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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肅將信上的內容看了又看。信是阮筠婷親筆,內容的毫無文采,都是平日里說的那種大白話——「善堂里種田很辛苦,我只除草一下午就已渾身酸疼……看著孩子大口吃飯,我不自覺也多吃了一碗。……蘭舟說時機成熟,善堂要再開幾間,他正籌劃著,不過前一陣受了傷還沒有好,我勸他緩緩他偏不听……姬老神醫醫術出神入化,才吃了幾日他的藥,我身子就好多了,他對我就如對自己的孫女,和藹可親的很……」

韓肅每日殫精竭慮的對付皇帝才剛派來的監軍,還要制造對峙的假象。他總擔心這個謊言快撐不住多久了,他還沒有做好完全的準備,現在若與皇帝開戰,無法保證必勝,事關生死,他不能打沒把握的仗。在彭城生活,生活中最最缺少的,便是生活的味道,可阮筠婷的這封信,恰恰好將生活中的層層面面展現給了他,比戴雪菲訴說衷腸的家書要讓他開懷的多。

雖然,字里行間看得出她對君蘭舟的好,還看得出她在告訴他他們二人並沒有因為之前刺殺的事心存芥蒂,一封信雖然寫的尋常,厚厚一十幾張紙的瑣事,可其中的意思和做用卻是很重要。

韓肅仍舊很開懷。他關心阮筠婷,他無法親眼看到她的生活,只能從牛山和張義送來的消息中得到一些蛛絲馬跡。現在這些事情由阮筠婷親自寫給他,遠遠要比從旁人哪里得到消息讓人身心愉快多了。

韓肅將信折好重新放進信封,隨手將大戟交給景升,拿了搭在兵器架子上的綢衫披著往屋里走去。

那大戟重近百斤,景升哪里拿得動?齜牙咧嘴的扶著那戟放在地上,好歹沒讓這鐵家伙摔在地上。隨後追著進了屋。

「王爺,水預備得了,奴才伺候您擦身。」

「你去磨墨。」韓肅接過景升手里的軟巾自行擦身,隨後道︰「你覺得像見死不救那種的神醫,會是對人和藹可親的嗎?」

景升拿小銀勺往硯台里舀水,因為思考而放緩了動作,認真的道︰「王爺,奴才也不太懂,不過感覺見死不救那一脈的人,好像都是眼高于頂,若不是有特殊淵源,很難叫他們好生對待,更不要說和藹可親了,這四個字和‘見死不救’根本不沾邊啊。」

「所以本王才覺得奇怪。」韓肅若有所思的放下帕子。若不是那見死不救真的是個和藹可親的老者,就是其中有蹊蹺了。他更偏向于後者。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水秋心孤高的性子,肯對阮筠婷好,是因為和阮筠婷生母的感情。牛山和張義來信說,姬老神醫閉關了二十年,和世間基本斷了聯絡,說句不中听的,他入關時皇帝還是他皇爺爺呢。現在都改朝換代了……

韓肅本能的懷疑他,並且覺得這件事或許和神醫見死不救一派被滅門有關,也有可能與姬家被滅有關。

「王爺,磨好了。」景升為韓肅展開信紙。用漢白玉的鎮紙壓好。

韓肅披著杭綢的褂子到了桌邊,潤色一下,寫了回信。

但信中絕口不提對姬老神醫的懷疑,反而還表示了萬分的敬重,隨後分析了皇帝大手筆滅了姬家的行為是敲山震虎,給他們一個警告,又分析了最近宮中妃嬪受寵的情況來看,皇帝已經間接籠絡了不少大臣,他們的事情做起來不容易……

才剛寫好,將信封用蠟封好,景言就站在門口稟道︰「王爺,伏鄂伏將軍求見。」

韓肅一愣,隨後笑了,將信遞給景升讓他快馬加鞭送去梁城,又將衣裳整理一番,便帶著景言快步迎接出來。

「伏兄!」

「哈哈,文淵。」

「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怎麼,我來看看你,不行嗎?」

「說的什麼話,伏兄能來,我榮幸之至,快進來說話。」

……

兩人寒暄著進院子。

院門正對著的芭蕉樹後頭,便有一個黑影閃身沒入了陰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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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君蘭舟的策劃和安排下,初秋來臨時,「歸雲堂」已經開遍了大梁城周圍的大小縣城共十三個。

銀子如流水一般的花,但有那麼多的人得到了幫助,這事情做的就有意義。君蘭舟和阮筠婷忙碌起來,也將先前的悲傷漸漸地拋在腦後。大筆銀子的開銷,迫使君蘭舟更加努力的經營歸雲閣,同時還要忙著撤出阮筠婷的那份資金,還要跟著姬澄碧學習醫術和武功,日子過的極為忙碌充實。

如此付出,換來的是歸雲堂名聲大噪。在內憂外患國庫吃緊征繳賦稅加重的時候,民間卻出現了這樣專做善事的地方,在老百姓心目中,「歸雲」兩個字不在是從前關于歸雲閣那等達官貴人才去的了的奢侈地方,更多的,歸雲代表了善念。

正當街頭巷尾關于歸雲堂的議論如潮水一般涌起時,《梁城月刊》連發了兩刊特別版,大贊了歸雲閣幕後的老板,裕王韓肅。

老百姓原本就贊頌歸雲堂的善舉,知道幕後老板是誰的人少之又少,如今裕王爺就是幕後老板的消息一傳開,百姓們無不歌頌,更是將裕王爺先前大敗南楚國,是戰神轉世的那個傳言又一次傳了開來。在民間,韓肅的呼聲高漲,在無第二人可以抵擋。

皇帝面沉似水的看過了奏折,冷哼了一聲,「這是做什麼?積累人氣嗎?」隨手把奏折仍在桌上。

御書房里的幾位大臣外加貼身伺候的德泰,連大氣都不敢喘。

「西武蠻子未免欺人太甚,管的太寬了!」其中一大臣終于忍不住,憤憤不平的道︰「簡直惟恐天下不亂。」

皇帝現在已經有九成能確定韓肅有謀反之意,只是他暫時沒有想到合理的解決辦法,韓肅手握重兵,且大梁城中的京畿衛都掌握在韓肅手中,前些日子還有人來報,他最近與繡劍山莊的伏鄂走的很近。

繡劍山莊雖然與西武關系密切,但到底是獨立分開來的兩個部分。如果韓肅能拉得繡劍山莊的支持,那大梁才真的危險了。前有韓肅,後有西武,再加上個繡劍山莊。

一個姬家都已經鬧得他焦頭爛額,要是讓這幾家合謀起來,事情豈不是麻煩?

皇帝心思百轉千回,幾位重臣也模不清皇帝的想法。不敢言語。

過了半晌,皇帝方嘆了口氣,道︰「罷了,你們都且退下,這件事須得從長計議。」

「遵旨。」

幾位大臣如釋重負,面色恭謹的退下了。

皇帝斜靠著龍椅,揉著眉心沉思許久,才道︰「婉妃的綠頭牌去了麼?」

德泰垂首恭恭敬敬的道︰「回皇上,才去了。」

「嗯,去延壽宮。」

「是,奴才這就命人去通知婉妃娘娘。」

「不用了,咱們這就過去。」

德泰笑吟吟道是,心中暗想婉妃果真是聖寵不衰,這次滑胎之後,皇上倒是比以前還要寵愛她了,這種感覺不像是君王對妃子,夫君對小妾,而是一個男人在面對自己尊重疼惜的女人。

看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是定律啊。德泰竊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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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齡堂。

王元霜笑著拿了蒲扇給老太太扇風,嬌聲笑道︰「老祖宗,如今歸雲堂也開大了,听說城中許多的勛貴人家都主動捐了善款,更有許多商賈紛紛效仿。婷兒是咱們家人,咱們徐家若是不出一份,是不是有些過意不去?」

老太太微微眯著眼,側身躺在鋪著竹涼席的羅漢床上,像是沒听到王元霜的話似的,許久才道︰「咱們家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王元霜聞言就覺得很奇怪。

徐家在大梁國也算是數得上一二的勛貴人家,平時老太太做事又都是力爭上游的,沒道理現在就不在乎對外的名聲了。還是說,因為她是大太太的兒媳婦,大太太有過弒殺婆婆的先例,所以老太太不願意搭理她,連帶著不喜歡長房一脈?

王元霜的思維在腦袋里轉了多少個個。

老太太也不解釋。

歸雲堂名聲大噪,梁城月刊連刊贊頌,全國老百姓對韓肅呼聲極高,南陽姬家被滅,裕王爺佣兵在外不歸……

這一樁樁一件件,老太太都不能不串聯起來去思考。他總覺得這其中似乎一根絲線,將這幾個不相干的事情串聯在了一起。這其中必有蹊蹺,只是這蹊蹺她不知道。

多做多錯,不做不錯。這種敏感的時候,徐家只需要守舊,不需要做什麼,安安生生平平安安才是正經的。不能因為歸雲堂是阮筠婷的手筆,也不能因為為了要顧全徐家的面子,他們就連生命安全都不考慮了。

王元霜見老太太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咽下了心中的苦澀和委屈,臉上堆滿笑容,轉移話題道︰「三老爺去接三太太,也快回來了。」

「是啊。」老太太听到這一句,張開了眼,若有所思的皺了皺眉。

正當此刻,韓斌家的快步進了屋,行禮道︰「回老祖宗,三老爺和四爺,已經將三太太給請回來了。」

老太太一下子坐直身子,笑眯眯的道了幾聲「好。」隨後道︰「咱們今日終于能吃個團圓飯。對了,去養心小築,把婷兒丫頭給我接回來。吃團圓飯,不帶著她怎麼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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