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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城心下立時安穩下來。舒鄢

她本不願與權非同為敵,畢竟兩人份屬同門,權非同對她也是一向照顧,但眼前形勢卻不得不讓她作出抉擇,只怕今後是形同水火了。但無論如何,她和連玉終于是同一陣線了。

黃天霸這般回答,她便真沒辦法了麼?

醉翁之意本就不在酒。

她臉色瞬時冷了下來,對兩名惶恐的衙差道︰「黃大人已經說了並無吩咐你們如此行事,你還不從實招來,是誰指使你們?二牛等人家中銀票可是你倆放進去?柘」

兩名衙差驚得如抖篩,「大人,我們確實是依照黃大人的吩咐辦的事,黃大人說那二牛家院中埋有尸骸,讓我倆借故進去……我二人並無說謊。至于銀票,並非我們所為,想是另一撥人接到命令所為。」

雙城冷笑一聲︰「好啊,你二人誣陷黃大人不說,還如此嘴硬,來人,上刑!」

判的是五十板杖刑把。

五十大板不算輕,兩名衙差被打得皮綻肉開,慘聲呼痛,素珍看得心驚肉跳︰這兩人也是奉命辦事,雖然可惡,但罪不至此。

對堂下百姓來說,卻是大快人心,這些公務員平日不辦實事,專整些ど蛾子,十分惹人痛恨,頓時又是一片喝彩!

然而,行刑過後,兩名衙差雖目含怨恨,卻仍死死咬定是黃天霸所為,雙城略一皺眉,道︰「這般看來,你二人竟不似說謊,可黃大人素來為官清白,這倒棘手了,這幕後指使者到底是何人,只怕一時三刻,都無法水落石出了。」

她說到為官清白時,故意頓了一頓,堂下頓時噓聲一片,有人諷刺,更公然道︰「為官清白,我呸!」

三場堂審,岷州百姓知黃天霸討不到好,知道這一回他即便能逃過活罪,革職查辦必定免不了,心中的忿恨都不再抑壓,全面爆發出來。

黃天霸也不禁緩緩低下頭,如同戰敗的斗雞。

雙城心知,離她想要的結果越來越近,續道︰「胡謂一案,疑點太多,除去公差有意搜屋一節,我們後來在掘出胡謂尸首的泥土里,發現了殘余的迷香。來人,傳仵作上堂作供。」

這仵作不是別人,正是素珍在驛館所見的年輕人,當日曾隨雙城等人外出勘察。

雙城問道︰「這種迷香市面上多見嗎?」

小伙子臉上有抹微赧的古怪,末了,搔搔頭,道︰「這種迷香藥效厲害,多和竊香獵艷、偷雞模狗有關,多為武林中人使用,市面上還真是不怎麼好找。」

雙城一笑︰「謝謝。」

她接著道︰「當天,二牛等人並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過來談判,殺人可以說是臨時起意,本來,一個普通屠戶要將這種迷香弄到手已不容易,何況是在臨時起意、時間匆忙的情況下,由此可以推斷,這迷香絕非為二牛等人所有。」

「可這迷香就落在胡謂尸首旁邊,若非是凶徒遺留下的,還會是誰?」

「我們是不是可以作一個假設,假若凶手並非二牛等人,而是有人有故意栽贓嫁禍,那末,對方該在什麼時間動手才最為適合?二牛等人住在村頭,白天人來人往,絕不可能在這時間動手,那就只有在前天晚上,在夜深人靜、人人熟睡之際。」

「可這樣便安全了嗎?不,並不安全。萬一二牛一家和狗被吵醒了呢?在這種顧慮下,迷香便派上用場了。」

「將屋中人迷昏後,這用剩的迷香自然是要收起來的,可惜天網恢恢,它就在凶手挖坑埋尸的時候不慎跌了出來,其時夜色濃重,凶手東西掉了還不自知。」

「如果說,這才是事情的經過,豈非比二牛等人殺人合理多了!」

一旁廖善人飛快看了眼黃天霸,又訕訕道︰「可是,二牛他們已畫押認罪,若非當真殺人,豈能認罪?」

雙城微微冷笑,道︰「二牛,你們且說說看,你們當初為何會俯首認罪,將莫須有的罪名攬上身。」

二牛等人你眼看我眼,神色激.動,竟都說不出話來。

良久,二牛這個面相凶惡的屠戶方才哽咽道︰「和何老爹、關大.娘一樣,我們的父母兒女也都被人捉去了,我們被關押的當天,便從飯菜中得到神秘人的字條,言明若不認罪,則我們父.母妻兒就必死無疑……後來,官府告訴我們,我們親人的尸體都找到了,我們方才……」

他說著低低哭泣起來,一個壯碩的漢子,此舉說不出的滑稽,卻叫人說不出的心酸。

雙城冷冷看著廖善人,「這就是他們認罪的原因。當然,這只是二牛的一面之辭,善人自然可以不信。可是相較于善人的案子,此案疑點更多,若善人提出異議,說疑點利益歸于被告之人一條並不適用,則方才善人案子的判決也該作廢。否則,誰都會罵我不公,不是嗎?」

廖善人頓時語塞,半晌說不出話來。

雙城走到胡謂姐姐面前,輕聲問道︰「若本官判二牛四人無罪,胡謂一案等收集到證據再審,你可要反對?」

胡謂姐姐悵然半晌,搖了搖頭。神色頗為堅定。

「好。」雙城握緊雙手,目光悄然掠過主審台右端的男子,眼角竟有絲濕潤。

「顧大人……」

而她話口方落,立時點燃了人群中最大的歡呼。

聲音雷動中,素珍看到連玉嘴角微微揚起,突然想起曾經的自己,那時的自己遠沒有有雙城今天這般鎮定和出色。

縱使一時還無法將早便與黃天霸有所勾結的廖善人入罪,黃天霸暫時也只能是革職待辦,但將這二人繩之于法是早晚問題,最重要是,好人都平安了。

他說對了,他還真不是非她不可。

她眼楮也濕了,卻微微笑著對冷血幾個道︰「我先回驛館,一會見。」

幾人正看得興起,忽听得她說話,都有些不知所措,還是無情利索,輕咳一聲作掩飾,「也沒什麼好看的,我們和你一起走就是。」

素珍搖頭︰「我想自己走,回見吧,冰塊,你也別跟來。」

冷血心知,這次只比上回更糟,她心中定是難受到極點,他正要反對,無情卻在他耳邊道︰「讓她自己安靜一會吧。」

冷血皺了皺眉,最終作罷。

素珍朝幾人揮揮手,朝人.潮深處走去。

走到一處,她回過身,朝奸相那方向瞟了眼,見他若有所思的盯著雙城,不由得哈哈一笑,長江後浪推前浪,阿三有新對手了,她回去便翻案,屆時性命難保,朝中沒個人和他作對,他得多悶。她從懷中掏出一個銀錠,往空中一拋,又接住了,眼內劃過一絲狡黠。

她壓根沒打算回驛館,她要回京了,自己上路,自己笑,自己哭,再好不過。

「站住!」

她哼著小曲往相反的方向走,突然,背後一道聲音冷冷響起。

她一愣,怎麼會是他?!

她帶著疑惑轉身,只見三四步之遙的地方,來人眉目習慣性般微微皺起,正是面對她時她最熟悉的表情。

她一笑朝他先打招呼,「李侍郎。」

李兆廷目光有股說不出的幽深,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方才道︰「今日幾個女子的表現你都看到了,你是有些聰明不錯,但還沒聰明到可以一路任.性妄為。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他眼中微微透出的嚴厲,讓素珍悵然,她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其實,他對她,真非那般絕情。

可是,為什麼她卻覺得惱火。

「李侍郎,我最後說一遍,替馮家翻案之前,我不會離開。」

她朝他一揖,便邁步離開,他卻更快,三兩步便跨到她面前。

她從來不知道,舞文弄墨的他也可以迅捷如斯。

她有些怔愕,他的臉色卻已是冷了下來,稜角分明的下頜鋒利的像把刀。她不是沒有見過他發脾氣,但像這樣散發著寒意的怒火還是少見。

她正有些惴惴不安,他已擒住她手腕,將她拉進前方一個幽靜的小巷里。

「你什麼時候才能看懂別人的眼色,你本不該跟過來卻跟過來,如今連玉已輕你,顧雙城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再沒有留下的理由,你再沒有讓人看重的資本!」

他厲聲相斥,手勁灼狠得讓她生疼。

她也不呼痛,抬起頭來與他冷冷對視。

「姓李的,別把對連玉與阿顧情投意合的氣撤到我身上!」

驟見她眼中冷意,李兆廷也是一怔,卻听得她冷冷道︰「也別再勸我,我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我需要的是安慰,不是教訓。我沒有阿顧漂亮,沒有她聰明,在你心中處處比不上她,但我也是個人,我也會疼。」

李兆廷頓時大怒,可見她將下唇咬出血,眼中水光泫然,卻不似往日哭鬧,倔強得像塊冰雪,一瞬心中竟莫名一疼,那些凶狠的重話在舌尖上打滾,就是說不出去,待得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手竟已搵到她臉上——

素珍用力將他手揮落,笑著問道︰「這是遲來的安慰?」

「可我已經不需要了。李侍郎,你以為我為什麼會惹怒連玉,如果我不過來,什麼事都沒有。我怕你出事,病著也往這里趕,是,你說對了,我無能為力,我已經沒有可以依仗的資本。」

「可是,我是我爹的女兒,他們的案,我一定要翻!」她朝他低吼,「就像我不能逼迫你愛我,你也絕不可能逼迫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如果你還是我的夫婿,我什麼都可以听你的,可你不再是了。」

她拔腳便跑,李兆廷目光狠狠一暗,不假思索便追,她猛然轉身,揚手指著他,「站住!我爹死的時候,我需要你安慰的時候,你在哪里?如今才來可憐我?不嫌晚嗎!」

她眼中的恨意讓李兆廷僵在原地,當他回過神來,她已跑遠,他心煩意燥,朝牆上便是一拳,「砰」的一聲悶響,灰塵簌簌而下,混著血水染了他一手。

——

抱歉,這更寫到凌晨四五點才更上,不知大家看到評論區的通知沒。岷州案到此全部結束。因為這幾天連更手上的事情做不完,所以接下來要一號才能開新卷了。大家都有種「啊,我都要棄文的節奏,你才終于舍得寫簡介的劇情」的幽怨,其實你們不愛看破案的三次方,我又何嘗想寫>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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