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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小丫鬟捧著紅絨布包裹著、燙著金字封面的戲本子每桌讓客人們點戲,因听說賀府這一回請的是京畿幾省有名的祥雲班,一眾喜好听曲兒的太太小姐們都很興奮。

盧太太向身邊趙夫人笑道︰「也只有府上有這麼大的面子,我上一回听見祥雲班的戲,還是好幾年前在長公主府里,托著薛大太太的福,這幾年是再沒緣得見過了。」

一句話奉承了兩家人,趙夫人指著王夫人開起了玩笑︰「那你這會子還不听個夠本呢,可不知費了我們大太太多少功夫」

王夫人忙謙虛地連連擺手,「哪里的話,這一回可真是湊巧他們在京里,若是在外省,咱們怎麼也是請不來的。」

閑話了幾句之後眾人的注意力很快被戲台子上的響動吸引了過去,吹吹打打足足有一個半時辰,席間卻無一人離席甚至走神,眾人紛紛隨著樂聲津津有味地打著節拍,偶爾有人轉過頭與坐在身邊的人小聲議論上兩句。

最後一個上台獻舞的便是白姨娘。

台下有人竊竊私語,薛夫人身邊的一位紫衣**人湊到她耳邊道︰「這一位不就是侯爺早幾年納進門的愛妾嘛怎麼說也是半個主子了,怎麼這樣的日子倒重操舊業起來了,也不怕人笑話她?」

另一個圓臉、肌膚微豐的女子卻笑出聲來,「她們這樣的出聲怕什麼笑話,只要男人看得高興不就好了?」

說著還朝戲台子另一端抬了抬下巴,眾人皆心領神會地笑了起來,戲子就是戲子,取悅男人也只有這麼一種沒臉沒皮的辦法。

原來這賀府中看戲的地方設得也巧,中間的院子里搭上個大大的戲台子,四周一圈兒兩層的小樓,坐在二樓上朝下看去,看得既清楚又舒服,如今女客們置身東邊的二樓,而隔著戲台那對面西邊的二樓上,坐的便是男客們。

伴著白姨娘輕靈婀娜的舞姿,那一頭不時傳出掌聲和喝彩聲,且一浪高過一浪。

王夫人似乎並未參與她們的議論,可董惜雲冷眼旁觀卻總覺著她的嘴角有那麼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想起年三十那天在她房里听見的談話,總覺著有什麼不妥似的,可又說不準究竟是什麼。

琵琶與羌笛的合奏越來越急,白姨娘舞動的身姿也跟著飛旋了起來,此時不知從哪兒傳來陣陣刺耳的  聲, —— —— ——

眾人只見台上飄逸的紅影猛地一晃,整個戲台子竟就這麼轟然倒塌,落木飛灰之下哪里還能找到白姨娘的身影。

還是她房里的兩個丫頭先反應了過來,驚叫了一聲沖進了廢墟,賀老爺那邊並沒有動靜,很快趙興旺家的帶著幾個虎背熊腰的中年僕婦抬著擔架快步走進來,合力將渾身是血的白姨娘給抬了出去。

王夫人唬得哆嗦著手撥著手里的念珠子直呼阿彌陀佛,忙囑咐董惜雲替她招呼客人,自己扶著琉璃的手急急忙忙下了樓朝里頭走去。

大過年的人家家里出了這樣的事自然是誰也沒心思待客的,一眾女客也著實受了驚嚇,因此紛紛借故告辭,董惜雲這里也不留她們,同著趙夫人將人一一送至垂花門上,方又急匆匆朝白姨娘房里去了。

那戲台子足足有一個半人那麼高,這麼塌下來,人想必傷得不輕。

才到門口就听見賀老爺的咆哮,伴著砸東西拍桌子的聲音,王夫人唯唯諾諾帶著哽咽似的,恍惚听見她說什麼,並不知道她有了身孕,這傻姑娘,有喜是好事,何苦瞞著她雲雲。

丫頭們慌慌張張地跑進跑出,一盆盆清水送進去,卻一盆盆血水往外端。

趙夫人輕輕拉住了董惜雲的手,「咱們且站一站,這會子進去,大太太不好做人。」

董惜雲懂事地點點頭,心里總算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

白姨娘有了身孕,在別墅時就已經診了出來,卻和賀老爺兩個防著王夫人不曾說出來,如今被王夫人設計傷得如此,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而王夫人壓根又「不知道」白姨娘有喜一事,賀老爺就算要怪,也只能怪老天不保佑了。

忙拉住一個才從里頭跑出來的丫頭,「白姨娘現下如何了?」

那丫頭苦著臉,「女乃女乃快悄悄兒的吧,咱們親眼見了,是個成了型的男胎可憐就這麼沒了。」

趙夫人把臉一沉,「糊涂東西,誰不知道孩子沒了,問你大人怎麼樣了」

那丫頭忙又站住了,「不大好呢,沈先生用了藥還扎了針,人還沒有醒過來。」

說完便一溜煙地跑了,董惜雲不由微微一怔,沈先生,沈慕時?他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趙夫人听見她喃喃自語便道︰「你可別小瞧了這沈先生,前兒我恍惚听見大太太提起,他家里也是做官的,好像跟咱們家還有些淵源,不過不在京里罷了。我們家老三一向同他談得來,只怕今兒請了他來玩玩兒也未可知。」

難怪一身浮夸地登徒子氣息,原來也是個紈褲子弟。

董惜雲毫不在意地嘀咕著,卻見賀老爺黑著臉走了出來,見了她們也不過冷哼一聲便背著手走了。

她與趙夫人你看我我看你,听著里頭沒了動靜,方手挽著手走了進去,只見王夫人正獨坐在里頭拉著趙興旺家的淌眼抹淚呢。

「白眉赤眼的,我怎麼知道她有了孩子?前兒他們在別墅不是還請過大夫嗎?大夫倒沒診出來,這會子無端端地說有了三四個月了,倒好像我存心要害她似的」

說完自己就氣得一口氣上不來,趙夫人忙趕上去幾步給她捶著,「太太快別動氣,哪個敢說這種混賬話,我第一個不饒她」

崔姨娘的臉色也不大好,想必才見了血腥還沒緩過來,「可不是麼?要我說白姨娘也是個糊涂的,自己的身子做女人的如何不知?怎麼也不告訴太太。」

王夫人冷冷掃了她一眼不吭氣兒,崔姨娘卻唬得垂下頭去不敢再說,這時方芸從里頭走了出來。

「回太太,我們姨娘醒了,才吃了藥下去。」

王夫人立時松了口氣,「方才沈先生可不是說了,只要能醒過來人就不礙了。那你好生伺候著,外頭還有許多事,我明兒再來看她吧。」

「誒,太太慢走。」

方芸順從地屈了屈膝,看到董惜雲時卻有些幽怨。

董惜雲知道她怨自己早上沒能幫上忙,也不理論,默默跟著王夫人出來,卻見王夫人站住了腳朝她道︰「沈先生前腳才走,你趕上去問問白姨娘這樣到底要不要緊?用藥花錢都是小事,只怕她頭一胎就橫禍小產了,將來可別有什麼不好呢」

這話里的意思董惜雲听明白了,不論是不是沈慕時說的,她回來的時候都必須帶給她一個白姨娘將來都不能生養了的消息。

至于怎麼使這個消息成真,只怕王夫人早就做得駕輕就熟了。

此事自然是不得帶身邊人跟著的,董惜雲想想利害關系,一時倒顧不得避嫌,提起裙子三步並兩步就朝前頭趕,隔著水池子遠遠看見沈慕時的影子,卻不是出府去的方向。

當下心里疑惑,便忙朝他揮揮手,見他止了腳步方又趕了上去,等到了他面前時已經氣喘吁吁快喘不上氣來了。

沈慕時見她一張小臉紅撲撲的,不經意間總算流露出了三兩分這個年紀的女孩兒應有的嬌憨,與上一次老成持重的大少女乃女乃截然不同,不由微微一笑。

董惜雲見他優哉游哉地抱著胳膊站著看自己的笑話,心里對他越發不滿,橫豎王夫人並非真心要問他什麼,便心不在焉道︰「白姨娘已經醒了,我們太太遣我來問問她的傷勢究竟妨不妨事。」

誰知沈慕時竟好像剛才也在場、听過了王夫人的話一樣,似笑非笑地瞅著她的眼楮不緊不慢地突出了幾個字,「姨太太元氣大傷,恐怕以後子息艱難。」

見董惜雲眼里閃過一絲帶著些許惋惜的驚愕,他臉上的譏諷之色稍稍減輕了一些,「難道這不正是女乃女乃想要問到的?」

董惜雲哪里想到這家伙說話這麼不帶拐彎的,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誰知他卻好似根本沒在等她答復似的自顧自又道︰「女乃女乃想不想知道貴府這樣大的排場,那戲台子卻怎麼這麼不牢?」

董惜雲听他話里有話,明知不該去淌這渾水,可不知怎麼竟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沈慕時臉上還是那種叫人看著就想揍他一拳的高深莫測的微笑,「女乃女乃請這邊走,咱們再去當場看個究竟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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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發上來了,周末家里各種來人各種事多,反而不如在單位里可以模魚碼字,讓大家久等了真不好意思,群模一把~~~滾去睡了,大家晚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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