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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陷阱

陳昊的目光,一直平和溫柔,哪怕此時于這深夜里,頂著北風,氣氛詭譎,他看起來也依舊是溫和無害。

「說起來,舅舅待我,已是極好,從小到大,我的吃穿用度,比沐七他們還要好些,舅舅還為我延請名師,教我讀書。」

「我不到三十歲,就能成為天子近臣,甚至能左右朝堂,縱然是我自己努力,可這里面,舅舅想必也是費了力氣的。」要他真是平頭百姓,寒門子弟,沒有身家背景,就是再有才氣,再有能力,也不一定能順順利利地位居高位。

陳昊長嘆,「和沐家過不去,外人看來,大概會說我不知好歹,便是我自己,其實也心中疑惑,左右為難。」

「只是,我記事早,禍事發生時,又已經是十歲的少年,父親被問斬的那一日,我都不能去法場送行,母親摟著我痛哭流涕,跪在舅舅的房門前,一身狼狽,撞得滿臉鮮血,聲聲哀鳴,字字血淚,舅舅卻也是無可奈何,硬是把我和我娘鎖在莊子里,鎖了整整一個月。」

陳昊的目中,露出一抹復雜之色︰「父親死後沒多久,母親便殉情而死,我也不得不改換門庭,從此和陳家,和凶暴殘忍,殺害無辜的陳國公再也沒有關系,舅舅待我不薄,我也不是冷血無情之人,便是一時心懷怨憤,這顆心,也非石頭所做,不是捂不熱的,漸漸地,我到忘了所謂的深仇大恨,只乖乖當舅舅心中溫文爾雅的貴公子。」

說到此。他的眉眼更是柔和︰「初時與沐七斗氣,也不過小打小鬧,真沒想把他怎樣!他是舅舅的兒子,我也是把他當弟弟的。」

他本就是個會說話的男子。神態間雖然淡淡的,但人們听來,只覺他每一句話。都是出自真心。

听他娓娓而言,明明說的話題,並不算輕松,樓音和王凱的精神,卻不覺放松下來。

陳昊靜默了片刻,見顧婉神情依舊凝重,笑著轉移話題︰「這次師曼的毒物在草原和定州附近散播。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這事兒根本與我無干,雖然我覺得,既然有這種厲害的武器存在。八百年前,就該投到達瓦族的地盤上去……」

他徐徐開口,眉眼間帶出幾分不屑之色,「師曼還是有些婦人之仁,劉家那個老二,也不是個能成大器的……」

顧婉忍不住搖頭︰「還請陳公子留些口德。」好歹也該為尊者諱,劉乘雨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外公,且已死去。有些話,別人能說,她卻是不好听的。

陳昊一挑眉,恍然失笑︰「也罷,這些想必王妃也不愛听,我不是好人。到也沒有變態到真想任憑我中原百姓無辜慘死,便告訴你吧,雖然師曼的毒物,與我無干,我卻知道怎麼去解。」

他語聲很輕,終于說到正題,顧婉提起一口氣,不自覺側耳。

陳昊輕輕一嘆︰「解藥很簡單,王妃也是知道的……」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近乎呢喃,顧婉不自覺靠得他更近了一些。

就在這時,仿佛天塌地陷,山川動蕩,顧婉腳下的山石扭曲,瞬間裂開了一條口子,她身子不穩,整個人都像後倒去,樓音和王凱低呼一聲,齊齊想撲了過來。

顧婉眼睜睜看著整個虎跳崖起了巨大的變化,上面包括那木屋在內,所有的東西都在下陷,下陷的速度還快得驚人,樓音,王凱也站不住腳,哪里還顧得上自己?就連那圓臉的小婢女,也花容失色,顯然嚇了一大跳!

她一邊隨手模著坑坑窪窪的岩石像下滑,一邊听著耳邊的風聲,不知怎麼的,忽然想笑。

她本來覺得,自己的一生,很像以前看過的架空歷史的平淡種田文,後來出現爭霸天下的戲碼,又嫁入了皇家,似乎有點兒宅斗,宮斗的意思,到了現在,冒出這一出,又是機關又是陷阱,簡直像是穿越進了很古老的武俠小說里。

就是不知道,她有沒有武俠小說主角的好運氣,掉進個陷阱,就能遇見高人,找到寶藏,或者尋到什麼武功秘籍!

只是,她要武功秘籍做什麼,真想要,花個幾十點兒積分,從隨身的商店里能買十幾本,再說寶藏,天底下還有什麼寶藏,值得她拿命去拼?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一瞬間,顧婉終于腳踏實地——「咳咳,請問有人在嗎?冒昧來訪,還請主人家不要見怪!」

「撲哧。」一聲輕笑,在顧婉耳邊響起,緊接著就是燈光,陳昊點燃了燭火,正托著燈燭,笑著看她,「你還真有趣,別的女孩子遇見這種情況,早就嚇哭了,你到有心思開玩笑?」

顧婉嘆了口氣,她哪里是開玩笑,她只是當真希望這地方早有主人,不是陳昊這家伙打造的牢籠罷了。

借著燭光,顧婉四下打量許久,木屋還在,石桌石凳也還在,甚至就連她那頂轎子,都戳在旁邊,只是樓音和王凱,似乎不在這里。

這似乎就是一個中空的山月復,遠處漆黑,看不清楚,近看卻只是個普通的山洞,沒有瓖金鍍銀,也不曾裝扮的金碧輝煌,更沒有奇珍異寶在里面,最中央有一片橢圓形的水池,里面的水到還清澈。

「請坐。」陳昊意思意思地用袖子掃了掃石凳,自己坐下,示意顧婉也坐。

顧婉從善如流,也跟著落座,臉上卻露出一抹苦笑︰「我真是搞不懂,陳公子你究竟想要干什麼?」這人太不按常理出牌,所作所為,旁人根本就看不明白。

陳昊撐著石桌,忽然皺眉,一抬手,捂住嘴,咳嗽了幾聲。

顧婉听他咳嗽,目光閃了閃︰「看來你病得不輕。」她一開始見陳昊的臉色不好,還以為是他的傷還沒有痊愈,但此時听他咳嗽時的雜音,就知道這人病得厲害。肺病,在這個時代是絕癥,大約也只有一個人能治好,便是她顧婉!

「上次我替你把過脈,似乎沒察覺到你的病情?」顧婉看了看陳昊的面色,吐出口氣,「……你該知道,我的醫術還可以,若是你願意,我為你診治一番如何?」

陳昊搖頭︰「那一年寒冬,在沐家院子里跪得太久,吹了涼風,就傷了肺,結果久治不愈,總是咳嗽,咳久了,到也習以為常……要是哪一天,我這咳嗽好了,恐怕還會覺得不習慣,就干脆帶它一起進棺材,我這一生,好歹也落下點兒東西,不那麼寂寞。」

說著,陳昊微微一笑,站起身,舒展了一體︰「我這兩年一直在找魂歸之地,我生的時候沒有選擇,死的時候,總要選一個我願意長眠的所在才好,你覺得這里怎樣?」

他的神色,頗有幾分古怪。

顧婉瞬間覺得後背發冷,卻面不改色地道︰「我雖然不懂風水,卻也知道,虎跳崖乃大凶之地,這地方也看不出奇特之處,不過,人死之後,化成枯骨,埋在哪里,都沒有差別。」

陳昊失笑︰「王妃有所不知,這虎跳崖對別人來說,也許很尋常,和陳家與沐家,卻是大有淵源,可以說,這地方是我這一生悲喜劇的起點,用它來當終點,再好不過。」

他靜靜地看了顧婉好一會兒,見顧婉不哭不鬧,或許有那麼一點兒憂色,卻並不驚懼害怕,臉上浮現出一抹贊色︰「哎,王妃也別怪在下,要怪,就怪你挑丈夫的眼光太差,誰讓我偏偏就是看沐七不順眼,就是不想讓他太痛快!」

聞言,以顧婉的性子,都有些哭笑不得,「既然是你們兩個人的恩怨,何必牽連上我?」就因為她嫁給了沐七,這也著實太冤枉!

陳昊撓了撓頭︰「我要死了,臨死之前,難道還不能挑一個賞心悅目的絕代佳人陪嫁?難不成還要找沐七?那就未免太悲慘!」

顧婉無語!

陳昊看了她一眼︰「你別傷心,這個墳墓,不是普通人能用的,你再也找不到你這地方更有價值的墳墓了,何況,還有我作陪。」

顧婉眨眨眼,雖然她從沒想過和沐七以外的男人同穴而埋,卻也不得不承認,以陳昊的皮相,想來很多女人都會喜歡他做‘陪葬品’!

陳昊安靜了片刻,伸手從懷里拿出一張牛皮紙,放在石桌上。

顧婉借著燭光看了看,只看見一片密密麻麻的線條和數據,還有幾個圖形,看模樣像齒輪,看得她頭昏眼花,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看不懂?」陳昊略有點兒失望,「我還以為,你好歹跟你娘親學到些東西,哎,沒想到你竟看不懂,劉乘雨那一身的技藝真是可惜,連個繼承人都沒有。」

顧婉恍然——原來這人潛入自家,就是為了這麼一張紙,只是這東西太復雜,柳木頭看到,或許會很興奮,她一個女子,對這玩意可沒多大興趣。

「……陳公子,看樣子你也不打算這會兒就把我宰了,到此地步,您總該讓我解惑才是。」顧婉干脆穩穩當當地坐下,撐著頭,認認真真地問道,「我之所以不遠千里,赴約而來,就是想問清楚,你到底有沒有解藥?」(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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