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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前夜(六)

刺骨的疼痛,讓凌風面部肌肉一陣抽搐。但他卻是死死地把匕首抓牢了。

那女子沒想到尋死都不成,用力往後一拉,匕首鋒利的刃深深地切進手心之中。

「嘶~」凌風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就在這時,只听「 !」地一聲,本就沒插著的屋門被一腳踹開。

「高姑娘,你不能進去!」

「高姑娘留步!」

幾個戰士一臉為難的表情,使勁攔著。可高桂英哪是她們能夠攔得住的?常年跟著趙大叔習武,身形本就靈活,再加上戰士們顧忌她的身份,不敢隨便動手,被她幾閃之下就進了屋中。

「凌風,你給我出來!凌風——啊!」

高桂英剛喊道一半,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倆人,不由一聲尖叫。

當是時,嬌俏小美女以一個極為不雅的姿勢平躺在地上,而大帥凌風則是兩腿箕張,極為不雅的騎在對方的身上,上身半俯。

右手,最關鍵的是右手!

小美女的右手中一把匕首,正被緊緊握在凌風的手中。鮮血如注,順著凌風的手縫流下。

「凌風小心!」高桂英說著上前,一把抓住小美女的胳膊,往外一擰,將匕首奪下。

「大帥!」門外的戰士們這時候也發現了情況的危急,都趕著沖上來,迅速把嬌俏小美女擒了下來。

「大帥你的傷怎麼樣?」高桂英早就忘了自己闖進來的目的,滿臉關切的表情。

「沒什麼事兒,只是一些皮外傷,包扎好,很快就好了。」雖然疼得厲害,但有兩個美女在面前,凌風當然不能露怯,面不改色心不跳,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一臉坦然的說道。

高桂英兀自不放心的檢查一遍,看到確實沒有什麼大礙,這才松了口氣。拽過旁邊一條被子,拉過來,從嶄新的被里上撕下一條來,細心地將傷口過好了。白了凌風一眼︰

「哼!誰讓你不安好心,淨想著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就算是被人家姑娘捅死了,那也是活該!」

高桂英這才想起自己沖門進來似乎是要興師問罪的,都是被當時的危機情勢一下,才失了分寸。想想真是丟人,似乎當時看到凌風受到威脅,然後頭腦中一急,就把一切都給忘了。這麼過度的關心,而且又是在男女之間,似乎……哎呀呀,不要讓人誤會什麼才好啊!

想到這兒,高桂英的小臉一下羞得通紅。

「誰傷天害理了?我還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呢!」凌風一臉郁悶。自己辛苦了大晚上一回來就被人捅一刀子不說,竟然還被誤會要做傷天害理的事情,這簡直是——竇娥比我還冤啊!

「大帥,大帥!您沒事兒吧?瘦猴來遲了!」就在這時,只听門外一陣喊聲,瘦猴幾乎是跳著進了屋里。

「嚎什麼嚎!我還沒死呢!」凌風沒好氣地喊道。他突然想起,自己離開碎金鎮,是瘦猴留守府內。

作為近衛營的統領,自己的房間被布置的那麼夸張,要說這家伙不知道,那才是見了鬼了。

一個刺客偷偷模模地潛進屋里,那是可能的;但要想把一件普普通通、甚至略顯樸素的房間布置成新房,那就不可能瞞得過周圍的守衛。

「這到底是怎麼會事兒?」凌風這下是真怒了!這個瘦猴,到底是搞什麼鬼!

「大帥,您沒事兒就好!您沒事兒就好啊!」瘦猴看著雖然真怒,但卻生龍活虎的凌風,一下放了心。

「大帥,都是瘦猴不好!您交代的事兒,屬下沒有辦好!只顧著把這個小丫頭送過來,卻沒想到她身上竟然會帶著利器。回頭,屬下一定把那個負責給她換衣服的老婆子抓起來。」瘦猴滿臉的自責。

听完這句話,高桂英立刻投來一道異樣的眼光,似乎在說,這次看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等等……什麼叫我交代的事兒?我什麼時候交代你這件事情了?」凌風真是納悶到了極點。

「這個……大帥您早上在流民營難道不是這個意思?」瘦猴還一臉疑惑的表情。

「流民營?」凌風納悶地看向旁邊那個被近衛營戰士死死控制著的小美女,頭腦中一閃。

「她是早上在流民營女扮男裝多管閑事那個家伙?」

「是啊!」瘦猴回答完突然一拍額頭,像是想通了什麼一般,「哎呀!都是屬下會錯了意!原來大帥您不是這個意思,屬下真是該死!害的大帥頂了惡名。」

瘦猴一邊說著,一邊拿眼瞟著旁邊的高桂英。

凌風見狀就知道這家伙肯定還是沒想明白,這小腦瓜中指不定又想到了什麼問題。可也怪不得他!屬下一番為自己的心意,自己總不好太過懲罰吧?

「好了,好了!知錯就改!查清她的身份,如果對咱們凌家軍沒什麼敵意的話,就把她放了吧!」凌風一陣無語,揮揮手說道。

「是!」瘦猴也不知道是真明白了,還是假明白了,點點頭,帶著人把嬌俏小美女拉了下去。

「哼!」高桂英冷哼一聲,也跟著離開了。只剩下沒吃著魚反倒弄了一身腥的凌風,在那兒無語對蒼天。

一場鬧劇暫時拉下了帷幕。

…………

無定河碎金鎮上游十幾里地的河段處,數萬人雲集于此。

「加把勁兒來,黝黑——」

「快點干來,黝黑——」

一聲聲勞動的號子,無數大石頭被從附近的山坡上抬下來扔進河道里。

「 嚓嚓!」「撲通通!」的響聲,大石頭砸碎冰面,沉入水底。

更有一隊隊的人用各種工具敲開冰凍的地面,去地下取土。冬天的土地,表面冰凍,但挖下一段深度之後,底下的土還是松軟的,並不是不可挖掘。

碎金鎮幾乎所有的鐵鍬、榔頭等物全都被用上了,所有的麻袋以及各種布袋也全都被搜刮了出來。

甚至很多布匹、衣物都被拆開,改制成了布袋。

一袋袋的土很快被運送到岸邊,填進河水中。

慢慢地,河水被填平了……而此時,露出水面的部分,則可以取巧用大木樁子釘到河底,然後用土木草混雜,再澆上冷水。冬夜寒冷的氣候,使得他們很快就會凝固成一道冰牆,異常堅固。

數萬人共同努力,一道底部是土石,上面是冰牆的攔河大壩以奇跡般的速度崛起著。

工地旁邊,是幾口架起來的大鍋,底下火燒的正旺,一陣陣肉香飄蕩,惹得周圍人饞蟲直冒。

雖然是冬夜,但強力的勞動,大家並不感到特別寒冷,再加上柔和的月光,旺旺的篝火,倒也是一副火熱的場面。

休息之余,一隊隊的人聚在一起,圍著各自的篝火,暢聊著什麼︰

「嘿嘿,剛剛吃了一頓飽粥,現在又要有肉吃,光憑這些,這跟著過來修河壩就值了。」

「不要光看著這些好吃的,難道你忘了凌家軍是怎麼說的?咱們十個人一小隊,一百個人一大隊,不但要干活,相互之間還要監督著同伴。如果有人逃走了,這一小隊的人都要受到連坐,被處死啊!如果有的選擇,我倒是寧可在碎金鎮下呆著,也比這擔驚受怕的好!」

「你還真把這話當真了不成?凌家軍一向仁義,我不信他們為了恁小事情就能株連這麼多人。」

「那可說不準啊!你們沒看凌家軍做這些事情都隱蔽的很?一開始怕暴露,連這些篝火都不想燒呢!為了保住秘密,說不得他們會做出狠事來呢!」

幾個人正聊得興起,忽听不遠處一陣喊聲︰「山坡上有人逃跑!」

「站住了,什麼人?」

「噠噠噠……」緊接著就是一陣馬蹄的聲音,顯然是旁邊的騎兵司出動去追擊了。

「嘿,還真有人逃跑!」

「這凌家軍待咱們不薄啊!管吃管喝的,最後還給咱們加入他們的機會,就是干一晚上活而已,還跑什麼跑!」

「你知道什麼!沒听凌家軍的那些軍爺們說嗎?有流匪的眼線混進咱們流民群眾,就想著逃走給流匪報信呢!好讓流匪帶人來殺咱們!」

「就是!那些逃跑的人,有幾個是流民了?還不都是流匪的眼線,每一個好東西!」

「哎,這哪跑得了啊!你沒看旁邊,足足一百多騎兵,你人跑得再快終究是兩條腿,哪跑得過那四條腿的畜生?」

「只不知道凌家軍會怎麼處置跟他同一個隊的人,剛才似乎沒听到有人舉報。」

人們紛紛議論著,有關心那個人是不是能逃得了的,有的人則關心跟他同隊的人會遭到什麼處置。

逃跑的那個人屬于哪個隊,這是很好查的,只要各隊一點人數,立馬就知道了。

很快,一個小隊九個人被拉了出來。

都是綁著,跪在最大的一團篝火旁邊。

「軍爺饒命,軍爺饒命!小六就說他跑肚去拉屎,誰知道他這一去就不再回來了啊!」

「是啊,軍爺!饒過我們吧!我們真不知道他要逃跑啊!」

九個人早就跪作了一團,不斷地磕頭求饒。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早不把老子們的話放在心上!到了陰曹地府也別怪我們,要怪只怪那個不把你們當同伴,而私自逃走的家伙吧!」一個凌家軍的總旗官呦呵著,一擺手。

上來幾個壯漢,人手一把大刀,根本就不顧九人的求情,「  」幾刀,人頭落地,胸腔里的鮮血一下噴出多高,濺進旁邊的火堆中「滋滋」直響,一陣焦臭味隨之傳出。

「啊!」人群中立刻傳出一陣驚呼。顯然被這場面震懾地不輕。

「找幾根木樁子釘在大壩邊,把這幾顆人頭掛上去。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我們凌家軍說一是一,說二是二!還是那句話,每十個人一個小隊,凡是有人逃跑了的,這一個小隊都要受到株連!全部斬殺,一個不留!」凌家軍總旗官指著那些人頭大喊道。

一會兒的功夫,就听到遠處一陣馬蹄聲,卻是剛才逃跑的那個人被抓了回來,直接用繩綁了,拖在馬匹後面,一路慘呼聲不斷,淒厲地劃破夜空,讓聞者不寒而栗。

一直到了大壩邊,那個逃跑的家伙兀自沒有斷氣,凌家軍戰士們干脆就把他用精鋼長矛挑了起來,跟九顆人頭一塊兒,高高的掛在大壩邊。

「嘿,還真殺啊!」

「我都說了是真的了!凌家軍可不是手軟的!」

「那咱們可得小心點,不能讓咱們隊的人跑了。否則的話,平白無故丟了性命!」

有了這個例子,剩下的人都警覺多了,不管干活休息,都是互相盯得緊緊的,生怕同伴逃跑連累了自己。

當然,再嚴酷的刑罰,也避免不了有人鋌而走險。

就在東邊的天空露出一線魚肚白,大壩的整個工程也快完工的時候,就听到「噗通」一聲什麼落水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片人的喊聲︰

「不好了,大壯落水了!」

「什麼落水了,他是故意的!這是逃跑!」

「快報告凌家軍戰士,否則咱們都得沒命!」

這邊一喊,岸邊立刻冒出幾十個凌家軍戰士。

朦朦朧朧的月光下,眼看著河中一起一伏的人影順流而下,距離大壩越來越遠。

「放箭!」

「快放箭!」

「不要省著箭支!」

岸上的凌家軍戰士中立刻有十幾人搭弓射箭,十幾箭射到水中,就見那人影似乎是一陣掙扎,緊接著就浮了上來,一動不動地順水向下漂去。

「射死了!射死了!」

戰士們和周圍的流民都是一陣歡呼。

而這個被射死的大壯所在的小隊流民,由于報告及時,這次並沒有受到懲罰。

這也讓其他流民心里更加有譜了。看來只要報告及時,讓凌家軍戰士把逃跑的人抓住或者打死,那即使本隊中出現逃跑的人,也是影響不到自家性命的。

有了這番計較,大家互相之間盯得更緊了。一直到大壩修建好,竟然是再也沒有人敢于嘗試逃跑。

到第二天辰時,經過一夜的勞動,大壩終于及時完工了。

按照凌家軍戰士事先的承諾,除了能夠飽餐稠稠的米粥以外,每個人額外都得到了一大碗肉湯。

幾個月甚至是幾年不知肉味,大家吃的那個香哦!

然後,這些人被要求暫時不能會碎金鎮,而是就近在附近的一個北風向陽的山谷里休息。

用大帥的話來說,當戰斗打響的那一刻,他們,就自由了。

第二天上午,就在凌家軍各項準備堪堪完善的時候,王嘉胤的流匪隊伍竟然提前到來。

戰斗,馬上就要開始了!

…………

無定河南岸,五千流匪聚集在這里,正是悍匪王國忠和他帶領的那些手下們。

經過大半年的轉戰,雖然遭到官兵大軍的圍剿,戰斗數次失利,可王嘉胤也打下了大小數座城市,以及周邊無數座寨子,收獲著實不小。

到現在,不管是武器、服裝還是戰斗力,這股流匪都已經今非昔比。

就拿流匪們身上的棉衣來說,如果是老弟兄,幾乎都是厚實舒服的新棉衣,大多數甚至連個補丁都沒有。

這些,全是在打破寨子和城池的時候搶的有錢人家的,用來裝備老弟兄倒也足夠了。

而那些後加入的則要差些,大多破衣爛衫,有的甚至還是自己原先的衣服,破破爛爛的,衣不蔽體。

武器,這五千人中倒是沒有拿鐵鍬、菜刀的,手中不是大刀,就是長矛,甚至還有幾百人手中竟然拿的是火銃,。

整個隊伍中最令人震撼的,就是最中央的那幾門虎蹲炮。總共四門,用大車裝了,幾頭絡子拉著,遇到難走的道路,還要後面的戰士幫忙推。一路上運過來,可不知道有多難!

王嘉胤四處流竄,根本就沒有制造兵器的能力,指望他們的武器統一制式,那是不可能的。能從官兵和地主武裝手中搶到刀槍,將大部分弟兄武裝起來,已經是非常了不得的了。

對于像王嘉胤這樣的流匪來說,武器就意味著人馬。有多少武器,就能武裝出多少的人馬來。因而,平時打仗的時候,他就極其重視掠奪對方的武器,並且盡力搶回自家犧牲弟兄的武器。

看著手下裝備齊全的五千人馬,王國忠有些意氣風發了。

「王將軍,听說凌家軍裝備精良,戰斗力非同一般啊!首領為什麼不讓所有弟兄都來,一塊兒壓上去,保證一個小小碎金鎮,是無論如何都承受不了的。現在只有咱們五千人,萬一失利了,那幾個老家伙又該聒噪了。」

說話的,是王國忠手下最得力的一個助手,二禿子。一個大光頭,非常彪悍的體型,作戰極為勇猛,據說曾經單人拿著把大斧頭,生生砍殺潰散二十多個官兵,端地彪悍無比。義軍隊伍都稱他一聲「禿將軍」,這二禿子倒也不介意,倒是引以為豪,在很多場合下都自稱「禿將軍」了。

王嘉胤的流匪中一向分出幾個派別,這「禿將軍」二禿子,最是支持王國忠。

這次王國忠前來征剿碎金鎮,這個二禿子就成了當之無愧的第一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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