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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二十七章南方軍官團

「呼……」從資政殿退出來,趙謹這才松了口氣,跟身旁的內侍對望一眼,好似過了一關。「首相要前沿戒備,參政說不必,這……唉。」

「官家,現在去哪?」內侍問道。

趙謹立在原地,一時竟不知道該往哪里去。往常若是有緊要的事,這時候他應該去垂拱殿,和宰執大臣議事,不過今天好像沒這項,所以嘛……

「去‘勤政堂’看看吧。」趙謹道。當下,便擺駕勤政堂,到了那里時,皇帝立在堂前抬頭仰望由祖父徽宗趙佶親題的那塊匾額,隨即踏入堂中。這里的一切都還保持著先帝肅宗生前的模樣,他用過的筆硯,坐過的椅子,紋絲未動。他以前翻閱過的書本,倒收拾得整整齊齊,甚至連牆壁上所懸掛的書畫,好像也有人仔細擦拭過。

趙謹看著這一切,似乎在尋找當初兄長在這堂中留下的影子。趙諶在位之年,除去睡覺,可能有相當部分時間是在這「勤政堂」度過的。趙謹注意到,那張案桌的邊沿已經磨掉了漆,不難想像,有多少日子先帝在這里伏案疾書,批閱奏本。

「我想建個閣子,專以收藏先兄文集,你記著,到時候跟宰執大臣們商量。」良久,趙謹發話道。

侍應聲道。

就在此時,里間突然出來一個人,把這主僕兩個嚇一跳。那人快步過來,還沒看清楚他模樣就已經拜倒在地,口稱道︰「不知官家至此,驚擾聖駕,有罪。」

趙謹看他穿戴,也是中官,不過品級較高而已,遂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听皇帝問,那中官才稍稍抬頭,回答道︰「奴才是內侍省都知,沈擇。」

「哦,原來是你,你在這‘勤政堂’……」趙謹問道。

「奴才正在此處打掃整理,不想聖駕到此。」沈擇回答道。他從東宮時期開始,就追隨先帝趙諶,現在先帝一走,他也就失去了靠山,雖然「內侍省都知」的差遣仍在,但卻顯然失勢。不過這個人倒也念著先帝舊恩,時不時地過來「勤政堂」打掃整理,算是追思故主吧。

「平身吧,難得你還有這份心。」趙謹道。他對沈擇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只知道是先兄在世時極信任之人,記憶里,好像自己每次見皇兄,這人都隨侍在側。

沈擇起身,俯首立在一旁。趙謹在堂里緩步赴著,當到了趙諶坐的那把椅子時,他似乎想過去坐下來,但手已經搭在椅子扶手上,動作卻停止了。最終,他還是放開了椅子,只隨手翻看著案桌上的書本。

先帝趙諶確實是個勤奮的帝王,哪怕是日理萬機之余,也還總是抽空看書。比如現在皇帝手里拿的這本上,就還有先皇寫下來的筆記批注。不過仔細一看,似乎又不對,

因為上面明顯有兩個人的筆跡。見此情形,趙官家問道︰「先皇這書上,為何有兩種筆跡?」

「回官家,先帝每每讀書時,也教奴才一些,也命奴才寫下心得。只是天資愚鈍,有負先帝期望。」沈擇答道。

「你識字?」趙謹頗為意外地問道。

「是,奴才進宮之前讀過幾年書,在東宮時也時常陪先帝侍讀。」沈擇答道。

趙謹聞言暗思,自己從前去德壽宮探望太上皇,就曾經听父親抱怨,說皇兄過于信任宦官,連一些政務也假手宦官處理,現在看來,這事倒是不假。想這麼大個國家,每天的事情何止千萬?皇兄縱使假手宦官辦理一些,到頭來也落個積勞成疾,英年早逝,自己難道也會如此?

想想都覺得頭疼,當下也沒什麼心情追思亡兄了,將書本一放,就打算離開勤政堂,臨出門時,他回頭問了一句︰「沈擇,你現在在哪處供職?」

「奴才,暫無職掌。」沈擇如實回答道。

「哦……」趙謹應了一聲,也沒說什麼,徑直離開了。

興元府,川陝宣撫處置司。

蕭朵魯不一看到徐衛出來,趕緊起身迎上前去,執禮甚恭道︰「見過徐郡王。」

徐衛還個禮,伸手道︰「坐,女真人在西三州集結一事,蕭元帥知道了吧?」

「在下正為此事而來。」蕭朵魯不坐下後道。

「哦?怎麼說的?」徐衛也坐到了主位,隨口問道。

「我方的意思,不管女真人是否干預,伐夏勢在必行縱使金賊傾舉國之兵而來,大遼的將士也必將奮起抗擊」蕭朵魯不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這一點,徐衛倒是非常佩服的。蕭斡里剌,或者說契丹人,認準就干到死,沒有瞻前顧後,沒有畏首畏尾。

「不過,臨行時父帥也再三交待,讓我面見大王,請西軍切莫有所顧慮。黨項人已經日薄西山,不過作囚獸之斗而已。只要是掃滅了西夏,就如同斷金賊一臂這于貴我兩朝抗金反攻大業,實有裨益」蕭朵魯不這番話,透露出契丹人對宋人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因為他們知道,南朝就是個投機倒把,見風使舵的角色。

「顧慮?」馬擴笑了起來。「金賊尚且在西軍猛攻之下,兵敗如山倒,何況區區西賊?還有,掃滅西夏如同斷金人臂?蕭元帥只怕抬舉黨項人了吧?他們也不過就是金人鷹犬而已。」

「這麼說?西軍定會如期舉兵,與我方聯合伐夏?」蕭朵魯不問道。

「聯合伐夏,是朝廷批準了的,我大宋言出必踐,這一點,請貴方大可放心」徐衛朗聲道。「你們幾時出兵?」

蕭朵魯不面露喜色,大聲道︰「實不敢瞞大王,我入陝之時,大軍已經出發」

他話剛說完,

徐衛舉起手示意他噤聲,隨即對馬擴道︰「傳我命令,涇原軍立即開拔北上」語至此處,似笑非笑地轉向蕭朵魯不。「跟契丹兄弟並肩作戰」

「得令」馬擴爽利地應一聲,絲毫不含糊,馬上就起身往外而去。

蕭朵魯不大喜,霍然起身,對徐衛一揖道︰「大王一言九鼎,在下欽佩之至」

「我說過,大宋朝廷言出必踐」徐衛笑道。「還有事麼?」

「怎地?大王很忙?」蕭朵魯不問道。

「我今天倒還真還有件要緊的事情。」徐衛道。

「大王只管去忙,我就……」蕭朵魯不十分體諒。他知道徐衛執掌川陝軍政大權,是一方諸侯,百事纏身之下,能馬上見你已經不錯了。

「哎,你我多年來往,又不是外人,客氣個甚?先去館驛住下,晚上我空了跟你喝兩杯,好不容易來一趟,別急著走。」徐衛邊說話,邊站起身來。

旁邊張浚也道︰「大王所言極是,尊使既來,不必急著走,總要盤桓兩日,讓我們盡盡地主之誼才是。大王,要不,我陪……」

「他又不是頭一次來,還怕他認不得路是怎地?你跟我走。」徐衛語畢,不再聒噪,沖客人點了點頭,龍行虎步地往外而去。蕭朵魯不倒還跟在後頭相送,望著那個匆匆而去的背影暗嘆,此人實可謂大宋西北擎天巨柱。難怪大遼皇帝听聞近期報告以後,也感嘆說,恨不能見上徐衛一面。

你道徐衛這麼匆匆忙忙的所為何事?原來,由兩浙、淮西、江西、荊湖四個宣撫司所屬部隊中挑選出來的中下級軍官,已經到達興元府。其實說起來,以這些人品秩軍階,根本不用他親自去接見。

只不過,紫金虎清楚這算是他六哥施行的一項重要軍事政策,所以他也不得不重視。要按他自己的想法,這頗有些作秀的嫌疑。你想想看,西北和南方情況能一樣麼?現階段西軍打仗,野戰基本就是平原地區,借重騎兵的機動性和突擊力,殺得是尸橫遍野血流成河。這讓南方的軍隊有什麼可借鑒的?倒不是說鄙視南方軍,因為條件根本不一樣。現在西軍光是騎兵,就數以萬計,南方三個宣撫司加一個淮西安撫司,有哪一司的馬軍過萬麼?不過,人家既然來了,你也不能走過場,搞形式,徐衛打算把這些軍官都放到部隊里去,讓他們親身感受一下。

徐衛張浚兩個,帶著幾名文武佐官,騎著馬在興元城中不緊不慢地前行。城中百姓有哪一個是不認得他的?遠遠望見那匹神駿無比的汗血寶馬,就退避到街邊,然後目光一直隨著這群人而移動。

徐衛三十六歲的漢子,多年的軍旅生涯,非但鍛造了他堅毅不拔的性格,更使得他從頭到腳都散發出雄性的氣息。黝

黑的皮膚如鐵如鋼,銳利的眼神炯炯如火,即便是騎在馬背上,那脊梁也挺得筆直雖然早已不是當年大名府夏津縣徐家莊的白面少年,但只要他在興元大街上一現身,甭管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也不管是沒出閣的黃花女,還是為人母的美婦人,那一雙雙眼楮都盯在他身上,恨不得看掉他一塊肉。

而男人們的目光就顯得單純多了,他們的眼中只有敬畏……

「大王要接見,喚他們到宣撫司便是,何必親自來?」張浚始終不理解,終于忍不住問道。

「德遠有所不知,一來,朝廷既然這麼作,我們川陝方面就不能走過場,我親自來,表示重視;二來,我也想看看這來的都是些什麼貨色,要是些不三不四的,也省得浪費時間。」徐衛解釋道。

「去館驛就能看出來?」張浚疑惑道。

「他們什麼時候到的?」徐衛反問道。

「昨天,是了,昨天上午到的。」張浚回答道。

「嗯,一天的時間,足夠看出來了。我跟你打個賭,我們現在去館驛,能見著一半的人就不錯了,你信不信?」徐衛笑道。

張浚好像不信,也笑道︰「賭什麼?」

徐衛仰著頭想了想,忽道︰「我兒子在開始識數了,你字寫得好,要是輸了,請你給我兒子寫篇字帖,不必多麻煩,一二三四這之類的就行。」

「一言為定」張浚笑道。

說話間,一行人來到館驛。館驛這個東西,也就是後世的招待所,興元府是個大城市,因此館驛的規模也大,除了供一般來往官員住宿,到了一定級別的,還可以住獨立的院落。這次來川陝的多是中下級武官,因此除了領頭的以外,其他的都不到級別,所以不怕房間不夠。

徐衛穿一身紫色常服,凡是知曉一點點官場規矩的,一打眼就知道是誰來了。所以他剛一露面,館驛里的小吏,還有在堂中坐著閑話的來往官員紛紛起身,要圍過來見禮。徐衛將手中馬鞭一舉,大聲道︰「都別拘禮了,該干啥干啥吧。」

他這麼一說,本來已經邁出步子的人又收了回去,心里直嘀咕,徐郡王這是閑得慌?沒事跑館驛來作甚?沒听說朝廷派了哪位要員下來啊?

驛丞聞訊而來,已經跑得太急,跨門檻的時候差點沒摔個跟頭,慌慌張張迎上來︰「大王,張參議,諸位長官,不知這是……」

徐衛一招手,那驛丞會意,又往前一小聲,側耳傾听,只听徐郡王道︰「昨天到的一批官員都住下了麼?」

「都在,都在,一共三十六人,小人都登記在冊,大王要看麼?」驛丞請示道。

「那倒不必,你帶上就成。我看看……這堂子里人多眼雜,我去後頭院子,你馬上派人,叫這三十六個

立刻,馬上到院子里集結,告訴他們,這是我的軍令去」徐衛吩咐道。

驛丞听了,一手扶住襆頭,一手撩起衣擺,飛也似的竄往後頭。徐衛踫踫張浚,笑道︰「德遠,看好戲去。」遂引著一群官員穿越前堂,直到後頭空曠的院子里。

這會兒正日上三竿,街市上已經熱鬧起來,不過這個院子里卻顯得分外清靜,根本不像住進了三十幾個粗獷的軍漢。

徐衛和張浚等人往院子中一杵,只看到館驛的小吏們在樓上樓下撒丫子飛奔,  砸著房門,大呼小叫道︰「徐郡王到徐郡王到」

片刻之後,有人沖了房門,在樓上的扶著欄桿往下一看,只要看到那一身紫色,二話不說,就往下竄;在樓下的,則是直接撲過來,端端正正站在院中。張浚發現,樓上好幾個人連外衣都沒穿就先沖出來看看,一見果然如此,又回去穿了衣服,戴了襆頭,心急火燎地趕來,整個院子簡直亂成一團

最後,到達院子里集結的,經清點,一共二十三個人。張浚見狀笑道︰「大王輸了。」

「急什麼?等著瞧。」徐衛笑一聲,對身旁佐官道「除四司派遣武官外,不相干的讓他們回去。」

一名準備差使上得前去,大聲道︰「兩浙、江西、荊湖、淮西四司派遣軍官留下,其他的,請自便」

話音一落,好些衣衫不整的官員耷拉著腦袋離開了隊伍。眾目睽睽之下,他們當然不敢發牢騷,但心里卻直埋怨,有事沒事?徐郡王這是唱的什麼戲?

張浚暗中一數,竟走了九個人,只剩下十四個遠遠不到一半這就怪了,還有的人哪去了?莫非一大早就出門逛街?

剩下這十四人,好歹也是行伍出身,個個把腰板挺得筆直,眼楮平視前方,一動不動。徐衛也不說話,提著馬鞭緩步過去,一一打量眾軍官。因為事發突然,時間又緊迫,很多人都是衣衫不整,要麼官袍沒穿好,要麼襆頭沒戴正,最離譜的,居然還有人把靴子左右都穿反了這一看就知道才起床

徐衛最後停在一名年輕軍官面前,對方約莫有二十多歲,身材不到七尺,但整個人看起來就是結實。肩寬腰細,將一身綠色官袍硬是繃了起來。從頭到腳,收拾得整齊,看不到絲毫不周不正之處。

額寬、鼻挺、嘴大、唇厚,雙目有神,英氣勃勃。徐衛看他有些眼熟,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遂道︰「手。」

那軍官一听,利索地將兩支手平伸,徐衛定楮一看,這哪是手,分明是兩支鐵耙子徐衛一模,那上面的老繭直硌手。

「姓名,軍籍,職務。」徐衛冷聲問道。

「卑職岳雲,隸屬荊湖宣撫司,神武後軍左廂背嵬軍副統領」那青年軍官洪聲答道。徐衛恍

然大悟,難怪看著眼熟,原來是岳飛岳鵬舉的兒子,自己曾經見過他的。雖說是故人之子,但這種場合也不方便多說什麼,徐衛點點頭,走開了。

徐衛又在隊伍里看了幾個熟面孔。其中有折家的子弟,還有一個淮西李顯忠的部將,昔年他追隨李顯忠歸國時曾經見過。沒辦法,徐衛的熟人故舊可謂遍布全軍。荊湖的韓世忠,他出大名府第一戰時,就已經認識,岳飛就不說了,荊湖另外一位重要將領劉僉,也曾短暫在他麾下效過命,那時常捷軍因為童貫的原因,簡直過街老鼠一般,還多靠他收留;江西折家一家子,從爺爺到孫子,哪個不識得他?淮西李顯忠,就是受他的舉薦,劉光國劉光遠兩兄弟雖沒見過面,但劉家老2劉光世現在就是他手下的環慶帥,而且據說他那個表姨妹何書瑩就嫁給了劉光遠;只有兩浙的趙點,從前雖然同為西軍大帥之一,但基本上沒什麼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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