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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冰涼滲入,只見躺在床上原本緊緊闔著雙眸的男人猛地睜眼眼楮。舒駑襻

睜眼一剎那,眸中頓時迸射出一股妖邪之氣。

沉醉並未察覺,她只見到懷陌醒了過來,一瞬間,如溺水的人兒抓到了浮木,沉醉眼眸晶亮,腦子里再沒有別的想法,只剩驚喜之情,幾乎將她整個人覆滅。

「你醒……」

她破涕為笑,只是話還沒說完,懷陌雙目之中妖邪之氣大盛,伸手,便扣住了她的咽喉嬈。

下手便是全力。

沉醉的話哽在喉嚨里,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楮。只見眼前,懷陌的臉如覆蓋了一層霜雪一般,半點血色也不見,他的雙目冷極,內里卻透著一股鮮血一樣的紅氣,他面無表情扼住她的咽喉,眸中那陣紅氣越來越深。

「唔……敷」

沉醉掙扎,求生的意識之下,用力去抓懷陌的手。

懷陌面無表情望著她,下手頓時更深。

「懷……懷陌……你……做……咳咳……什麼?」

不過片刻,沉醉的臉已經脹紅,她用了力掙扎,指甲掐在懷陌的手背上,懷陌卻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冷心冷血,不知疼痛,只一味嗜血地看著她,殺她。

「 擦……」

沉醉的手終于無力,從懷陌手背上垂下,眼皮沉重,她緩緩閉上眼楮。只是隱約可見,她眸中此刻的驚訝、心痛、和絕望。

懷陌雙目冰冷地看著她,妖邪的眼楮里映出她垂死掙扎無力之下的認命。

沉醉的意識開始迷幻,眼前已經出現幻境。她仿佛身處白茫茫的一片空虛里,她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變得輕盈,她緩緩飄起,至半空里,身體漸漸化開,成一縷一縷的,飄散在空氣里。仿佛就要灰飛煙滅。

然而,忽地,她的身子卻猛然變得沉重,重重回落到地上。

「咳咳……咳咳咳!」

沉醉反應過來是,已經被懷陌用力地扔回床上,她不知為何,亦來不及深想,只伏在床上劇烈地咳嗽。

懷陌如一陣寒風下了床,立在床邊面無表情看了看她,而後,毫不留戀轉身離開。

沉醉抓緊床單,虛弱地望著懷陌的方向,急叫,「懷……懷陌……你去哪里?咳咳咳!」

剛剛從死亡的邊緣回來,沉醉全然顧不得。她勉強下床,跟著追去。

方才的懷陌,太失常。

殺她,難道他也不會心痛嗎?

時間不容她細想,她迅速追了出去。

出門,便見外面已經一片混亂。

不知何時,懷陌已經成了眾矢之的。迦生、紫衣女子、庸人、還有南詔數十名侍衛一擁而上,所有人往懷陌一人攻擊。而反觀懷陌,招招狠辣無情。

地上早已死傷無數,外面又跟著涌進了大批的侍衛。

饒是懷陌從不是心慈手軟的人,沉醉仍舊是被眼前的場面震驚。懷陌下手,就是要人的命。

迦生早已負傷,庸人亦然,那紫衣女子也漸漸不敵。有南詔侍衛從側面攻去,懷陌目光不動,伸手,便是刺入那人心髒,竟是生生將那小將的心髒抓了出來。

沉醉睜大了眼楮,雙眸之內映出一片紅光。那不是血,而是懷陌用了內力將手中心髒捏碎,濺出的殘片。

牙齒死死咬緊了唇,沉醉方才沒有驚叫出聲。

沉醉扶在門邊,手指緊緊抓緊了門框。

也不過在她震驚的時間里,懷陌已經一連殺害了數十人。

「不要,不要……」沉醉忽地沖出去,大叫,「懷陌,你怎麼了?別再殺人了,你忘了你是誰嗎?」

回答她的,只是懷陌隔空冷冷往她看來一眼。

一樣的不帶情緒,一樣的雙眼血光,陌生得沉醉全然不認得。他隔空望著她,殺人的動作卻還沒有停。

沉醉哭叫,「住手,住手,你會後悔的!」

懷陌連看也不再看她。

沉醉驚痛之下,猛地想起迦綾,她迅速往周圍看去,只見迦綾在遠處,她伏在地上,亦是哀痛地看著這一場殺戮。懷陌來了這里就變成這樣,迦綾一定知道原因。

沉醉在一片血腥里往迦綾沖去。

「說,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對他做了什麼?」

沉醉咬緊了牙,揪著迦綾的衣領。

迦綾雙目也泛著紅,她目光哀痛而後悔,望著沉醉,緩緩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那要怎麼辦?」沉醉咬牙,勉強抓回神智,她狠狠盯著迦綾,「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迦綾被她一吼,這才漸漸恢復了理智,她雙目緩緩聚焦,而後,顫抖著唇道︰「先抓住他,先將他鎖起來!對,先將他鎖起來!」

迦綾說著,猛地從地上爬起,對迦生遠遠叫道,「二哥,別和他硬踫硬,先控制住他!」

迦生得到訊息,立刻向庸人遞去眼色,庸人領會,將懷陌的攻擊引過去。迦生趁機從後攻去,在懷陌回頭時,猛地朝他臉上撒去一陣粉末。

懷陌卻毫無反應,反而伸爪,直抓他心髒而去。

迦生大驚,迷.藥竟然沒有用?他一驚之下,便被懷陌覷了空,眼見懷陌就要一招將他致死,沉醉卻忽地沖上去,穩穩抓住了懷陌的手。

懷陌的手乍的頓住,緩緩轉頭,看向她。

沉醉紅著眼楮,朝他激烈地搖頭,「你不能殺他,殺了你會後悔的。」

懷陌冰冷地看著她,仿佛根本听不懂她的話。

沉醉緩緩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上這時全是鮮血,她卻絲毫不嫌棄,她緊緊握著他的手,沉痛道,「懷陌,我不會害你的,你听我的好不好,別再殺人了。」

懷陌的眼神如一頭猛獸,一頭誤入苦海的猛獸,他的手冰涼,他看著沉醉,沒有一點感情,卻也沒有再繼續殺戮。

他仿佛迷失了方向。

沉醉的眼淚緩緩落下,心疼他這時的模樣,他這樣就如一頭生來就被拋棄的狼,原本不嗜血,只是因為迷了心智。她猛地撲上去,緊緊抱著他,低低哭泣,「懷陌,你會沒事的,你跟我走好不好?我們去找無遇,他會救你的,他會治好你的。」

滿地的尸體和血腥里,那殺人的魔頭安靜地被一名女子抱著。眾人震驚。

方才的殺戮,他們親身體會,懷陌的可怕,幾乎讓所有人已經有了認知,他們今日都會死,用不了多久,支持不了多久,他們都會死在懷陌手中。

而懷陌卻自己停止了殺戮,沉醉自己走到他面前,她柔弱無力,卻安然無恙。

更讓人震驚的卻是,那雙沾滿鮮血的手竟緩緩抬起,撫上女子的背,不帶戾氣和殺氣,就只是單純地撫上,甚而輕輕拍了拍她,仿佛是在安慰她。

迦綾靜靜看著這一切,唇角的笑愈發的擴大,卻笑得比哭還要難看,亦嘲諷至極。

成妖成魔……先祖當年連太後也殺了,唯一不曾殺害的就是榮妃。如今懷陌也不肯傷害沉醉,難道懷陌對沉醉的感情竟真的深得如先祖對榮妃?

遠處的柱子之後,沉魚亦靜靜看著這一幕,眼淚緩緩落下。

「別哭。」

空氣里,忽地響起生硬的嗓音。

沉醉一震,猛地抬起頭來,只見懷陌正望著她。那兩個字,千真萬確是他說的,只是他的目光卻仍舊冷得毫無溫情。此刻的他,就仿佛戴了面具,抑或是……他連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道。

沉醉想到這里,哭得愈加的厲害。

她拉起懷陌的手,急急道,「我們走,跟我走,我們離開這里。」

懷陌靜靜看著她,沒說好,也沒有反對。

沉醉拉著他就走,懷陌腳步生硬地跟上,卻忽地猛然頓住,而後,用力將沉醉往前一推。

沉醉接連踉蹌幾步,耳邊,只听得一陣鐵鏈的聲音,而後是一聲尖銳嬌斥,「混蛋,你在做什麼!」

沉醉面前站定,猛地回頭,便只見懷陌整個人已經被鐵鏈束縛住,而鐵鏈的兩端分別是庸人和迦生。剛才驚叫一聲的,卻是那紫衣女子。

「你們在做什麼?」沉醉怒道。

迦生沉聲道,「他如今已成妖魔,必須將他控制住。」

「放開他!」沉醉怒斥,狠狠瞪著迦生,「他已經不再殺人,你為什麼要這麼對他?方才真該讓他殺了你!」沉醉說著,疾步沖上前去。

前方卻忽地往她指來一柄劍,攔住了她去路。沉醉看去,只見正是剛才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庸皎」。

庸皎冷冷睨著她,「不許你再靠近他,他如今落得如此地步全都是因為你。」

沉醉咬牙,「沉魚,你好不知廉恥!」

「迦綾,你也要這麼對他嗎?」沉醉目光冷厲,往一旁迦綾看去。

迦綾蹙眉,看了看被束縛住的懷陌,又看向沉醉,「他的心智已經被魘住,必須將他鎖起來,我自然會盡快制出解藥。」

沉醉無可奈何,心中急切又憤怒,無助地看向懷陌,卻只見懷陌一直安靜地看著她。

沉醉看著懷陌的模樣,他雖強大,實際上卻比誰都無助。沉醉心酸,眼楮里又是一陣酸熱。

正在這時,一陣刀刃之聲忽地響起,在場氣息頓變。

約模二十多人忽然從四面闖入,這些人個個身著紫色勁裝,一如一開始挾持沉醉而來的紫衣女子,紫巾覆面,手中利劍寒光凜冽。院子里原本還剩了些南詔的侍衛,卻只在眨眼須臾之間,便被紫衣人處置。

迦生臉色頓變,「你們是什麼人?」

紫衣女子冷笑一聲,長劍直指迦生,「今日必定將你們斬草除根,殺!」

隨著那紫衣女子一聲令下,紫衣人應聲而動。

場面瞬間成了一片混亂,只余下一片廝殺。

迦生、庸人無暇分身,生死關頭,顧及不了懷陌,沉醉趁著混亂跑到懷陌身邊。刀光劍影里,沉醉急切地想為懷陌解開鎖鏈,卻偏偏不知那鎖鏈是怎麼鎖的,她滿頭濕汗的尋了好幾圈,一點頭緒也沒有。

混亂的場面里,所有人都殺紅了眼。

有南詔侍衛一刀往兩人砍來,懷陌竟是動也不動,他雖被束住,但躲原本也是可以的。他方才狂性大發時動作那麼利落,這時卻像是傻了一樣,沉醉腦子一片空白里,只得將懷陌撲倒在地,堪堪躲過。

那南詔侍衛眼見懷陌不反抗,還殺上了癮,緊接著又往兩人砍來。沉醉抱著懷陌在地上翻滾一圈,躲過。

危急關頭,庸皎一劍刺入南詔侍衛心髒。

只是庸皎回身,卻是一把將沉醉拎起,狠狠一推,「滾!今日我不殺你,你別再出現在我眼前。」

沉醉被推到地上,庸皎轉而去將懷陌扶起。

懷陌一直安靜地看著沉醉,真的像是傻了一樣,目光無波,也不知道反抗。

沉醉心痛,正在這時,旁邊殺氣忽地急烈而來,那殺氣又準又狠,與剛才那南詔侍衛顯然不是同一流。

沉醉雙目大睜,轉眼看去,劍尖已經直指,她連反應也來不及,更遑論逃跑。

劍尖刺進血肉,發出沉悶的「噗」的一聲。

……

鎖鏈被掙碎裂的聲音接連響徹,震驚了原本打斗里的所有人。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那原本被鐵鏈重重鎖住的男人竟是生生掙月兌開來。鐵屑當即漫飛,刺入周圍的血肉之軀。庸皎原本離得懷陌最近,鐵鏈碎塊一剎那的沖擊力太大,生生打在她身上,竟將她撞飛出去。

懷陌隨即沖至沉醉身邊,目光是冷的,然而多了什麼,卻也顯然不是多了感情,那似乎是困惑。

他仿佛困惑地望著沉醉肩上的血,那血將他的眼楮映成了紅色。

他重又成了魔。

沉醉伏在他腳下,已經昏迷。懷陌緩緩站起身來,一陣寒風吹過,將他的頭發吹散在空氣里,他雙眸泛著血光,膚色冰白,唇色卻紅得如喝了血。

他目光所過之處,激起一層層驚悚戰栗。

手隔空從地上取了一把劍,不知道他的主人在死前也殺了多少人。

劍氣劃過,空氣里應聲便是一陣血光四濺,數人同時落地。

……

後來,地上的尸體越積越多,院子里的人卻只增不少。這里畢竟是庸人所在的地方,而庸人是手握南詔五十萬大軍的將軍,他手下人多,再多,也夠。

無數的南詔侍衛接連擁入,死了來,來了死。懷陌殺紅了眼,南詔人、紫衣人亦然。激戰之中,三方混亂,見誰殺誰。

廝殺里,誰也沒有注意到,庸人默默退了場,悄無聲息往地上昏迷的沉醉而去。

……

最先發現那人是迦綾,她眼風掃過,只見庸人舉了劍,對準了沉醉心髒刺去,當即大喝一聲,「庸人,住手!」

庸人骨子里是忠心的,骨子里,與生俱來就是對南詔皇室的服從,听得這聲制止,手下意識在空氣僵了僵。旋即,眸中卻迸射出狠意。

只要沉醉死了,懷陌就會死。

迦綾不願懷陌死,可是懷陌就此死去,不論是對當下還是對未來,都是再好不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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