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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種 115 水笙之難

大俠劫富濟貧,大俠扶危解困。但大俠也是人,也需要吃穿住行,也會有恩愛情仇。

大俠的飯錢從哪來?劫富濟貧的時候順手撈一點?憑什麼?假如將劫富濟貧看成一件事業,那麼這樣的行為算不算中飽私囊?這和那些押送賑災糧餉的官員撈一點有區別嗎?

大俠的飯錢從哪來?從官府衙門。大戶人家順手拿一點?憑什麼?若有贓官污吏,該懲則懲。若有為富不仁。該罰則罰。這樣不告而取。和小偷毛賊有何分別?更或者。和那些同樣「不告而取」的采花賊又有何分別?

所以,大俠不是普通人干的。大俠是個花錢如流水的行當。結交賓客。處人納物,要賣面子,要動刀子。處處說到底,都是一個。「錢」字。譬如這次,水岱幾人帶著上百號武林豪杰追殺血刀門婬僧,從湖南一直追到了西藏,這一路的吃喝拉撒難道讓那些豪杰自個掏腰包?這還是說活人,那些已經死掉的人。水岱等難道就不用處理他們的後事安置他們的家人?哪一項不是白花花的銀子砸出來的。

沒錢的俠有沒有?也有!看那角落里,那衣著普通,兵器普通,樣貌普通,名喚無名氏的「好人」他們一輩子只能做點芝麻大小的「俠義之舉」干不出領導中原群豪的盛事,干不出攻打魔教的壯舉,他們一輩子也沒機會在人前抖威風。他們也是俠小俠、微俠、土俠、鄉巴佬俠。好歹……也算個俠吧!

血刀老祖口中諷利無邊的大俠們此刻正在成都最大的客棧里。這地方已經被水岱包了下來,兩湖豪杰和四川武林人士正在銑籌交錯,大談掌故大拉交情,若是將衣服換一換。武器藏一藏,再把個把面容粗豪之輩整整容,就是好一副百官群樂圖。其實水笙等人只是約集了數名好友和幾位著名人士一同行動。誰知道後來事情傳開了,來湊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素質更是魚龍混雜。有心清理出去一些吧,這種下人面子的事又太得罪,最後只好都攜裹在一起,來到川中時人馬竟然已經逾越百人之多。

「水大俠,剛剛得到消息,川中七虎被殺,凶手當是那血刀門的惡僧。只恨我們去晚了一步。已經被他們連夜走月兌了。」說話人是個年輕公子,大雪天還搖把折扇,雖然客棧里暖融融,可這幅打扮終究不倫不類。說話間搖頭嘆息,大是遺憾。

「李公子有心,只待天色稍晴,咱們便即追趕上去,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不能讓兩個,惡僧逍遙人間!」水岱說起惡僧兩字,頜下胡須無風自動,面上藍氣一顯即隱,顯是已經怒極。

「正是正是,令愛之事我等也稍有耳聞,水大俠還望看開些!」同桌一落腮胡的漢子見水岱發怒!連忙開口安慰。他話一出口李公子就知道遭了,還來不及岔開話題水岱已經冷下了面孔。

「小女與劣徒確是曾與血刀惡僧激戰一夜,學藝不精未能為民除害。後來老夫等四人趕到,二僧聞聲而走。江湖上有些愚輩以訛傳訛之言,在座各個都是高士,自當能分辨明白。」

那落腮胡子熱臉貼了冷,他本是好心,誰知道這水岱死要面子反倒嗆了自己一番,這臉頓時就紅了。旁邊李公子眼看兩人就要鬧起來,連忙打圓場,氣氛一時僵了不少。

這桌乃是主席,其他旁邊近的也有不少人隨時留意著這邊的動靜。在座之人除了與水岱交好的寥寥十數人之外,其他大多只是慕名之交,听得老俠死不認帳,自己肚子里各自冷笑。她女兒被兩婬僧掠走一整夜。也不知道被糟蹋了多少遍,這會兒居然還說什麼「激戰一夜」莫非用的是床上功夫?

「各位,各位!」眼看氣氛不對。李牧原不愧蜀中八駿之一,見事明快趕忙站起來舉杯︰「鏟除武林敗類乃是我輩學武之人的天職,無分四川兩湖。既然血刀惡僧現在我們的地盤,我等身為地主更當盡一份心力。各位在川中的衣食住行一切打點都由我四川武林提供。只待天明雪晴,備好川馬,不殺惡僧誓不休!」

眾人聞言也一起舉杯,同聲高喝︰「不殺惡僧誓不休!」

所有人都在高喝,其中只有一人沒有出聲,聞得惡僧兩字,兩眼發紅手指發顫,手中的酒杯竟被他捏得粉碎。遠處的人都沒注意到,他同桌的人卻都看得明白。投來眼神皆是同情之意。好好一個前途遠大的少俠,媳婦還沒娶進門就先戴一頂綠帽,這一路上也真夠他受的了。

酒宴還在繼續,汪嘯風強打精神露出一絲笑容,陪著各路豪杰一杯又一杯。他量本非淺,奈何酒量這東西從來與心情有關,此時酒入愁腸。沒得幾杯已經是頭重腳輕,被招呼小二直接送回了樓上客房。

水笙戴著面紗,忙上忙下的伺候著喝醉酒的表哥。流言無腳到處跑。水笙當然知道外邊現在是怎麼傳的,但她總一直安慰自己,清者自清。只待兩人成婚之夜,表哥自然知道自己清白未喪。這陣子兩人見面都好像變得尷尬起來,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時候服侍不醒人事的汪嘯風,反而讓她輕松許多。

突然,也不知道喝醉了的汪嘯風發的什麼酒瘋,人躺在床上,眼楮緊閉手高高舉起,厲聲大叫了起來︰「我汪嘯風堂堂大丈夫,豈能娶一不貞不潔女子惹天下英雄笑話!不可!不可!!不可!!!」

三聲「不可」每一聲喊出水笙的臉上血色就褪去一分。三聲喊完。汪嘯風終于沉沉睡過去了。水笙呆呆站在房間里,手上抓著熱毛巾。宛如所處再非人世。

天亮雪晴,眾人打點行裝準備出發。這才發現少了一人。

「小姐不見了!」水福臉色被嚇得比外面的雪還白。水岱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怕什麼來什麼。終于還是出了岔子。

「佷女一定是去追那血刀惡僧︰遼我們看顧不嚴!,個杏黃袍道裝打扮的人說※

她追那兩婬僧干嘛?莫非。人群中有猥褻的已經在胡思亂想,更多人當然知道水笙是受不了眾人那眼神那氣氛,不忿之下自己去找血刀僧,想以行動一雪恥辱。只是忒的有勇無謀。這樣孤身前往不是白白送死嗎?

「事到如今我們也只有馬上出發。水小姐干糧不足,道路不熟,她走不了多遠的。不若我先帶數人先走一步,水大俠和各位英雄在此稍候」。李牧原一抱拳,搶先一步分配道。

「事到如今,也只有拜托李公子了」。水岱終究是一代豪杰多經風雨,很快斂住了心神。

再說水笙一時意氣,連夜縱馬奔出。只大概知道二僧的方向,卻連要找的人具體在哪條路上都不知道。滿腦子都只有殺死那小婬僧一雪前恥的念頭,騎馬在大道上頂風冒雪足足奔出數十里,直到四下點滴燈火皆無,一片雪色夜色,隱隱約約更听聞一兩聲狼嚎傳來,一絲後怕的心思這才從心底生了出來,可也只是一瞬。

爹爹現在見了自己就長吁短嘆。表哥也不要自己了,剩下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要麼就像看什麼不干淨的東西厭惡得很,要麼就是那種好像看妓女般嘲笑的意思。站在人群中間,自己就好象是多余的。

一想到這里,水笙網剛生出的怯意又被生生壓了下去,一咬牙,要是不能殺了那可惡的惡和尚,自己又還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持僵縱馬。繼續朝遠方奔去。

吟風詠雪是抱著暖爐喝著燒酒的有錢人特權,對于要戶外勞作才得吃食的生物來說,這樣的天氣是該被詛咒的。不止是人類,就連狼也是一樣。秋末冬初,獵物已經開始不好找了,一匹山地間折了腳的健馬和一個大黑天胡亂闖進狼群地盤的雌性人類,簡直是天賜美食,不取會遭天譴的!

水笙從來沒在這樣的雪天騎丐過山路,一味縱馬果然在一個淺雪堆積的小坑里折了馬腿。要換成平常時日這樣的小事自有表哥料理,如今只剩自己一人了,她突然發現原來離開爹爹和表哥,自己什麼都不會。

雪地反射月光,四周並非漆黑一片,十幾頭狼批著灰毛閃著綠眼已經不知不覺將水笙包圍了起來,對于這種謹慎的動物來說,一擊斃命不是它們擅長的攻擊方式,輪流進攻才是獵食的王道。水笙從來沒有與這種百生對峙的經驗,女孩子怕狗更是天性,尤其現在右手已經不能使劍」再在雪夜里遭逢這些綠眼楮的餓鬼,心里適才的激憤頓時被一陣恐懼所取代。

群狼感受到獵物恐懼的情緒。越發逼近了過來。一頭身軀壯碩的灰狼牙一呲,率先撲朝了水笙的咽喉,水笙左手勉強持劍,反手一劍刺去。雖然十二分的不習慣,但畢竟練劍十多年,功力放在那里,這一劍仍是又準又疾,一劍刺破了狼的小月復。

這就看出經驗的重要性了,若把這十條狼換成十個戰力相當的人。那水笙有驚無險可取勝。可從來沒殺過狼,更無人曾經指點,水笙不知道狼性最韌,這一劍將那灰狼刺成重傷,剛要抽劍回來,那狼凶性大發,竟然低頭一口咬住了劍身。

水笙大驚,用力抽劍」但狼的牙齒就好像鋼鉗一樣死死鉗住了劍刃。雖然它也已經命不過數復,但活得一分鐘,便有一分鐘的野性。水笙運足功力猛一斬,再一抽,幾乎將那狼頭都切成了兩半,劍終于又回到自己手中。幾乎只在同時。另一只狼已經從背後樸了上來,出,又是打中那狼月復部。

有道是「單劍看手,雙劍看走」水笙既然學到單劍,那手上功夫自然不會差了,這一掌功力圓潤。就是換成大活人也是內髒受損,吐血而退的下場。但還是那句話,經驗決定了差距。狼狗要害乃在鼻尖,若水笙這一掌打的是這個地方當可一掌斃命,但她對那森森白牙太過忌憚。選擇了看似柔軟的月復部,雖然一掌震傷了那狼的五髒六腑並遠遠打飛了出去,但卻一時不得就死。

功勢已發,接二連三,群狼紛紛撲了上來。水笙運劍如風又支撐了數合,突然長劍一滯,也不知道是卡在狼身的哪條骨頭里,一時抽不出來,旁邊又是一狼惡狠狠咬向她手腕。無奈只能棄劍。

水笙一身功夫都在劍上,沒了劍還如何抵擋這些索命的再王,背後突然一沉,竟是一條狼跳到了她的肩膀上頓時將水笙撞到在地。

與野獸搏斗,倒地就是斃命。水笙縱然不知道這個說法但也感覺到自己命不久矣,想到為了自己臉面無光的父親,想到左右為難的表哥。想到那些不值得留戀的世人。水笙突然放松了身體,就這樣死在狼吻下,也比活在世上受罪要好得多吧。

等著,等著,等著狼群將自己撕成碎片的痛楚並沒有依照想象中的那樣到來,水笙奇怪的抬起頭來,卻見前面不遠的地方似乎有什動靜。朦朦朧朧的夜里似乎漸漸走過來了一團金光,更好像听見四下梵音頌經,群聖禮唱,一時間宛如不是身置荒郊野外,而是在哪座高廟大殿之上。

周圍群狼本來饑餓難耐,一分鐘都忍不了就要大咬特嚼,此時卻都乖乖坐在原地,神情肅穆地看著金光走來的方向,仿佛它們也在听領經文。一個女人和七八只野狼就這麼相安無事的聚在一起,听著那不知是真是幻的頌經聲,四下的風雪還在飄飄而下,卻仿佛已經沒有了寒冷的意思。

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頌經聲終于漸漸消散在夜空之中。群狼這才從雕像一般的狀態中恢復過來,抖落身上的積雪,也不搭理那個還躺在地上的人,只叼起同伴的死尸,和來時一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川中的山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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