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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直在等你

心,猛的跳了一下,她忙掙開母親,手伸向門把的時候,又猶豫了。

他怎麼會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難道真的要次次狼狽都被他看到?

母親見她猶豫再三,更加懷疑,拉開她的手打開了門。

「你是——」

男人一身高貴銀色西服,插在褲兜里的手露出腕上那支價值不菲的百達翡麗手表,母親定是在想,這種人怎麼會來敲自家的門吧。

「伯母你好,我叫陸錚。」男人極其有禮貌的先做了自我介紹,然後目光落在向茹手上的雞毛撢子,眼神帶著幾分詢問向素問看去︰「素素……?」

那一刻,即將跳月兌胸口的心情,竟然是期待。

這樣的眼神交匯,配這一聲親昵的呼喚,向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剛放下的雞毛撢子又舉起狠狠朝陸錚抽去︰「還找上門來了?混蛋,我打死你,看你還敢踫我女兒!」

「媽——」素問終于忍不住失聲尖叫起來,上去攔住她不分青紅皂白的抽打,「你發什麼瘋,我跟他沒有……」

「沒有關系」這四個字,卻怎麼也吐不出。

趁這愣神的時候,向茹把雞毛撢子反握,用後面一截竹杠胡亂的敲打她的頭和臉︰「還護起奸(諧)夫來了,我打死你,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

向茹失控之下如同潑婦,手勁控制不了,打得素問連連尖叫。她根本顧不著其他地方,只能拿手擋臉,她不能掛彩,明天還要登台。

下意識的跳向陸錚,只感覺到一只溫暖的大手抓住自己,飛快的將她拉到身後。

疼痛……消失了?

「啪」的一聲,竹杠被敲斷在陸錚手臂上。

向茹看著打折的雞毛撢子,也呆了。

素問的目光一顫,陸錚的手臂還擋在自己身上,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夠了!」素問無力的抬手,揮落母親手里那半截折了的雞毛撢子。她覺得累極了,這三年來她時時刻刻奔波在學校和打工地之間,也沒喊過累,這時候,疲倦倒像一股腦兒的傾倒下來,她心力交瘁。

「你要是看不慣,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女兒好了。以後每個月生活費我會打到卡里,這個家……」她看了眼昏暗冰冷的房間,冷淡無力︰「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看到母親的臉在她說出這句話時變得煞白。其實母親也是個可憐人,因為失敗的婚姻,和接二連三的被拋棄,她已經變得听到男人就風聲鶴唳。

向茹的嘴唇哆嗦著,又要撲上去擰她的耳朵,被陸錚托著擋開。

「反了!有這個混蛋男人給你撐腰,你就反了?好啊,你有本事跟他走,走了就永遠不要回來,我只當沒生過你這麼下賤的女兒!看到男人有幾個錢,就貼著上去,賤骨頭!」

母親還在罵罵咧咧,再難听的話,她也不介意被陸錚听到了。

她轉身,陸錚拉了她一下,沉沉黑眸仿佛在詢問她︰這樣好嗎?

她撇開他的手,繼續往外走。

本就是涼薄的人,今天,他算是看清她的真面目了吧?

身後,向茹的咒罵已經變成絮絮的哀哭︰「好,好!女兒果然是靠不住的,為了這種男人,連親媽都不要了,你跟你爸,就是一個德行!好,真好,算我白生你了……」

罵聲一直回蕩在走廊里。

「伯母,我會對素素好的。」一直沉默的陸錚忽然說,然後他扶起癱坐在地的向茹,認真鞠了躬,才追趕上停在不遠處的素問。

她是听到他這句話才停下腳步的。

這樣信誓旦旦的保證,仿佛是一種承諾。偏偏這承諾,又是最不切實際的。

走出樓道,已近午夜。沒有月亮,天上有許多碎銀般的星子,風很大很冷,吹得她長發絲絲散亂。陸錚從後面走過來,握住她的手,放進自己手心。

今晚他一直沒怎麼說話,連被向茹抽打的時候,也是無聲的挨著,倒是最後那一句,擲地有聲。

「上車吧?風大。」

他沒問任何一句今晚發生的事,她也沒問他為何會這個時間敲響她家的門,她退了一步,撇開他的手,靜靜的望著他,一字一句說︰

「我和她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我將來如何,靠的永遠是我自個兒,而絕不依賴男人。我不會為我今天說的話後悔的。」

即使和生母決裂,也不後悔?

說完這句話,她的整個人仿佛一下子黯淡,濃密深重的長睫掩去一雙眸子,仿佛幽潭的深影,倒映著天光雲色,卻帶著一種茫然的無措。

陸錚在黑暗里嘆了口氣,慢慢踱步到她面前,動作強勢的把她納入懷中。她再沒力氣掙扎了,任他一遍遍的撫模著自己的背心,喃喃低語︰「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想怎麼樣都好,我在你身邊陪著……」

冷風貫過身體,他的懷抱又緊了緊,這一回,素問終是沒有反抗,靜默的埋在了他胸前。

噌——他打響了火機,黑暗中只看得到紅色的一點光芒,和影影綽綽他的側面。素問身上披著他的西裝,坐在台階上看著他發呆,越是看不清楚,越是盯得執著。

夜風吹得火星跳躍不定,他終于點著了煙,從黑暗里轉過臉看她。

她有意放松語氣說︰「給我來一口吧。」

他似乎遲疑了幾秒,把已經送到嘴邊的煙遞給她。

素問一只手攏著煙頭那一點紅芒,另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笨拙的捏住煙嘴,姿勢並不熟捻。還好不是深諳此道,陸錚感覺自己松了口氣,又覺得她抽煙的姿勢滑稽得可愛,不由就想起三年前,她那麼突然的從他嘴里摘下煙,結果才抽了一口就被嗆住的模樣。

就像她出現在他生命里,亦是那麼的突然,他還沒有一點兒準備,她就已經深入到了骨髓里,讓他再也割舍不掉了。

薄薄的灰色里,是她蒼白的臉,她被困在繚繞的煙霧中,動作如同慢放般吞吐。

他心里一緊,那盤桓在心間的問題終于月兌口而出︰「素素,能不能告訴我,這三年你是怎麼過的?」

怎麼過的?

她仿佛笑了笑,聲音變得輕微,透著難以言喻的傷感︰「過去都已經過去了。」

那麼一段走投無路幾乎被逼到絕境的日子,被她雲淡風輕的一句帶過。

她總是這樣,沒心沒肺的讓人著火,卻又放不下。

他不再追問下去。指間的煙絲燃盡最後一絲火星,唯剩一縷青煙,素問惋惜的抖了抖煙灰,忽然肩頭一顫,打了個噴嚏。

陸錚站起來,向她伸出手︰「去我那吧,明天我直接送你去現場。」

一個男人在深夜向一個女人發出邀請︰去我那吧。實在太容易引人遐思。

不過這句話也點醒了素問,現在她是沒資格在這傷春悲秋的,如果明天的大賽她落選,所有抱負都只是空談。

素問坦然的把手放進他手心,跟著他起身。

陸錚就把車停在胡同口,上了車她就把臉轉向窗外,歪著頭靠在座椅里,一路上她都很安靜,他一直疑惑她是不是睡著了,其實並沒有。

開到東城區的一條老街時,素問忽然坐了起來,有點不置信的問︰「你住這?」

她明明是見過陸家的大宅的,層層守衛,像古時候的皇宮。

「只是睡覺的地方。」他一邊調頭停車,一邊解釋。

他這樣說,素問也不好問下去,剛下車還是有點冷的,她連打了兩個噴嚏,把西裝裹得更緊。

「上去吧。」他鎖了車,走上來摟住她的肩。

是不太冷了,不過……

老舊的公寓樓處處泛著沉沉的陰暗氣息,沒有保潔,鞋底踏在水泥台階上仿佛都能聞到灰塵的味道。上到四樓,陸錚拿出鑰匙開門,老式的防盜門很不好開,還沒等他打開,走廊上的聲控燈就滅了,素問跺了一腳,那燈才重新亮起來。

他不該住在這種地方。

門嚓一聲開了,他先進去開燈。素問跟在他後頭,傻瓜一樣站在門口。

小小的一室一廳,站在外頭就可以一目了然。屋子里簡陋得離譜,家居什麼的都有些舊了,唯一一台電視還是21寸的。整間屋子最不搭調的就是腳底那厚得能沒入腳踝的安哥拉長羊毛地毯,一水的純白色,連廚房都鋪上了,真是奢侈。

聶素問覺得自己都傻了,木偶般僵在那兒,連步子都不懂得邁。時光咻咻的從眼前飛走,她依稀看到沙發上有個清俊卻不愛笑的大男孩,在耐心的幫矯情的女朋友揉著硌到的後背,眼角眉梢,俱是溫柔,完了,還煞有介事的深思道︰「嗯……這地板是該換了。」

屋子里的一切都和三年前他們同居時一模一樣。連他也沒有變,只是稜角多了絲鋒芒,此刻,正深情的望著自己,叫著︰「素素?」

「我在……」

她只是想應他一聲,喉嚨里卻癢癢的,發出類似哽咽一般的聲音。

他靜靜望著她,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映著燈光,仿佛那是世上最美的光,他張開雙臂︰「我一直在等你。」

一切,都沒有變。仿佛三年的時光並沒有從這里流走,歲月靜好,而他一直等在原地,等著她有一天重新回到這里,回到他的懷抱。

她不能說話,怕一張口眼淚就會掉下來,只能撲進他懷里,緊緊的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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