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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種 715 算來算去

715算來算去

做人難,吃屎難,做人更比吃屎難。

這是句老話,雖然話糙但道理是不錯的。這人生在世,任你如何超凡入聖,人終歸是個人,不是泥胚子,也不是一副歌功頌德出來只見紅色不見黑色的圖畫。就算是再漂亮的美女也一樣要吃喝拉撒,就算是再蓋世的大俠也有自己的念想。作為升斗小民,大家時常會想類似「我是百姓,所以我有私心,偶爾損人利己沒什麼。但那些當官的,那些大俠,他們怎麼也可以這樣呢?」但少有人想,當官的、當大俠的,他們也是人這不是說當官的貪污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是這本就是人的常性,無論是何等大俠,也終究是個活生生,具有復雜情感和的人。

劍聖恐怕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生竟然會如此反復。最早接近妻子的目的是為了求劍,而得到劍法之後又反過來覺得妻女更加重要。喪妻之後練劍大半是為了一份仇恨雖然為妻子臨終之言束縛只能將這份恨埋在心底,但在真正劍術大成劍二十二之後卻又放棄了仇恨。生平最後想做的一件事是阻止自己已經窺見一角的劍二十三問世,但偏偏最後一刻,生命的終點之處,那微弱如遙遠星光的劍二十三卻是在自己手使出……

但不論如何死者已矣,生者卻還要繼續活下去。官丹鳳雙臂已經被兩滴鮮血化成的利劍齊肩斬斷,但她卻好像不知不覺一般,眼神中露出的是狂熱與迷茫,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但又好像是正處在困惑中。這個人是瘋狂的劍手,但尋參卻對什麼劍道武道興趣一般,夠用就好,多了無妨,少了也不是多麼令人困擾的事情,一見劍聖倒地連忙前替官丹鳳包扎。血是很快止住了,但這兩條斷臂她卻是沒有本事接回去。

「青師兄?」

尋參自己沒本事只好回頭求援,卻只見東方未明根本沒有在看這邊,而是撿起了地的長劍,一劍將地劍聖的人頭給砍了下來。

「嗯?哦,大師姐的手臂你我都沒有辦法,最近的名醫都在洛陽城中,如今也只能快馬加鞭趕回去,看看她的機運如何了?不對,劍聖死在我們手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洛陽,他是兩年前解月兌武林大劫的江湖英雄,到時候這種事情可不是一句私人恩怨可以解決的。」

東方未明話說半截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話鋒一轉如此說著。

「那,那怎麼辦?」

師兄之言說的有理,尋參抓著官丹鳳的兩只手,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了。

「不止洛陽,整個中原武林現在都不安全,我們只有疾速趕回求瑕宮,或還可以為她接回去。」

「那,那快走。我們沿路在為師姐尋找寒冰鎮住斷手。」

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尋參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往往在越危機的關頭越能有超人的能量激發出來,但如今身邊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她卻不知不覺的失去了自己主權思考的能力。

「冰鎮……當然,這是當然的事情。」

正在包裹劍聖頭顱的東方未明眼神之中略帶一次詫異的抬起頭來,「冰鎮」一詞令他意外,這不像一個失憶人說的話,看來她的記憶已經在逐漸恢復。

東方未明這一個月來所做所為其實目的非常明確,一,掌控求瑕宮。二,順手借助官丹鳳鏟除劍聖、無因、逍遙子三個大仇人。順帶一路順手牽羊接收了浮雲生的家產,也多次謀劃干掉身邊這個失憶的青立雪,前者成功了,這後者卻是越來越麻煩,這里左右也無人,要不要現在干掉她呢?

不能不說這是個巨大的,現在她正背對著自己,只要將手中的劍往前一刺……不過這個念頭還是一閃就熄滅了。如果說之前在求瑕宮中是因為顧忌到要在其他人心中保持形象,現在就全然是因為對這個女人的深自忌憚了。一次兩次可以說是巧合,如今已經是三次四次了,世界哪里有那麼多的巧合?這個女人雖然失憶,但一身本能與武技想來不失,那麼這一偷襲到底能成與否便在未定之天了。那麼反過來說,如果自己殺她不好殺的話,別人殺她便也是同樣的難殺,官丹鳳現在已經廢了,再培養一個新的打手又有何不可?

一瞬間的功夫,心頭之念已經是去了又回,東方未明不再說話只是牽過三匹馬來。這次三人一路無話只是縱馬狂跑,直奔昆侖的求瑕宮……

但這里是洛陽還要向南一天的地方,昆侖山千里迢迢哪里是那麼說到就到的,縱使緊趕慢趕,仍然花了十天有的大時間才回到了求瑕宮中。此時甚至不用讓張鹿姬診斷,就算是尋參自己看著那兩條縱使在冰鎮之下也已經變色的手臂,也知道官師姐是注定殘廢了。

成功拿回了劍聖的人頭,但同時也陪了自己孫女一雙手,驚怒之情在官霓臉卻是一閃即隱,面沉似水只是點頭說是知道,甚至連慌忙起身去藥廬看孫女的舉動都沒有。反而轉過頭來,溫言的對與東方未明一齊回來,此刻正並肩立于自己眼前的尋參柔聲說道。

「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月華神龍,谷月軒谷公子此刻正在宮中做客,不知他從哪里听說了你的事情,說是受山西一對老夫婦所托來尋找女兒,你的容貌經歷與他要找的人相差仿佛,你這便去見見他。」

谷月軒來了?

乍然听到這個消息,尋參只是稍听過便罷,她的心思此刻全在那個一路都好像木頭人一般的官師姐處,只是既然宮主吩咐了,那麼這個什麼谷公子見就見,早見早了事。相比之下東方未明便要動心思得多。既然已經肯定了這人便是青立雪,那麼逍遙谷的人會找門來也就只是時間問題,不足為奇,但現在要緊的是自己正想借她的力量為己用,倘若他們師兄妹一見面如何如何,最後鬧得她居然恢復了記憶,那自己這個笑話就鬧大了。須得想辦法防備才是,又或者所幸將谷月軒殺于昆侖山,直接逼雙方破臉……但這樣似乎太過急躁,自己手中籌碼不足,東瀛那邊的配合也還沒到位,貿然將求瑕宮這張牌打出去,在官丹鳳折翼的情況下,恐怕只是白白浪費手頭的好牌。

想到這里正要張口自告奮勇地與尋參通往接待這位貴客,官霓卻先他一步已經開口了。

「至于青賢佷,你且隨我來後堂,你們這一趟的具體情況如何,劍聖是怎麼敗的,丹鳳的手是怎麼斷的,我需要你一五一十給我講清楚。」

求瑕宮主聲音不高,但其中卻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東方未明心知此時還不是反抗她的時候,拱了拱手便隨她前往了後面居室內宅。

這幾個人是如何爾虞我詐,勾心斗角不用細說,只說尋參按照宮主吩咐來到了平日里少有人住的貴賓客房,輕輕敲了敲門。門內傳出一聲清朗的「請進」之聲,尋參推門而入,一個門里一個門外,里外兩人同時望見了對方,然後同時呆在了那里……

三日後,已經將近二十年沒辦過大喜事的求瑕宮中張燈結彩,下下恍然一新。紅色的燈籠,紅色的紗幔,紅色的紙花,紅色的飄帶,直將整座白玉一般的求瑕宮染成了火紅之地。宮中之人無論劍客還是僕從都在忙碌布置著,每個人都臉一半掛著幸福的色彩,一半掛著難過的表情。

這一切都起因並無其他,只是……官丹鳳,出嫁了

關于這件事有兩個版本。一個是諸如尋常劍婢甚至殷玳琳這樣寵徒都听到的,說宮主世佷青晨曦對求瑕宮大師姐官丹鳳一見傾心,向宮主提親,並許諾取來求瑕宮宿敵劍聖的人頭作為聘禮。結果他說到做到,當真取來了劍聖首級。但這一行也並非是一路順風,劍聖劍術高超狡猾多詐,眼看不敵之際便要與他同歸于盡。官丹鳳心急愛郎以身擋劍,結果被劍聖臨死一擊斬斷了雙臂。雖然美人殘廢,但青晨曦並未嫌棄她,仍然願意娶她為妻,這才有了今天的張燈結彩。

而第二個版本則只在官一家之間流傳,知道內情之人不超過一掌之數。官丹鳳雙臂已斷,作為劍手來說可說是前途已絕,更兼身帶殘疾,恐怕想如尋常女兒那般出嫁也是為難。但官霓瞅準了東方未明的心思,知道他並非是一個池中之物,所求更非僅僅看那幾眼聖靈劍法便罷。早在之前的時候他已經向自己提親,這樣的人說什麼一見鐘情那是笑話,所謀者不過是自己這把宮主位子,和這求瑕宮下勢力而已。但他可以利用自己,自己又何嘗不能利用他?

自己的孫子並非是一個可以守成之人,孫女又是殘疾,事到如今也只有招夫入贅,東方未明雖然深沉,但自己百年之後求瑕宮若是交給他,反而是一個放心的對象。他日他與丹鳳生下兒女,他的這個位置不是一樣得傳給自己曾孫兒,求瑕宮還不是依舊是官家的。

只是與虎謀皮,茲事體大,是以官霓不但讓東方未明立下毒誓,若有違言便遭天譴,極盡異態窘相,為武林萬代恥笑。發了牙疼咒後徒自不放心,又命他服下了張鹿姬獨門配置的慢性尸毒,每年端午須得服用一次解藥,否則尸蟲破制而出,吃光腦子要他受盡三年零六個月的折磨方能死去。如此重重保險之下,這一門內外都透著算計和詭異的婚事,終于算是敲定了。

求瑕宮是個女兒國,下下都是女子,如是到了適婚的年齡,便每年有兩個月的「婚期」可以下山行走,遇到如意郎君回稟宮主後嫁便嫁了,只是等閑不得像旁人提起「求瑕宮」這三個字,更不許將宮中絕技外傳。又或者有願意入贅者,也可于昆侖山內完婚,以後就住在宮中,也可研習乘武藝。當年劍聖便是假意入贅,然後又突然反悔帶了妻兒逃跑,這才結下一段蔓延四十多年的江湖恩怨,如今東方未明這頭豺狼又踏進了自家門來,一瞬之間,官宮主的心底竟然又泛起了一陣不安之感。

若是萬一中的萬一,我也須為官家,為求瑕宮留下最後的一著棋

轉眼間婚期已到,接新娘、拜天地,一通禮儀熱鬧不用多做描述——其實也只有一些年輕識淺,胸無城府的後輩才真正歡樂得起來。就算不提官丹鳳自斷臂之後到今天也依然好像木頭人一樣一言不發,整個婚禮過程更是如牽線木偶一般令人憂心。光是看看官宮主的臉,雖然今天的她也是一身的盛裝,臉也是滿滿的笑意,但那好似從牙縫中從眼神中透出的寒意,已經讓人不寒而栗了。

該走的場面走過,新郎傅起新娘,兩人這便要在周圍人的歡笑聲中步入洞房。卻在這個時候,官霓突然從位子站起了,滿滿斟了一杯酒來到宮中唯一外客,這些日子幾乎是被她強留下來的的谷月軒面前。

「谷大俠,求瑕宮地處荒山野嶺,多與世外隔絕,難得有稀客拜訪,更難得趕這幾十年也不辦一次的大喜事,是以老身實在心中歡喜,一定要谷大俠留下來喝這杯喜酒。若是有失禮之處,還望谷大俠不要見怪才是。」

一貫高高在的官宮主突然如此自降身價,對一個足可做自己孫子輩的晚生後輩如此客套,不但是全場之人瞬間驚訝收聲,就連要入洞房的新郎官都停下了腳步。一時大殿之竟然是一片寂靜。

「如何敢當,前輩折殺晚輩了」

谷月軒也模不清對方到底賣什麼藥,但他是個謙謙君子,自然連忙起身,接酒飲過。官霓揮了揮手,旁邊之人又送第二杯酒。

「這第二杯酒,是多謝谷大俠為我這小徒孫奔波。」官宮主點了點旁邊的尋參︰「她自被我那小徒救回便沒了記憶,也不知家人何方,也不知名姓是誰,多得谷大俠仗義,不惜萬里為她尋親,這杯酒必須要敬。」

「前輩客氣了,這是晚輩當為之事。況且也只是目測幾分,又覺與那對老夫婦描述有所差異,晚輩正忐忑孟浪,如何敢當前輩夸贊。」

自從見到尋參之後,谷月軒實在無法從這個完美女孩身找出「師弟」的影子。不錯,她確實與當初易容後的青奮很像,但,這一男一女……天下間哪有當真那麼離譜的易容術?而且對方也對自己沒有半點暗示,身也不見半分逍遙派的功力,自己又不可能趁她沐浴時前去偷窺是男是女,其實谷月軒心中已經有八成肯定,多半是人有貌似了。

「就算當真不是,谷大俠也且飲此酒,老身還有事相托。」

對方話都這樣說了,谷月軒也只好將第二杯酒一飲而盡。

「便算尋參不是谷大俠找尋之人,但她身世渾沌也總是令人放心不下。為人父母者若是走失了兒女,那錐心之痛是難以言表。這孝又乃為人第一大節,尋參父母若是在世,她便應該相認。萬一已經不幸,她也應該認祖歸宗,便是立一冢空墳也是應盡之責。求瑕宮久不外出,江湖消息閉塞得很了,是以老身想拜托谷大俠,帶我這小尋參下山,以兩年為期尋她父母。還望谷大俠成全我這老太婆一點為人父母之心。」

這話說的誠懇異常,谷月軒與這貌似四十其實已近七十的老太婆打了快一個月交道,這幾句話恐怕是她最真誠的一次。雖然其中仍然嗅得到算計的氣味,但仍不容人推辭。何況已經基本肯定這人不是青奮,那麼之前推斷的他有所偵查潛伏的假設便不成立,只是一個走失又流浪的女子,替她找尋父母原也是俠義之舉。

「既是如此,晚輩敢不遵命。」

「還有這第三杯酒」

官霓虹又端起酒壺,親手為谷月軒斟滿了酒杯。

「想我求瑕宮立派近兩百年,卻只知隱居世外桃源,坐享前人之福。事到如今竟然連替門下弟子尋親也要借助他人之手,老身領導無方說來慚愧。這些日子我左思右想,終于下定決心這求瑕宮的將來不能這樣繼續下去,我這一輩已經沒什麼作為,但我的下一輩必須強爺勝祖。我這姑爺文武雙全自不必說,剩下後輩也想他們多經歷連,好擔風雨。

听聞這次武林大會,天下英雄欲抗倭寇。我這小孫兒都笑風,小徒兒殷玳琳都練了一身武藝。我想讓谷大俠帶他們下山,一來結識天下英豪,二來也磨礪脾性武藝,三者也算國家有難,匹夫有責盡一份心力」

官霓說得漂亮,谷月軒也只有說些前輩高義,武林之福之類的應承話,滿口答應下來。而在一旁的東方未明卻是面笑容未褪,袖子里已經死死捏起了拳頭。

死老太婆竟然還敢跟我玩這一手,本來想容你多活兩年,你這是自尋死路了

715算來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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