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難道咱們就眼睜睜地在這看著?看著老大收攏人心,看著老大授恩于杜荷,讓其憑添恁多助力?」
杜陵縣衙不遠,一個不顯眼的馬車之上,兩個十二三歲的小青年掀著車廂的窗簾兒,小心地打量著縣衙前與在同韋隘及寒山書院學子說話套近乎的太子李承乾,其中一個較小一些的頗不甘心地輕聲向另外一個詢問。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李恪將目光從衙門前收回,輕撇著嘴道︰「像老大一樣也竟直去尋杜陵縣?」
「你覺得,如果咱們三兄弟同時出現在杜陵縣的跟前,」李恪淡聲問道︰「你說那個杜陵縣令是會听太子殿下的多一些,還是會听蜀王或是魏王殿下的多一些?」
稍頓了一下,李恪接聲又問了一句︰「還有,待事成之後,杜荷從大獄出來,你覺得杜荷會感激太子殿下多一些,還是會感激蜀王或是魏王殿下多一些?」
「唔?」听到老三的問話,李泰也不由放下窗簾兒,將目光從外面收回。
老三說得不錯,從小到大,不管到什麼地方,做什麼事情,只要有老大在場,他們這些皇子壓根兒就是一個陪襯,有他那個太子殿下在側,還有誰會去在乎他們這些小皇子的想法?
如果這次他們同老大一起過去,不管他們在其中出多少力,費多少心思,最後的功勞與人情多半還是會落到老大這個太子的頭上,他與老三所有的努力,也只是徒為老大做嫁衣而已。
「可是,」李泰心下多少有些不甘地輕聲說道︰「如果咱們不做點什麼的話,便宜全都被老大佔去,這一趟杜陵之行,不就是白來了麼?」
「這一次就算是咱們的太子哥哥不來,」李恪倒是沒有太多的失落之意,不以為意地輕聲向李泰說道︰「你覺得你會有多大的把握能夠得到杜荷的好感或是忠心?若是本王沒有記錯的話,四弟之前與杜荷好似並沒有過什麼來往。」
「這個嘛……」沉吟了半天,李泰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干脆反問了李恪一句︰「三哥你呢,有多大把握?若是小弟沒有記錯,三哥之前與杜荷好似不僅沒有什麼來往,而且還曾起過不少的爭端。」
「所以,小弟也很想知道,」李泰輕聲向李恪擠兌道︰「若是大哥不來,三哥又有多大的把握能將杜荷收至麾下?」
「四弟多想了,本王可是從來都沒有起過那種心思,」李恪直聲說道︰「這次過來,我只是想要確定,這個當年的‘長安四害’之一,現在到底成長到了哪個地步,以後對本王的威脅會有多少而已。」
「結果呢?」雖然心中並不怎麼相信,但是李泰還是開聲輕問了一句︰「杜荷的表現,可還能入得三哥的法眼?可能讓三哥滿意?」
「結果?」李恪的眉頭輕挑,抬手指了指窗外那些聚集在衙門前為杜荷請命的師生說道︰「這些寒山書院的夫子與學子,就是結果」
「拋開最近在整個京兆都瘋傳不已的那三詩一賦不說,」李恪身子稍向後靠,半眯著眼楮,接聲說道︰「但就說眼前,回到杜陵不足兩月的時間,他就有能讓整個寒山書院足有四五百眾的學子心甘情願地冒險過來為他請命求情,其中甚至還包含一些夫子與當地名士,這樣的人,四弟難道不覺著人點可怕嗎?」
「是有那麼一點兒,」李泰沉聲說道︰「有才學,有膽量,而且還有著異乎于常人的親和或是拉攏人心的手段,這樣的人若是廝混官場,確實會是一大助力或一大阻力。」
「如果能將他收入本王的魏王府就好了」李泰故意出聲這般感嘆道。
「可惜,」李恪輕聲出言打擊道︰「杜荷自幼就與咱們的太子哥哥交好,而且城陽那丫頭對太子也是頗為親近,日後杜荷成了駙馬,也只會與太子走得更近,咱們兄弟兩個,沒機會了。」
「三哥說得在理。」李泰點頭應聲,抬眼看著李恪輕聲挑撥道︰「不過,難道三哥就甘心這麼看著,看著這個杜荷一日強過一日,與老大的關系也一天好過一天?」
「不然的話,還能怎樣?」不上李泰的當,李恪一臉無奈地搖頭輕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能攔得住?本王最多也就是日後多些提防而已。」
「是嗎?」李泰半眯著眼楮,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三哥,輕聲調侃道︰「逆來順受,被動挨打,這可不像是三哥的性子哦?」
「而且,」不待李恪答言,李泰接聲說道︰「方才在出杜府之前,小弟可有看到三哥的那些屬下,可是都奔了城東硯河之地,想來現在,杜氏想要找的那個老人,已經提前被三哥給找到了吧?」
「呵,」李恪聞言,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地輕笑了一下,看著李泰道︰「我說你個老四今天怎麼會特意跟我湊在一起,合著是你早就已經得了消息,過來看三哥的笑話來了不是?」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過來這輛馬車之前去做了什麼,」既然老四已經將話挑明,李恪自然也就不再客氣,直聲說道︰「你的人不也是剛從硯河那邊回來,你的安的什麼心思,難道本王還看不出來?」
「英雄所見略同,小弟這不也是跟三哥學的麼?」本就沒指望能夠瞞住,所以見老三這般說項,李泰厚著臉皮輕笑了笑。
人才這種東西,就好像是一把絕世神兵,自己得不到的話,那也決不能讓自己的對手得到,不然的話,自己豈不就是更沒了獲勝的希望?
所以,對于杜荷這個有些潛力,將來有可能會成為朝中重臣的年青學子,李恪與李泰的想法那是相當地一致,那就是如果他們沒有希望得到的話,那也決不能就這麼輕易地讓其歸順到了太子的手里。
「如果非得再添一把火的話,」李泰再次掀起窗簾兒,看著衙門前太子與韋隘他們一起聊天的熱呼勁兒,輕聲說道︰「我覺得現在,正是時候」
「四弟終歸是著急了些,」李恪不緊不慢地輕搖了搖頭,道︰「李清還有那個縣丞不是還沒有回來麼?等他們將杜荷帶出來之後,再點火也是不遲,而且效果也會更好一些。」
「三哥就是三哥,做起事來還是那般地狠辣,小弟佩服」小拍了老三一記馬屁,李泰不可察覺地輕撇了撇嘴,坐在一邊靜等著李恪的表現。
出頭鳥這種東西,能不做的話最好還是不要去做,李泰抬頭悄然打量了他的三皇兄一眼,如果能找到人在前面打頭陣,那自是再好不過。
在兩邊滿是林木的硯河邊上找一個人,你以為真是那般容易?如果不是本王率先找到,並故意將之留老三的人,三哥怕是直到現在都不會得到任何訊息。
「來了」在李泰心中暗自思量偷笑的空當,李恪忽然直身輕叫了一聲︰「怎麼還是他們兩人,杜荷呢?」
「這小子,不會是在大牢里擺譜耍橫,不願出來吧?」李泰很快就想到了其中一個可能。
「十有八九,」李恪點頭道︰「受了這般大的委屈,一句話不說就想讓人出來,便是本王也不會願意,更何況是杜荷那個耍慣了橫的主兒呢?」
「不過,既然他不願出來,」李恪陰聲笑道︰「那就讓本王再幫著他再多坐幾天的大獄好了」
說罷,李恪輕聲向馬車前的侍衛吩咐道︰「李詳,讓他們放人。」
「是,殿下」李詳在外面輕應了一聲,之後就听到一陣腳步遠去的聲音。
很快,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在李承乾張繼初高聲向韋隘他們解釋杜荷沒有出來的原因的時候,縣衙前不遠的一處過道上,一個柱著枯樹枝,身著破麻衣的老乞,一步一顫地向人群這里走來。
「我苦命的孫兒啊」
「我苦命的孫兒,你死得冤啊」
「大人,你可要為草民作主,我孫兒死得冤啊」擁擠到人群跟前,見到身著官服的張繼初,老乞一下跪倒在地,一把鼻泣一把淚地哭聲訴道︰「可憐我那小乖孫女兒,今年才不到五歲,就這樣被人給害命于當街,大人,您可要為草民做主,為我那苦命的孫兒申冤啊大人」
「呃?」原本有些亂轟轟的場面,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高嚎而變得寂靜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地向跪在地上的這個老漢看來,不知這個老漢為何會哭得這般淒慘?
「老人家且先起來說話,」向太子還有韋隘告罪一聲,難得有這般當眾表現的機會,張繼初扭身面對老漢,正色說道︰「有什麼冤屈,老人家只管明言就是,本官定會為你做主」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老乞聞言,像是終于找到了依靠一般,不禁老淚橫流,堅持著跪在地上沒有起來,泣聲向張繼初說道︰「小老兒要狀告杜荷告他當街行凶,謀害我孫兒小冉性命請大人為小老兒做主」
「唔?」張繼初聞言,心中不禁就是一陣抽搐,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有苦主兒尋上門來?這也太巧了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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