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來了有好酒。」
徐幾道見寧無恙沒有因為自己隱瞞真正的身份,沒有使出全力搭救他而絕交,雙眼綻放出異樣的光彩,攬過寧無恙的肩膀往門外走。
「哈哈哈!寧小友夠敞亮,走,老夫這去寧府蹭幾杯酒!」
新上任的徐巡撫跑去寧府給出獄的詩仙接風洗塵。
無論是在文壇還是在官府,從今往後,誰也不敢再置喙逼死葉柳二人一事。
這是以徐幾道的名聲力挺他。
寧無恙沒道理拒絕。
要不是覺得勾肩搭背不像話,把詩王與詩仙的形象變成街溜子。
他說什麼也要學著爺爺,拍拍徐幾道的肩膀,試一試徐幾道的斤兩。
走下台階,寧無恙忽地想到什麼,轉過身看向季謹。
季謹正一眼不錯地盯著他的背影出神,等反應過來想別過臉,已然來不及了,只能抿著唇低下頭,一副十分擰巴的模樣,看得寧無恙有些鬧心。
一臉有話想說卻逃避不肯說,他又沒法逼著對方開口的感覺,就像便秘一樣難受。
季小姐莫非是內耗型人格?
那更難受了。
「季小姐,今日我成功出獄,于寧府設宴款待親朋好友,你和沈小姐一起來。」
不給季謹拒絕的機會,寧無恙說完就帶動著徐幾道疾走幾步,沖上了沈家馬車。
車夫在接受沈幼初的示意後,駕馬離開。
徒留沒找到機會拒絕的季謹,站在門口,腦中天人交戰。
怎麼辦?
去不去?
她想去的,可又擔心去了,什麼都不說會掃了大家的興。
可讓她開口說話,她又擔心一不留神把心里話說出來。
好煩!
季謹嘴唇都快咬破了,暗恨自己方才沒能反應過來,及時找個借口拒絕寧無恙的邀請。
但想到拒絕寧公子,她必定夜不能寐……長痛與短痛之間,久難取舍。
這時,沈幼初突然走到季謹的身後,踮起腳尖蒙住季謹的雙眼,故作凶狠的「呀」了一聲。
「季小姐,猜猜我是誰?」
「幼初,別鬧。」
「猜錯了,你應該叫我沈小姐,哈哈哈,罰你陪我一起去寧府,給我夾菜倒酒。」
沈幼初松開雙手,探出頭來探了個鬼臉。
「據說寧府的酒可好喝了,一口酒下去什麼煩惱都能消掉,你不去試試嗎?」
「真的?」
季謹手指輕點了一下敷著厚粉的眼袋處,有些意動。
沈幼初伸出右手小指,一本正色道︰「拉鉤,誰騙你誰是小狗!」
「噗嗤……好,拉鉤。」
沈幼初見她終于一掃臉上的陰霾,轉悲為喜,雙眼笑彎的同時,心里卻忍不住埋怨自己太心軟。
這個時候,她不應該給情敵機會的。
但。
謹兒她不只是情敵,更是自己的好友。
寧公子更不是她的未婚夫。
一切皆有可能之時,她不能如此自私的看著好友為了一個男人憔悴至此。
去寧府。
把寧公子灌醉。
讓他做一個選擇!
是選謹兒還是選本小姐!
……
「啊欠!啊欠!啊欠!」
寧無恙坐在馬車上一連打了三個響亮的噴嚏。
好在他反應靈敏捂住嘴,才避免噴了徐幾道一臉。
徐幾道上下打量著他身上穿的囚服,關心的問︰「可是這幾日下雨著涼了?」
「說不定,地牢里陰森森的,牢門上都開始長黑木耳了。」
寧無恙吸了吸鼻子,察覺到自己說話有鼻音,便知道自己是真的得了傷寒。
為免把病氣過給徐幾道,他趕緊從衣服上扯下一塊還算干淨的布條,當作簡易口罩蒙住口鼻,在腦後系了個繩帶。
徐幾道看到他這個稀奇的做法,忍俊不禁︰「不知情的,還以為寧小友你剛從地牢里出來,便要去劫道殺人。」
「五十大板可把我打疼了,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逞這個能。」
寧無恙的這番回復,讓徐幾道點頭以示贊同。
不過,徐幾道很快壓低聲音,話鋒猛地一轉︰「寧小友近日還是不要落單。」
「哦?為何?」
「寧小友可知葉昌隆的父親在金陵的諢號?」
寧無恙對于這個沒必要記住的人,還真沒太大的印象,但「葉老大」這個稱呼,他還算是記住了。
起初他以為是家族排行,經徐幾道這麼一提醒,他才知別有深意。
「不知,還請徐兄指教。」
「葉家兄弟二人能夠把持金陵商界與官場,連江宴都不放在眼里,除了葉家欺行霸市生意做得大,據說葉老大還是金陵暗地里的老大哥,養了不下百人的殺手。」
哦!
寧無恙模了模有些泛涼的脖頸。
好險。
幸虧寧家是將門之後,雖上頭無人還很落魄,但到底算得上官宦人家,葉家沒有直接動用殺手。
若葉昌隆與葉通判在柳家莊布局時,借調的並非巡撫官兵,想來個名正言順,而是直接出動殺手劫了二伯,以性命相逼讓寧家交出香水秘方。
他為防撕票,一定毫不猶豫的把秘方交給葉家!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多謝徐兄提醒,我這段時間一定哪里人多去哪里,假如沒有這個條件,我也會制造這個條件。」
葉家已是強弩之末。
沒有晉王撐腰,為求自保還來不及,敢把事情鬧大再添罪名,那是打皇帝的臉,勢必會滿門抄斬。
說不定九族都得拉到菜市場上去溜一圈。
他最防範的,還是周安。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
還是開開心心的大吃它一頓!
「徐兄,你我今日不醉不歸。」
「寧小友你得了風寒怕是不喝酒。」
「沒事,我喝茶你喝酒,你醉我不醉,到時候趁著你酒醉,我忽悠你寫幾副詩帖給我的兄弟姐妹們玩。」
「……寧小友,你是我見過的年輕人里面,臉皮最厚的那個。」
說話間。
馬車停在了寧府門前。
今日寧府正門處掛了紅布,以示喜慶。
得知消息的不少學子們圍聚在門外,見到寧無恙平安歸來,高呼聲不斷。
「正義戰勝了黑暗!」
「寧先生好樣的!嗷嗷嗷~~」
耳旁猿聲啼不住。
寧無恙听到他們的話,大概明白了秦風瀾寫的檄文方向為何處。
看到眼中有光、心中有義的學子們,他也難免受到觸動,熱血沸騰。
「諸位來賀,是我之幸!」
「今日寧家自蒸的烈酒,每人二兩隨便喝!」
二兩還叫隨便喝?
學子們瞬間不知道該歡呼有傳聞中獻方的烈酒喝,還是該月復誹寧先生太小氣。
二兩酒,打發要飯的嗎?
金陵乃御酒釀造之處,學子們借酒興寫詩造詞的不在少數。
在場平時喝燒酒,誰不是二斤起步?
「寧先生,只給二兩有一點點少吧?」
「是啊,一碗還能裝半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