糾集重兵從華北下來最令人頭痛︰華北一馬平川,千里大平原啊。小鬼子利用其機械化兵團快速推進,速戰速決,而且以關東軍和朝鮮駐屯軍為後盾,可後顧無憂以集中優勢兵力,長驅直下。若日軍以主力沿著平漢線南下,直撲武漢;沿著津浦線直驅合肥。則我華中聚集的五六十萬部隊被敵人切斷後路,又無路可退,危矣!如果華中這一大坨子被日軍解決,華東京滬杭之百萬大軍,則有被日本人一鼓而圍殲的巨大危險,國府南京亦不保矣!

啷個才能使華北日軍轉移目標?就只有在上海大打出手了!上海。所謂之‘東方巴黎’。我听說歐洲最時髦的玩意兒,上海一周之內就可以買到了。說它是中國最大最重要的政治、經濟、金融中心那不是妄言的,而且上海港不但控制了進入江浙地區的海上門戶,也是溯江而上進入中國內陸的水路咽喉要地。可以這麼說吧,日本人對于上海的重視不亞于對華北的重視,甚至更甚!這是一個從中鍥入中國最好的地方,也可以比較方便的快速威脅民國政府首府南京,其戰略地位由此可見。

淞滬抗戰一打響,戰事必將擴大化,這是由其戰略地位所決定了的。北方優勢的日軍也將會被吸引到淞滬地區。這一方面大大減輕了日軍從華北直沖下去截斷我華中、華東聯系的巨大威脅,暫時保住了武漢這一戰略大後方;另一方面,我上海所處的華東廣大地區,地形特點可謂之江河縱橫,水網密布。對于日軍來說,其機械化部隊展開困難,其快速穿插等拿手戰術頓然失色,進攻犀利的銳氣也必將受挫。而我華東之中央軍精銳當可發揮兵力優勢,也比較適合中國軍隊的戰法。如果是這樣,上海我必大打,以圖以絕對優勢兵力圍殲上海之敵,一則獲得抗戰的一場完全的勝利,鼓舞一下連戰連敗的沮喪士氣;二則把日本海軍陸戰隊數千人趕下大海,也使日本人失去華東的登陸場。日本人是斷斷不可能吃這麼個小虧的,其華北日軍主力必將來援,于是自然的華北戰事重心就轉移到了華東淞滬杭地區。諸位,上海,可別小看了這個彈丸之地,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大學生軍訓團三大隊隊長、獨立團團長唐東迷惑地說道︰

「一•二八第一次淞滬抗戰後,上海及附近中國軍隊連駐軍權都沒有了。這一次貿然發動,對于我軍來說可謂之非常不利啊!」

這個背景得交待一下︰1932年初,一直視上海為自己私有財產的日本海軍(30年代的上海,是日本海軍的海外權益集中地),眼見關東軍發動「九•一八」事變攫取了東北權益。于是眼紅心饞,也在上海大動刀兵。當時上海駐軍19路軍毅然自衛,奮起反抗。是為第一次「一•二八」淞滬抗戰爆發,當時中國軍隊一度在戰場上取得主動,其後的幾個月曾迫使東京軍部三易主帥,日本海軍吃盡苦頭。非常可惜的是,當時的最高領袖的政策是不抵抗政策---他正忙著剿滅活躍在江西和全國各地的紅軍。所以,19路軍雖然打得相當的出色,但在失去了中央政府及後援的情況下(幾個月間民國政府沒有給奮勇犧牲保衛這個對于民國政府來說最重要的財稅來源地的部隊一槍一彈?!最高領袖夠二的,明的不好支持,你來暗的啥!怪求不得後來19路軍在福建發動起義。你不仁老子也沒有啥子對不起你最高領袖的),最終還是未能取得第一次淞滬抗戰的勝利。並與日本人簽訂了屈辱的《上海停戰協定》︰規定上海及附近蘇州、昆山地區等中國軍隊沒有駐兵權,承認上海為非武裝區。怪求的是小日本倒可以在上海地區駐兵。于是日本海軍堂而皇之在上海常駐下來。從此,上海就處在了對日本人非常有利,而中國軍隊則極其不利的情形。上海成了中國東方一座不設防的大都市,幾乎成了日本人的私家財產。

周大少團長把小木棍一扔,坐下來,喝了一口茶說道︰

「不是我表揚老蔣哈︰這次八•一三淞滬抗戰可謂之戰術爛到透而戰略妙到家的矛盾統一體,比起他以前,從戰術到戰略全是爛大白菜來說簡直稱得上是神來一筆。

大家剛才看我示意的地圖︰那華中、華東兩大坨子中國軍隊像不像一條長江上串起的兩個大杠鈴子。偏偏小日本這個傻蛋小矮子還想一肩擔,其結果必然是最後把自己的小腰桿子閃折了!我可斷言,小日本大規模卷入淞滬戰場,就是陷入中國這個大泥淖之時。弟兄們啊,如果眾位有幸在抗戰中活下來,我們將看到中國軍民徹底打敗這個狂妄無知的小日本的一天的!我堅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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