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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九回 畢露炫人目(上)

郭薦徹底死了心,立即命令部下鳴起退鉦,城下官兵連同周笈听得收兵金鉦聲,如聞仙樂,緩緩退向已經打開的城門。在遠觀戰的蓋谷此時靈機一動,一面命令手下密擂戰鼓,一面讓押陣的八千士兵撕破喉嚨大聲喊殺,然後率領人馬一步一吼朝城門壓去。官軍聞得敵鼓急促有若雨下,心神大亂拔腿就跑,原本還序緩有次的後撤頓成潰退,周笈也在混亂中快速逃跑,就更別提士兵了,一個個賽跑似的。邱僕承本想乘亂斬殺些敵人就了事,見狀大喝一聲︰「搶佔城門!」率先快步奔去,溯軍將士緊隨其後。

此時官軍騎兵在搶先進城,一些步卒企圖進門的,全被無情踢踩而死。溯軍近城一段距離後,城上便朝他們放箭,邱僕承喝令將士們散開與官兵們混到一起,卻不向他們動手,一起靠向城門。郭薦在城上觀得沒有官兵敢向身邊的溯軍士兵主動出手,任由他們向城門跟進,忍不住大聲喝罵。官兵們急于入城,誰會去答理他,他的聲音被湮沒在叫亂殺伐聲中更像一只垂死掙扎的螞蟻。眼看著叫罵無濟于事,郭薦心想溯軍佔據城門後肯定不會傻到再進甕城,而會據門死守,讓義軍大部人馬趁機攻城。義軍押陣的八千士兵越來越近,他心下一狠,不等溯軍搶佔,立即命令部下關閉城門。一些沖在最前的官兵看見有人要關城門,瘋也似的狂奔,卻被門內飛出的箭無情射殺。

跑在前面的官兵見城內的同袍毫不手軟頓時被嚇蒙,沖勢一緩,城門快速關閉,他們這才回過神來,追上去對著大門拳打腳踢,內里的人始終無動于衷。郭薦在城牆上大聲呼道︰「將你們身邊的敵人殺光,就讓你們進城!」官軍留在城外的人尚有六千多,溯軍將士一千多人三三五五分散于其中顯得勢單力薄,然而佔據局面卻是他們,一個個冷森森的盯著官兵,像群野狗。官兵本就心怵,再加上義軍來援的八千人停下留在百步前觀望,誰還敢亂動?郭薦亦想多派些人援助城下官兵,但黃巢也在遠處關注此戰義軍軍營已經忙亂起來,此時出城就等于決戰,官軍城堅牆固的優勢將喪失殆盡。

詭異的靜默持續許久,邱僕承冷聲叫道︰「立即投降,否則一個不留!」郭薦急叫道︰「兄弟們,報效聖恩的時刻到了!殺光你們身邊的敵人,我們立即敞開城門援救!」眾官兵哪敢信他,等到他們出城那不叫救援而叫收尸,沒等邱僕承再出言叫降,官兵們一個接一個的扔下手中兵器,不消片刻,六千多人全部投降。

郭薦在城門上看著自己的兵當著自己的面輕易就降,氣得嘴唇發紫,叫喚道︰「反了!反了!給我射箭!」身旁幾名將佐驚呼相勸。也是郭薦氣毒攻心,怒叫道︰「我沒有投降的兵!投降就是敵人再無情份,給我射箭!愣著干嘛?」將命難違,城上官兵雖不情願,還是盡量向著溯軍士兵射箭。箭落稀疏,輕易即被溯軍將士用刀劈開,倒是官兵有人連續被誤傷,城下官軍重拾武器之時,怒火已改投對準了城門上的郭薦。開弓沒有回頭箭,郭薦一不做二不休,一吼強令,箭下如雨。邱僕承立即下令撤退,在死傷數百人後,退至箭程之外,同時帶走的還有溯軍犧牲的兄弟。

饒城之戰溯軍陣亡五百多人,重傷者達到七百來人,邱僕承只在降兵中選了一百人作為補充,剩下的他想另行在民眾中招募,其余降兵則全部交由黃巢處置,並提示這些人對于攻城大有用處。經過此戰,溯軍的威名達到了沸點,不僅官軍畏懼,連義軍都為他們表現出的戰斗力感到震撼,再沒有任何人敢小覷這支僅有兩千人的隊伍,黃巢尚讓等人更是對邱僕承贊譽有加。當夜義軍大肆慶祝勝利,黃巢邀集各部義軍將領齊驟,並請溯軍未受傷或受傷不太嚴重的將士參加作為功臣犒賞。溯軍將士對今日的大勝確實有些小興奮,但他們從首戰姜時遠那一天開始就逐漸習慣了勝利,又因此次溯軍傷亡過大,高興之情反而不及旁人。

邱僕承讓部下們放開胸懷大吃大喝,自己因惦著重傷的屬下和逝去的兄弟而有所收斂,況且他也極為反對勝利之後得意忘形,因而就算眾將領輪番敬酒,每次也只是淺嘗輒止,完全沒去顧慮會否得罪人,溯軍將士見狀也都把好度量,吃到宴散竟無一個人露出醉態。對此黃巢沒有多勸,只在分別時笑著責備邱僕承讓大家敗了興,邱僕承趁機問起心中疑問,為何不見崔勇棠,得到的回答是崔在嶺南戰死了,這讓他心中又添了沉重。黃巢也在無意間問薛陵寶藏的事,邱僕承先回答一句「子虛烏有」,然後便詳說了上次薛莊之行的始末。黃巢微微一笑,開玩笑般道︰「大哥怎麼听人傳說你們幾個根本沒進薛陵呢?」邱僕承暗驚,來不及思考這僅有幾人知曉的秘密為何會傳到他耳里,臉上青一片白一片道︰「我們的確沒進薛陵,當天我們就藏在了薛祠秘道中。僕承是因為敬仰薛齊,而和幾位前輩串了說辭以去天下人的幻想,但陵中的確沒有寶藏,大哥莫怪僕承順口說了謊。」他其實是存心按照串詞說的,因為他怕即使告訴黃巢真話,後者未必也就相信陵中無寶。

自從再次見到黃巢後,表面上他還是豪氣干雲,但一種直覺讓邱僕承感到,他的疑心已經越來越重,自己和他的心靈似乎在漸行漸遠。邱僕承寧願相信這是個錯覺,可是在解釋薛陵寶藏的事上,他還是覺得能掩則掩好。事實上從黃巢口中提出這個問題,他就起了疑心,他心中就存了一個答案——薛陵有寶藏——不管邱僕承怎樣回答,都是在欺騙,除非承認。黃巢拍了拍邱僕承的肩膀道︰「你多慮了,大哥怎麼會不相信你呢?」

邱僕承回到溯軍營地後,心中仍對謊言被擢穿之事惴惴不安,他怎麼也想不通,究竟是誰泄露了真相呢?想不透,苦笑一聲,惟有不去想。先去看望了重傷的將士,又去陣亡的將士尸營里守了一夜。

其後幾天郭薦再沒敢放出人馬出城與義軍對抗。溯軍在休整數天後,忽一日一千余人重新集結于南城門外,連同一起的還有那六千多名降兵,另有一萬義軍。無數雲梯、拋石機、撞車等攻城器械羅列于城下,大有攻城的架勢。同日在饒州西城門外,三萬義軍向西門發起了猛烈的攻擊,戰爭足足持續了一天一夜。而這一天里,南城門外的邱僕承部卻僅僅是輪流著讓十幾個嗓門大的降兵向城內官軍叫降,到了夜間依然沒有停歇,直到三天後義軍攻破西城門,他們沒攻過城頭一次。但這並不就說明他們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恰恰相反,據破城後得知,南城門足足牽制了官軍一半兵力,就算在西城門最為吃緊時,南城門的兵力也沒少于過總兵力的三分之一。西城門破後,饒州刺史郭薦自殺身亡,南城門的官兵得知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大開城門向溯軍投降。

饒州城破後,溯軍沒有隨義軍入城,仍留在了城外駐扎。次日邱僕承打算進城拜訪漕幫幫主賀之劣,饒州城曾經在義軍與官軍間幾度易手,戰事頻仍,然而賀之劣在城中的府邸竟沒遭遇過一次洗劫,這在整個饒州都是絕無僅有的。黃巢遵循了邱僕承的請求,破城後杜絕搶掠,故而城內居民基本沒受到大的迫害。邱僕承帶著兩名親隨,在經過一家打通牆壁向街立門的酒肆時,一人輕叫了聲︰「將軍。」馬跑得不快,邱僕承輕易勒停馬,回頭道︰「什麼事?」那名手下指了指酒肆里一張桌子上的四名義軍軍士道︰「有兩個是咱們的人!」義軍新勝,士兵們各自進城慶賀一番也在情理之中,邱僕承看清人後認出了兩名手下,分別叫陳池和聶容化。他剛開始還以為兩人在聚會以前的朋友,仔細觀察,立即發現端倪,只見陳、聶二人面色通紅,說話亦咬起了舌頭,而對面兩人清醒異常,且不停向他們勸酒,自己滴酒不沾。邱僕承估模著其間一定有古怪,也擔心對方對手下不利,遂下了馬,讓身邊兩人牽開,自己不動聲色的走進酒肆坐到角落里,要了壺酒。

陳、聶二人明顯醉得差不多了,邱僕承坐到他們身後渾然不知,大聲與對面兩人高談闊論。听了一會,邱僕承總算听出些許名堂。對方的兩名軍士不住的埋怨他們的首領苛刻暴虐,又不住的向陳聶二人大灌迷魂湯,稱道溯軍英勇善戰邱僕承英雄了得。陳池和聶容化听了容光滿面手舞足蹈,簡直得意忘形,熱諷冷刺對方的首領擔不得邱僕承一根手指頭,並打包票讓二人放心,說這次溯軍擴軍,人數會增加到五千人,他們保準能將兩人弄進去。

溯軍擴充人數是這幾日將士們提議的,多數建議五千。邱僕承只有意擴展到三千人,一來人數驟然增加太多,良莠不齊會影響到溯軍戰斗力,以後軍糧也會成大問題;二來必須征得黃巢同意。此事尚未定下,陳、聶二人便大肆渲染,可見他們對對方的防範之心降到了零,這是邱僕承不能容忍手下犯的錯誤,就連之後進店的兩名親隨也听出了其間暗伏的凶險。後來那兩名軍士又自稱了是蓋谷的人,邱僕承就更加肯定他們居心叵測,首先蓋谷不是他們描述的那種人,其次他也不會派人來向自己的手下搗鬼。

陳池、聶容化徹底醉得趴在桌上後,那兩人才結了帳,將他們扶進店內房間休息,匆匆離去了。邱僕承吩咐一名親隨跟出去,自己帶著另一親隨進房,見陳池兩人沒有大礙,先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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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恐怕不能按時開了,多存些稿再說,防止以後斷更。

承諾性的東西以後還是不提了,做不到就沒有任何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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