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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八回 小隱隱于市(下)

段世節停了手,沉著臉道︰「你再弄這些把戲耍老子,休怪心狠手辣!」林燕來拉起白布短邊兩個角,使勁抖落一下,道︰「客官息怒,這段不喜歡麼?那再換一個!」「找死!」段世節暴喝一聲,右手銅 劈頭便砸,看似呼呼生風,實則為試探,暗藏回勁留有余地。林燕來昂頭看著 來,忽然舉起白練蓋在 上,一只手瞬地移到對邊中間,單手持長布快速卷動。段世節為他怪異的舉動所愣,猛然驚覺一股強大的吸力從布里傳來,手掌不由自主松開, 就被卷了進去。眾人一邊旁觀,也只是見得林燕來亂舞一通白練,待停下來時,段世節砸向他的銅 已落在他手上,見者無不震驚,此人武功,深不可測。

自林燕來使起戲法,左右雙俠和虎跑寨的人就有暗地留意,此刻見他一招即收段世節的兵刃,立刻全部停手罷斗。林燕來無視旁人的反應,嬉笑道︰「客官您太客氣了!這玩意兒給了在下也用不上,還是還您!」說罷將 扔回給了段世節。段世節被奪兵器,甚是羞惱,可同時心中也生出忌憚,就沒貿然再動手。一旁顧彌峒走出人群,向林燕來合拳道︰「閣下深藏不露,我等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還望海涵!」林燕來擺手笑道︰「大哥誤會了!在下一個掌櫃的,沒你說的厲害,方才是這位客官客道,知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手中的那塊好銅,借我認識一下,真沒你想的那般復雜!」顧彌峒自不會听信他的話,道︰「在下乃虎跑寨寨主顧彌峒,這位是我結義兄弟段世節,那兩人是我虎跑寨的死敵。我等在此交斗,因起昔日的恩怨,今天借貴寶地了結,還請閣下不要插手!閣下若不喜歡,我等也可以換個地方,不敢打擾!」林燕來搖頭道︰「不成!我見這兩位客官想住我家客店,你們若將他們打死,小店還怎麼發財?」顧彌峒暗怒,忍耐道︰「閣下的損失,虎跑寨來付。」說著往身上去掏銀子,只听得林燕來接口道︰「買賣不是這樣做的!正所謂誠信為本,他們歸他們,沒了他們,給再多房錢都是小店失信,這叫源遠流長!」眾人這時哪還听不出他的強詞奪理,分明是來找碴的。

段世節對林燕來心有顧忌卻並不代表著怕,現在顧彌峒說盡好話仍繞不過,大聲道︰「大哥別跟他廢話!他裝神弄鬼不過那三兩下唬人的把戲,看我拆穿了他!」話落雙 立即朝林燕來招呼上去,勁可招風,密能喚雨。林燕來不等他近身,雙手持布舞起,擺臂擰腰騰挪跳躍,帶起長練舒張展開,外向三邊如若三條利刃,割金斷鐵。

 短吃虧,段世節尋求靠身近打,但幾次貼向林燕來,都被後者有意拉開了距離。

旁觀者清,眾人不聞白練舞動有一絲風聲,林燕來臉上始終帶著微笑,就知段世節遇上了頂尖的高手,明顯不是對手。待二十招過,段世節的衣袍有數處被割破,若非林燕來手下留情,他身上就是幾處血淋淋的傷口。他這時被白練晃得暈頭轉向,身上每多割破一道,挽回顏面的心就越急切一分,漸漸的亂了手腳。

虎跑寨的人見勢不妙,各自撤了對左右雙俠的包圍,一個接一個前去助攻段世節,只剩下顧彌峒沒有動手。左右雙俠靜觀了一陣,見林燕來應付起十幾個人來依然從容自如,一張白練舞得八面威風,反將一班強人耍得團團亂轉,便沒急于幫手。

林燕來使起長布滴水不漏,腳下也是行蹤不定,打著打著就進了自家客棧。虎跑寨的人這時已沒有一個身上衣衫是完整的,但又不甘心丟臉,爭相趕著去追,眾觀者也不肯錯過好戲,紛紛涌進屋看個熱鬧。柳絮英像是這時才听到打斗,從樓上出現,叫道︰「哎呀,你這天殺的,怎把他們帶到屋子里來了?砸壞了家什,看老娘怎麼拾掇你!」人卻站住不動,扶欄冷眼看著虎跑寨的人逐著他丈夫四處跑,砸碎踢翻了桌凳也不再吭聲。眾人面面相覷,這又是怎樣一個厲害角色!凌弟輔賦聲高吟︰「梁上有雙燕,翩翩雄與雌。」

林燕來听了妻子的警告,每見砸破一張桌子,邊跑邊愁眉苦臉叫道︰「要了我的命呀!」眾人忍俊不禁,這人好生有趣,虎跑寨的人個個被他手中長布割得衣裳襤褸,他卻只為著悍妻的話哭喪。虎跑寨有兩個人听著林燕來叫喚,氣惱傷他不得,揮起刀錘專往桌凳上劈。林燕來看到,向著他們大叫︰「我看不見!我什麼也看不見!」說時拖著長布往後堂跑,穿過小門,回身雙手持起白練一頭往門上一搭,立即遮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段世節追到門邊,不見布後有動靜,當心兵刃再被奪走沒敢用 去捅,寧願冒險伸手去抓白練上角。直到扯住布角,後方仍舊沒有異常,稍一用力,布便被拉了下來,可門後哪還有人?

眾人還沒來得及奇怪,一個人跌跌撞撞從客棧大門跑了進來,手持一塊和段世節手中一模一樣的白練,邊跑邊回頭向門外叫道︰「你們別追我了!」不是林燕來還能有誰?

林燕來從堂後消失,再到棧前出現,也不過就那麼一個呵欠的工夫,堂中有人膽小,顫聲驚叫道︰「有鬼啊!」「在哪里?」林燕來听到尖叫止步跟著叫了一聲,及待環視一周,見眾人都看著自己,忙道,「別!千萬別亂叫!我是人,亂叫會嚇跑客人的!嚇我一跳!」虎跑寨眾人自然明白怎麼回事,可林的武功輕功,對于他們來說太過高明,一時間也呆在了堂中。

顧彌峒示意手下收好兵器,向林燕來拱手道︰「閣下武藝,我等望塵莫及,不敢再自取其辱!臨別在下有一事請教,閣下是否梅山派弟子?」眾人一驚,繼又恍悟,這掌櫃所使,不正合梅山幻影一脈特色嗎?林燕來身份被識穿,便不再耍賣技藝,甩掉白練抱拳笑道︰「好說!在下林燕來,正是梅山派弟子!」顧彌峒面具後目中寒芒一閃即逝,道︰「很好!閣下幻影術出神入化,該當是梅山派非常人物,失敬!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言罷又向謝蜒溪、非凡拜辭,才帶著一眾手下離去。

虎跑寨的人一走,不相干的人很快也都走了,余下的都是住店的客人,凌弟輔、範奎、魯罕和十幾名劍客,皆為青平劍會而來。林燕來走到歸一教謝蜒溪四人面前,笑道︰「幾位客官,都住店嗎?本店干淨安全,價格公道,服務上乘,要不要先參觀一下?」謝蜒溪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他和柳絮英幾眼,方道︰「四間上房,別讓本姑娘發現是黑店!」林燕來高聲叫道︰「好呢!泥鰍,四間上房,帶客人上樓!」一名正在收拾桌子的伙計忙停下手上活計,前去帶路。

左右雙俠和闞謹、邱僕承敘話,待林燕來安排客人妥貼,才上前答謝他救命之恩。此時柳絮英也從樓梯上走下來,一邊道︰「你們別謝他!他這個人忍了這許多年,耐不住手癢,故意賣弄,就想博你們幾句夸贊!」左曲儀道︰「林夫人說笑了!」邱僕承跟著道︰「原來兩位是梅山派前輩,僕承失敬!」柳絮英走近,闞謹挽住她胳膊嬌聲道︰「干娘你都不跟我說!」柳絮英另一只手拍了拍她手背道︰「我們只想過點平淡的日子,許多事情,我們自己都忘了,才不告訴你。何況告訴了你,有人不也會知道嗎?」說著沖邱僕承看了一眼。闞謹跟著看他,心里不大是滋味,低聲道︰「干娘,以後你別再拿他取笑女兒了!」柳絮英仔細盯她眼楮一會,忽而冷颼颼的道︰「是不是他欺負了你?」闞謹連忙道︰「沒有!」柳絮英攏她額前頭發,道︰「他若敢欺負你,為娘替你扒了他的皮!」

邱僕承幾句話听得背脊透涼,忙朝左右雙俠道︰「你們怎麼跟虎跑寨的人會上了?」左曲儀道︰「此事說來話長。年前我們和幾個師兄弟去與師父會合,經過長安城時,發生了幾件蹊蹺的孩童失蹤案,我和右師弟兩個因此留在城中追查。在長安滯留了段時間後,我們也算查到些線索,一路模索到洛陽,本想入城的,虧了右師弟細致,及時察覺到我們是中了別人的圈套,立刻轉折南下,沒多久虎跑寨的人就現身出來追殺了。我倆都想青平劍會日期將近,就奔赴南陽而來,原以為虎跑寨的人不敢進城,結果估料錯了,途中又遇到了你師父他們四個,只是他們沒有插手。接下來的事,你們都看到了。」邱僕承疑惑道︰「看來非凡幾個真不是一路來的,難道真要參加劍會?」眾人均為不解。

左右雙俠來了南陽,索性也等過了劍會再走,被林燕來邀請在客棧里住。幾人待散,魯罕從樓上走了下來。他是要出外喝酒買醉的,只因不想在客棧里吃醉被闞謹看見,此時遇上,解釋道︰「我沒想到家師會選這家客棧,闞姑娘不要誤會!」闞謹道︰「魯大俠別見外,你能住在我干娘的客店,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魯罕苦笑一聲,向柳絮英拱手道︰「林夫人!」柳絮英奇怪的看了一眼他和闞謹,回禮,他就走了。

這天剩下的時間邱僕承沒再出門,無論是歸一教的人,還是闞謹,他暫時都不想再會。晚上正要寬衣睡覺,有人急敲房門,他開了門才看清是謝蜒溪,後者迅速穿了進來,反手將門推閉,直往他身上撲。邱僕承連忙閃開一邊,待她站穩,道︰「你怎麼了?」謝蜒溪微露驚恐道︰「有人暗殺我!」邱僕承趕緊問了一聲︰「誰?」開門欲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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