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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初露鋒芒 第十八章 大學

列車接近西京,幾條高速公路匯聚一起形成的龐大立交橋不比北京四環上的立交橋氣勢差,繼續前行,拔地而起的幾十層高樓漸多起來,不明就里的外地人或許無法想象傳說中的不毛之地居然和東南沿海大城市一樣繁華。

葉崢嶸深知城市面貌代表著地方官的臉面,他們必須精心打理,畢竟這是看得見的政績,再者西京是北方為數不多的副省級城市,能差到哪里。

包房內,三人都透過車窗向外瞧,葉崢嶸沒刻意標榜自己是見過大世面的北京土著,雞蛋里挑骨頭,人無完人,城市亦如此,上海有破破爛爛的下只角,北京三環六里橋夏家胡同不逞多讓,土著們的自大有五十步笑百步的嫌疑。

列車進入西京市區,在現代化氣息濃郁的城市中穿行十幾分鐘,速度漸慢,當車站月台映入葉崢嶸眼底,他低聲說「到了」,仿佛提醒自己,從這一刻開始,他的人生必須發生質的轉變。

葉崢嶸拎著迷彩背包,隨人流下車,站台上到處是人,南北口音交雜,頭一回離家上學的小屁孩和第一次來的外地人大多暈頭轉向,東張西望不知所措,猶如迷途羔羊,可憐巴巴,走過鬼門關的葉崢嶸,啥險惡地方沒去過?

他瞟了眼提示牌,從容走入地下通道,到達出站口,出站口外擠滿人,黑壓壓一片,各大院校負責接新生的人高舉牌子扯開嗓子吼,葉崢嶸駐足環視一周,向舉著西京大學牌子的青年走去。

一瞬間很多人看向葉崢嶸的目光多了點佩服的意味,要知道西京大學是寧北省唯一列入211工程和985工程的國家重點大學,逐年走低的大學生就業率並不影響西京大學在寧北一枝獨秀。

當地人始終認為進入西京大學讀書毫無疑問是寧北省的天之驕子。

曠課時間創北京四中之最的葉崢嶸清楚自己的斤兩,來外地混個重點本科大學,全憑北京高考卷子簡單和戶口優勢,此刻在四九城飛揚跋扈好多年的牲口早已發酵的野心並不稀罕做什麼寧北的天子驕子。

車站停車場並排停兩輛接站的金杯大巴車,葉崢嶸被一位自稱西京大學學生會委員的師兄送上車,車內過半座位有人,葉崢嶸隨便挑個靠窗的位置,彼此間不熟,自然無話可說,司機大叔忍不住回頭多看葉崢嶸幾眼,大概因葉崢嶸身板和氣質實在不像個學生。

考入重點大學的八五後們,體質與成績十之八九成反比,葉崢嶸左顧右盼,看車內大多數偏瘦的身軀和稚女敕面龐,就知道這是一群身體心靈都未承受太大磨練太大打擊的孩子,混在學生堆里,他確實有些格格不入。

葉崢嶸之後又陸陸續續上來十幾人,大巴車基本坐滿,負責接站的老師大致看一眼,告訴司機可以開車。

大巴離開停車場,匯入主干道車流中,令葉崢嶸意想不到的是,雙休日西京主干道的堵車場面堪比「首堵」北京,每逢堵車習慣抽煙解悶的葉崢嶸下意識伸手模褲兜里的煙盒,小熊貓在手,拔一支,驀然察覺旁邊戴眼鏡的小男生一臉錯愕瞧著他。

「你抽不?」葉崢嶸壓低聲音笑問,小男生撥浪鼓似的搖頭。

「那我也算了。」

葉崢嶸順手把煙插進煙盒,煙盒裝入褲兜,鄰座文縐縐的小男生向過道那邊挪了挪,顯然將身邊極具猛男風範的家伙當成那類以抽煙喝酒打架鬧事為榮的壞學生,敬而遠之,葉崢嶸笑了笑,望向車窗外。

大巴走走停停,初次踏上西京土地的男女趁機打量這座副省級城市的風貌,大多數衣著普通的學生與葉崢嶸表現出來的淡然不同,好奇、興奮、贊嘆不一而足,共和國最北端省會城市的魅力折服不少人,令他們情不自禁憧憬未來生活。

可是,無依無靠想扎根大都市,付出的艱辛是無法估量的數值。

葉崢嶸轉臉掃一眼前後幾張難以壓抑興奮的面龐,深沉一笑,見過北漂蟻族慘淡的生存狀態,他從不把任何城市想象的很美好,世界上沒有「烏托邦」,有的只是埋葬平庸人理想壯志的「墓地」。

西京十幾所本科大學扎堆西城區大學城,大巴從火車站到大學城十數公里路程,足足用一個鐘頭,當接站老師隔著車窗遙指大學城最顯眼的建築物說那是西京大學主教學樓,車內小屁孩們齊聲歡呼,頗具俄羅斯風情算上尖頂高一百六十八米的紅色大樓確實引人注目。

葉崢嶸神色依舊淡漠,看膩清華北大的家伙,就別指望他對一棟教學樓產生什麼濃厚興趣或者自豪感。

大巴徑直駛入人來人往的校園,紛飛的彩帶和條幅大多寫著熱烈歡迎新生入學這類字眼,負責接待新生報名的學生會干部們忙的不亦樂乎,見有新生來,極具目的性的匆忙迎上,漂亮女生當然是豬哥們的首選,其次是女生,再次是男生,社會就這麼現實,擁有較好相貌身材的女人如手握權勢金錢的男人一樣,魅力指數極高,總得到額外的優待和青睞。

下了車,混在人堆里的葉崢嶸東張西望兩三分鐘才有位沒撈著女生接待的學生會干部不情不願走向他,他不是美女,自然沒享受到師兄替他拎行李包的特殊待遇,詢問報名流程時,瘦高個師兄明顯流露不耐,若非忌憚身邊家伙頗具震懾力的虎軀,大有撇下人一走了之的趨勢。

大學,一方淨土,扯淡!

葉崢嶸暗笑,索性婉拒師兄很勉強的好意,獨自報名,背起大號軍用帆布旅行包矯健穿梭在三千多畝的校園內,母親離世那天,葉崢嶸深刻明白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人是自己,從未奢望別人優待照顧,也不需要那些假惺惺的馬屁和贊美,花費整整三個小時辦理入學手續、公寓住宿手續、校內一卡通。

午後兩三點鐘的日頭照樣炙人,葉崢嶸辦完所有手續終于松一口氣,進學校超市買瓶礦泉水,蹲在公園邊的樹蔭地邊喝水邊瞅那些由家長陪同坐高檔小車來報名的富家子,再瞧瞧那些形單影只穿著過分樸實的農村學生,頗有感觸。

葉崢嶸轉臉,恰好與一男生對視,男生短發,應該缺乏營養的緣故,臉色略顯蒼白,中等身高,體型消瘦,尤為顯眼的是衣著,樸實幾近寒酸,白襯衫洗的皺巴巴,不知穿了多久的牛仔褲洗的發白,褲腳磨出了礙眼毛邊,搭配一雙過時七八年的帆布球鞋,男生腳邊還放著兩個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人來人往的水泥大道,不少人經過時刻意用輕蔑眼光藐視兩個袋子,然後再藐視文弱寒酸的男生。

揮汗如雨的男生與葉崢嶸對視一下,眼光落在葉崢嶸手中的礦泉水,趕忙移開,扭頭,下意識舌忝了舌忝干裂的嘴唇,葉崢嶸一笑,站起來走向不遠處的超市,又買瓶礦泉水,返回來,直接塞給第一次見面的男生,道︰「大熱的天,喝點水,中暑就麻煩了,你甭推讓,咱們都來這兒上學,就是一種緣分。」

男生遲疑幾秒,說聲謝謝,擰開蓋,小心翼翼喝水,生怕溜掉一點一滴。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建國初社會主義大鍋飯年代,同樣存在特權階級,平等和民主多數時候是西方政客忽悠普通大眾為自己政治生涯加分的華麗幌子,好比大熱的天窮人小心翼翼喝一塊錢一瓶的礦泉水,生怕漏掉一滴,而有的同齡人坐在百萬豪車里望著手中昂貴哈根達斯皺眉頭,難以下咽,兩種人,兩種人生,天上地下的差別。

從古至今,社會沒有真正的公平。

大院子弟葉崢嶸比尋常人更了解這種不公,但談不上抵觸和憤慨,周正毅從上海下只角草根階層白手起家,攀爬至上流社會,博得上海首富之名,活生生例子擱在那,誰抱怨這種不公誰就是庸人自擾,說明付出的不夠。

公園邊的樹蔭下,葉崢嶸揉捏空塑料瓶,看人來人往,而旁邊男生瞅著手中半瓶礦泉水,舍不得再喝,說白了一塊錢一瓶的康師傅礦泉水對他來說屬實算奢侈飲品,望一眼葉崢嶸,又說了次謝謝,並自我介紹,趙沉浮,文弱寒酸的男生,名字倒挺特別。

「我,葉崢嶸。」

葉崢嶸笑了,真摯而熱情,擁有不俗家庭背景的他絕少戴有色眼鏡衡量人的高低貴賤,如果談得來,他與街邊乞丐稱兄道弟,也不會覺得丟人跌份兒,仔細一問,叫趙沉浮的男生居然和他同院同系同專業,可謂有緣。

他輕揉鼻頭道︰「趙沉浮,看你東西不少,我陪你報名。」

來自寧北偏遠小縣城貧困家庭的趙沉浮,以往歲月若非他出眾的學習成績,絕對是同學鄙夷譏笑的對象,無論男生女生離他近點都會裝模作樣表現的特沒面子,而今天偶然遇到的葉崢嶸竟然二話不說,拎起兩個沾染污漬的蛇皮袋,毫不在意這玩意會不會影響他高大威猛的形象。

趙沉浮心底剎那間泛起一種久違的悸動,是感動。

葉崢嶸肩挎迷彩背包,兩手又拎著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宛如退伍軍人和民工的結合體,這廝卻旁若無人,無比灑月兌,帶趙沉浮報名,得知趙沉浮得辦理助學貸款,便主動詢問戴胸牌的學生會干部如何辦理。

遠處路邊,一輛中庸的奧迪轎車內,副駕駛位,眉目如畫的女孩默默注視人群中挺拔的身影,倒不是一見鐘情,如今年月不顧自己面子助人為樂的社會主義大好青年少的可憐,突然遇上個「傻家伙」,女孩難免好奇。

「離報名點有一截呢,車子再往前開開吧。」旁邊司機說話時側臉看向女孩,四十多歲,方方正正的臉龐透著穩重神韻,襯衣領口扎的嚴實,從穿衣習慣能看出他是個嚴謹干練的人。

「李叔,停這兒就行。」

女孩笑了笑,下車,從後座取下拉桿箱,中年司機目送女孩走遠,心里贊賞,十八歲生日就擁有一輛保時捷911的女孩,今天本該坐她父親那輛在西京算獨一無二的勞斯萊斯幻影報名,但小妮子不願那麼高調。

開個寶馬恨不得橫沖直撞標榜自己牛逼的浮躁年代,沒幾個富二代像女孩這麼懂事,如今大富大貴之家出了太多離經叛道的子女啊,中年司機感懷一番,擺弄中庸樸實的諾基亞手機,快速撥號,電話接通,道︰「總裁,我把彤彤送到了,用不用和學校領導打聲招呼,免得彤彤受欺負。」

「不用,彤彤沒那麼矯情,家門口念書上學沒什麼不放心的。」電話里傳出話音柔和沉穩,中年司機哪怕沒有面對電話那邊的人,仍舊習慣性恭恭敬敬點頭稱是,要知道電話那邊的人在寧北絕對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PS︰趙同學的寒酸出場可能使個別跟我書幾年的老讀者想到上本書某男主,就當緬懷一下從前,新筆名、新環境、新的開始,新書需要支持,感謝大家投票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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