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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死而復生

宋婉玲是被李中校和李娜扶著離開國安部的,她已經哭的不能自持。事先想好滿月復的話,見到郝鳴岐後一句也沒有說出來。心上人的慘狀讓她的神經幾近崩潰。

「看你哭成這個樣子,真後悔讓你來。」李娜說道。

李中校也安慰她道︰「據我所知,令尊大人已經見過經國先生了,事情應該已經有了轉機。你盡可以靜待好消息。」

宋婉玲回到家中的時候,紅腫的眼楮讓父親一眼看出了異樣。

「你上哪兒去了?」父親問道。

「我去了國安局。」

「見到郝鳴岐了?」

宋婉玲沒有作聲,紅腫的眼楮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的情況怎麼樣?」宋議長繼續問。

「跟死人差不多。」

「要是死了,倒干淨了。他這次差點把我拖下水。」宋議長咬著牙說。

父親的話讓宋婉玲感到震驚,他第一次見識到了父親的殘酷。

「郝鳴岐又不是你的敵人,你為什麼說這樣的話?他不過是被你政敵利用的棋子,不可能是匪諜。」

「他是不是匪諜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必須獲勝。」

「我知道你去見過經國先生了。」

「不是我行動迅速棋高一著,現在你在家里就見不到你老爹了。他們不給我安個通敵的罪名,也要說我玩忽職守。」

「在你的心目中,郝鳴岐是不是匪諜並不重要,女兒的幸福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的烏紗帽。」

「你竟然敢這樣跟父親說話?我真是白養了你這麼大!但是你說的沒錯,權力斗爭就是這麼殘酷!是非曲直都無所謂,誰取得勝利誰就能笑到最後。」

就在宋婉玲和父親辯論的時候,在這個城市的另一個角落,張怡環正在地獄里面掙扎。她已經落入了一個賣婬團伙的魔爪中,她以前的小姐妹阿英就是這個團伙的老板。阿英以前在寶島百樂門的時候就暗中干著賣婬的勾當,現在舞廳倒閉之後,她就干脆下海做了老板,勾結流氓無賴誘騙良家婦女做起了皮肉生意。

張怡環在魔窟中飽受凌辱和摧殘,不止一次的試圖逃跑,可迎接她的卻是無情的拳腳相加,對她的看管更加嚴格。身體和心靈都已經變得麻木,每天面對的是嫖客獸性的發泄。

張怡環和宋婉玲雖然生活境遇是天壤之別,但兩個女子有一個共同的愛人,那就是郝鳴岐。支撐張怡環活下去的信念就是能夠再見郝鳴岐一面,她知道她和郝鳴岐已經不可能回到從前了,但越是這樣她想見郝鳴岐的那種渴望就越是強烈。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掛念,如果不能實現,她會死不瞑目。

張怡環開始變得順從,但這只是她麻痹阿英的手段,她的內心無時無刻不在等待著機會,等待著逃出魔窟的機會。

阿英也為張怡環的轉變感到欣喜︰「你這樣就對了嘛,這個世道就是笑貧不笑娼。我是看在往日姐妹一場的份上,才給你指條活路。你要是不听話,我真想把你賣到隨軍妓院去,那才叫生不如死呢!你跟著我好好干,過幾年手里有了錢,再從良不好嗎?」

張怡環順從的點點頭,表示願意服從。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張怡環很快就發現自己的手指縫和眼角長出了連片的紅疹,有的已經開始潰爛。阿英發現之後連呼倒霉︰「你這是染上了花柳病,不能再接客了。看在好姐妹的份上,我帶你去看病。」

阿英帶著張怡環到了一家私人診所,醫生給她看了病拿了藥。在返回的路上張怡環心想此時不跑更待何時?看準一個人多的時候,張怡環突然睜開了阿英的手,高聲呼喊︰「有人綁架,有人綁架。」一邊喊一邊狂奔。阿英跟在後面緊緊追趕,可是在行人目光的注視下這個干著非法生意的女人很快就變得膽怯了,她最終放棄了追趕,眼睜睜的看著張怡環鑽進了小巷。

逃離了阿英的魔爪,張怡環又重新開始了流浪的生涯。羞恥和尊嚴已經從她的身上徹底褪淨,她只能不惜一切手段維持自己的生命,乞討成了唯一的選擇。好在她有一副好嗓子,可以用歌聲博得人們的同情。

從診所拿的那點兒藥並沒有讓她的病情緩解多少,一個手腳生瘡骯髒的乞婆沿街賣唱乞討成了街頭一景。漸漸的張怡環發現自己的嗓音變得沙啞,再也唱不出動听的歌聲。病毒已經侵入了她的肌體,不光嗓音沙啞,身體也越來越虛弱。

盡管如此,張怡環依然向在街上踫到的每一個軍人打听郝鳴岐的消息。可悲的是所有的人都把她當成瘋婆子避之猶恐不及。

疾病和饑餓同時折磨著張怡環,她已經虛弱的難以站立,感覺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到盡頭。她的眼前出現了幻覺,出現了和郝鳴岐一起在基隆碼頭的情景,依偎在愛人的懷里,看著天空中飛翔的海鷗,多麼溫暖多麼美好!

她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向著台灣基隆港的方向爬過去。她知道自己今生無法再見到心上人,她只想在生命最後的時刻趕到和愛人相聚的地方,也是和愛人分手的地方,最後看一眼碧藍的天空,潔白的海鷗。在幸福的幻覺中結束自己的生命。

張怡環爬到基隆碼頭的時候,手腳都流著膿血,她依靠著她和郝鳴岐曾經坐過的長椅。天空依然那麼藍,海鷗依然把她當作主人在她的頭上盤旋,可她的手中已經沒有了食物,回報這些精靈的只有燦爛的笑容。

就連海鷗也終于疲憊了,帶著不舍離她而去,張怡環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重,看著遠去的海鷗,想招一招手可一絲力氣也沒有。目光越來越模糊,感覺有一絲清涼從心頭蔓延到全身,她終于合上了雙眼,臉上依然帶著笑容。

當張怡環醒了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破廟之中,身邊就是一尊高大的佛像,另一邊是兩個衣衫襤褸的老人正在一堆火上煮著什麼。當兩個老人轉過身的時候,張怡環覺得他們似曾相見。

老婆婆看見張怡環醒了過來,趕緊湊上來說︰「佛祖保佑,你終于醒過來了!」

張怡環用沙啞的嗓音問道︰「你們是誰?」

「你不認得我們了?真是貴人多忘事。前不久你還給過我們一張千元大鈔呢!」老婆婆滿臉慈祥。

張怡環想起來了,這是她和郝鳴岐在基隆碼頭遇到的那一對老乞丐。

火上的瓦罐里飄過來一陣奇異的濃香,張怡環頓時覺得饑腸轆轆,眼巴巴的望著瓦罐。老婆婆把瓦罐端到她的面前︰「你一定餓了吧,這就是給你準備的。」

「這是什麼東西?這麼香!」

「你先吃,吃完我再跟你說。」老婆婆一邊說一邊用小勺喂張怡環。肉糜狀的食物奇香無比,張怡環覺得自己從來沒吃過這麼美味的東西,一口氣將瓦罐的食物全部吃完。

看著張怡環吃完了食物,老婆婆笑著說︰「你猜這是什麼東西?」

張怡環搖搖頭。

「這是我們丐幫最美味的食物,名字喚做《十二相》,剛才告訴你怕你吃不下去。現在告訴你吧,這里面雞鴨魚肉,死豬爛貓,蛇蟲鼠蟻,凡是十二屬相里面的動物,這里面幾乎都有,所以叫做《十二相》。都是我們老頭子從街上撿回來的。」

張怡環听完之後並不覺得惡心,饑餓的軀體對食物的渴望戰勝了矜持和羞怯。她感激的說了聲謝謝。

「不過你盡可放心,這些東西我們都認真清洗干淨了,說起來不好听,吃下去卻是大補的。」

得到了食物的補充,張怡環的精神好了很多,老婆婆問她怎麼落到這步田地,張怡環含淚敘述了自己的經歷,然後問自己是怎麼來到這里的。

「我們在碼頭上看見你暈倒在那兒,上前仔細一看,正是接濟過我們的恩人,我就讓老頭子把你背回這個破廟來。」

老婆婆嘆了一口氣︰「我們也是從大陸逃難過來的,老頭子是個啞巴。你要是不嫌棄,就住在這里,保證餓不著你。」

這個時候,老爺爺手里端著一個破碗走了過來,嘴里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一邊用手比劃著。老婆婆接過碗對張怡環說︰「這是我們搗好的草藥,我來給你敷上。」

老婆婆仔細清洗了張怡環的傷口,把醬紫色的草藥敷在傷口上。在給她敷眼角的時候,張怡環的眼淚止不住掉了下來。

老婆婆安慰她道︰「別哭,孩子。眼淚把草藥都沖掉了。」

「你們為什麼要救我?還不如讓我死了好!」

「不能這麼說,不管多難都要活下去!當著佛祖的面可不許再胡說了。」

「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你心里就沒有一點念想?」老婆婆問道。

張怡環的眼淚流的更快了。

善解人意的老人說道︰「你心里還想著那個小伙子?那就更要好好的活下去,他心里一定也想著你。你們會有重新見面的那一天。」

「我還有什麼臉見他?」張怡環放聲大哭起來。

老人一邊給她擦著眼淚,一邊說︰「一個人一輩子要經歷多少磨難都是天注定的,誰也不能輕賤自己的性命,除非佛祖讓你轉世投胎。我們能遇到一起就是緣分,是佛祖讓我來救你的。你還這麼年輕,等我把你的治病好了,還是個大美人!去找你的小伙子。他要真心喜歡你,就不會嫌棄你。」

老人的話讓張怡環得到了極大的慰藉,母親般的精心呵護讓她的病情奇跡般的迅速康復。沒過多久張怡環手腳和眼角的疥瘡都已經結痂,她的體力也已經恢復,可以下床活動了。

張怡環重新燃起了生活的信心,開始整理自己的衣著。只是每次看見自己手腳上結的痂,心頭不免一陣陣發緊,她用手模著自己臉頰上的痂殼,懷著忐忑的心理湊到水盆前面想看一看自己的樣子。

還沒等她把頭伸到水盆上面,平靜的水面被一條活蹦亂跳的魚打破了。老婆婆突然出現在她的旁邊,她捧起張怡環的臉︰「現在不要照,把你以前的樣子記在心里,你很快就會和以前一模一樣!我今天給你弄了一條魚吃。」

張怡環撲倒在老人的懷里,沙啞的嗓子喊了一聲︰「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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