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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那我算什麼

冬日的早晨清冷孤寂,放眼望去整個大地好似鍍上了一層潔白的聖光,地上,樹上,屋檐上,積累了一夜第二日積雪已經積到了腳背之處,紛紛揚揚的白雪隨風而落,冷冽的寒風打在臉頰之上竟是異樣的疼痛。

白雪中一頎長的身影緩步前行,素白的拽地長袍,及腰的發絲隨風輕搖,很快那墨色的發絲上便落滿了白色的積雪,白衣染雪,愈發顯得飄渺,走近了方才發現那抹素白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殷離,此刻那俊逸的面容微微蒼白,清明的眸子滿是失落與疼痛之色。

院落的門被輕輕的推開,許久未曾涉足之地此刻迎面撲來的清香卻好似這一年的時間從未流走過,千樹梅花嬌艷的綻放著,紅的似霞,粉的如桃,沾著白色的雪,透著雪色的涼,極致的白,嬌艷的紅,那般貼切的融合在一起,風起,撩起散落的梅花花瓣,紛紛揚揚好似下了一場艷色的雪。

殷離高大的身子緩緩的步入梅林,大手輕輕撫模過每一棵梅樹,最後落在詩君雅當初自盡的梅樹之下,這棵梅樹總是長不高長不好,枝條向外伸著,稍微墊著腳果,往上一躍便可以坐上去,正好到君兒胸口的地方,那個時候他是有想法要這唯一一棵生長不好的梅樹移除,是那女子舍不得,日日精心的養,細細的呵護,雖然長得依舊不好,至少每每花季已經開得茂盛。

大手顫抖的撫模過曾經貫穿那女子身體的枝干,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他想他永遠都忘不了,那般脆弱的女子靜靜的懸掛在梅樹之上,腳下也如今日這般被積雪覆蓋,只是那一夜雪下的特別的大,大到幾乎到了膝蓋處,而那女子的血勝過這千樹梅花,灑在這白雪之上,艷的讓人睜不開眉目。怎麼也忘不了,忘不了那女子哀怨,迷惘,似恨意,又似悔意的眸子那樣靜靜的落在他的身上,阿離,若然我歸來,必用你與你心愛女子之血染紅這千樹梅花。

君兒,我知道是你怪我的,你看這梅花都開了,你是不是也該回到我的身邊,我們再像從前那樣好不好,煮一壺茶,靜靜的躺在暖爐旁欣賞這梅花的嬌艷,那時候你不是最愛如此,每逢清晨時分總要折一束梅花擺放在房中,你說這梅香能夠育人。當初的黃泉路,他費盡心思從西域拿到了解藥灑在這片土地上,這梅花都可以再開,君兒,你是否能夠原諒我。畢竟你我那麼久的夫妻,畢竟曾經我就是你的全部。

雲若煙趕來的時候便是見到殷離像是著了魔一樣整個人都依偎在梅樹上,積雪落了一身,素白的衣袍也染上了梅樹上的濕意,盡是淡淡的水漬,黑色的發絲幾乎要看不到本色,唯有那男子的神情此刻異樣的安靜,好似那梅樹便是他親密的愛人,那棵樹她還記得,就是當初詩君雅自盡的那棵樹,一個詩君雅活著什麼也不是,死了卻是離哥哥的魔障,如今再次重生,幾乎要讓離哥哥徹底走火入魔。

那個女人憑什麼,做詩家女兒時受盡寵溺,受盡萬人的艷羨,嫁給離哥哥即便是顆棋子,那寵愛卻都是實在的,即便內里不是,至少表面天衣無縫,好不容易死了,卻再次活了過來,而且在經歷過那樣的不堪之後,竟然再次成了整個滄祈女子艷羨的對象,依舊是滄祈最得寵的女子。而她,又得到了什麼,離哥哥不愛她了,而她連自己該做誰都不知道,失了自己沒有能夠成為詩君雅,做回自己,她雲若煙又算什麼,她費盡心思,賠上了一切,卻比得上詩艷色那淡淡的一顰一笑。大夫說離哥哥只是一時氣急攻心,傷心過度所致,傷心啊,為了一個詩君雅,離哥哥竟然傷到肺腑,傷到嘔血,她不知道那是怎樣一種疼痛,她只知道她此刻也很疼,疼的撕心裂肺,恨不得將心活活挖出來才好。

「離哥哥,大夫說你身體還很虛弱要好好休息,外面天涼,我們回家吧。」雲若煙咬了咬唇瓣,硬生生將心底那份蝕骨的恨意和嫉妒壓了下去,嘴角勾起一抹酸澀溫軟的淺笑,輕輕將手中的披風披到殷離的背上,冰涼的小手想要去握住殷離的大手,卻被殷離輕輕的撥開,披風隨之落在了地上,很快便落滿了積雪。

雲若煙眼眶微紅,她的一片真心用雙手捧著放到離哥哥的眼前,那樣暖熱的心他卻吝嗇的連看都不想看一眼,「離哥哥,你後悔了對不對。」後悔將她當成詩君雅,後悔毀了詩家,後悔將那個女人逼至末路了對不對,可是一切都晚了,現在你做什麼都沒有用了,相處那麼多載,你莫不是不了解那個女人不成,那個女人骨子里的干淨和偏執,在你做過那樣的事情之後便再也沒有回旋的余地,為何連我都清楚,你卻不知道,是故意假裝不知道,還是……

「梅花開了,我該去接君兒回家了。」殷離低低的開口,嘴角勾起一抹柔軟的淺笑,「君兒向來怕冷,卻獨愛在這冰冷的冬日里拾取梅花花瓣,你定然沒有吃過君兒做的糕點,甜而不膩,滿是梅花的清香。」哪里能夠不悔,後悔是什麼,是什麼都不能做,是做什麼都沒有用,他不能夠沉浸在後悔中,只要那個女子還在,他便還有機會。

「離哥哥,你清醒點好不好,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詩君雅已經死了,即便再次活過來,那個女人也是詩艷色,再不是以前的詩君雅,你們之間再也回不去了。」雲若煙幾乎是尖銳的吼道。「詩艷色是凌王的女人,離哥哥,若然那個女人當真愛你,怎麼會聯合他人將你逼下太子之位,豈會在你如此痛苦的時候,卻在另外一個男人身邊淺笑嫣然,離哥哥,詩君雅已經不愛你了,她成了詩艷色,成了別的男子的女人。」

「你說謊,你知道什麼,君兒是我的妻子,是我太子妃,是我八抬大轎名正言順拜堂成親的妻子。」殷離冷聲呵斥道,「君兒只是在怨我,她該怨我的,我能夠理解。」

身有都兒。「她是你的妻子,你的太子妃,你名正言順拜堂成親的妻子,那麼我是什麼,離哥哥,在你眼中眼我又算是你的什麼。」雲若煙淚流滿面,哀怨的嗓音滿是哭腔的響起,目光怔怔的落在殷離的身上,滿是疼痛的神色。

「煙兒,對不起,我想我離不開她了。」殷離低低的開口,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語有些過分,只是,很疼啊,心真的很疼,好似被一把鈍刀一刀刀的切割成片一樣,又冷又空,還疼的厲害,似乎唯有那麼一個女子才能將空蕩蕩的心填滿,才能夠讓他不再疼痛和孤寂,他一直以為權勢那是最好的東西,可是站在高處無人陪伴理解真的很冷很孤寂,世界上唯有一個詩君雅就貼著他的心,剛剛合適的溫度,貼切的讓人失不了,在身邊的時候察覺不到,一旦失了,這顆心就空了,死了。

「那我呢,離哥哥,你要我怎麼辦。」雲若煙滿臉苦澀的淺笑,一句對不起就算了麼,一句對不起就能夠償還她十幾年都模仿著像是影子一樣為了詩君雅而活,就能夠償還她失去的青春,失去的心,她都付出了能夠付出的一切,最後卻只能換來這三個字麼,她不甘心,她如何甘心,她是這麼的喜歡離哥哥,為了他她可以什麼都不要,什麼都可以失去,她豈能甘願,誰也別想從她手中將離哥哥奪走,既然她可以讓詩君雅死第一次,那麼再死一次又何妨。

「煙兒,我會保你一生安好無憂。」殷離略帶愧疚的說道,煙兒為他付出的他自是清楚,可是他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

「離哥哥,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的孩子,那個未出生便被詩君雅害死的孩子。」雲若煙低低的開口,好似要斷了殷離所有的念想一般,看到殷離瞬間變得死灰的面容,雲若煙卻不覺得高興,只覺得滿心的疼和苦,離哥哥,我是為了你好,你與詩君雅再也沒有可能,只有我是最愛你的。

「那是我們與孩子無緣……」半響之後殷離方才低低的開口,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著,眸光晦暗難明。vjva。

雲若煙沒有想到殷離會這樣的回答,當初為了讓詩君雅死,她連孩子都賠上了,卻不想撞得太重,竟然以後都難以生育,不管詩君雅有沒有動手,若不是詩君雅她怎麼舍得自己的孩子,「離哥哥,你去找她吧……」雲若煙低低的開口,目光靜靜的落在梅林深處,眸光里盡是疼痛與不舍。

雲若煙的話語讓殷離微微側目,卻見那女子滿臉的悲傷,心中驀然一疼,「煙兒,對不起……」殷離嘆了口氣,似乎除了對不起,他真的不知道還能夠為煙兒做些什麼。

望著殷離遠去的背影,雲若煙袖中的小手幾乎握出血來,她可沒有那麼大的度量,離哥哥,既然你不信,那麼你就自己去證實好了,自己去看詩君雅離了你殷離過的有多麼的愜意,這樣你就會知道,世界上唯有我雲若煙最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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