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天帝
天帝？
謝蒼聞言後並未作答，而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當中，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杜恆也不著急，便繼續坐在玉台上等待著。
以自己對這位師祖的了解，在沒弄清楚情況之前，他應是不會貿然答應的。
果然，良久之後，謝蒼拱手詢問道︰「敢問‘天帝’何解？」
杜恆微笑道︰「天帝，顧名思義是為天界之帝，代天行道，統御諸神。謝道長若答應，便可做此方世界之天帝，主宰即將建立的天界神庭。」
「……」謝蒼再次陷入了沉默當中，在他看來這個神秘人所說的事情實在太過匪夷所思，甚至讓他懷疑這是否是自己臨死之前的幻覺。
「我明明已經壽盡，理當魂歸天地，煙消雲散，為何會來到這處奇異之地，又見到這神秘人說要讓我當什麼天帝。
「即便此人所言屬實，真的有天界神庭要建立，真的有所謂的諸神，真的需要一位天帝，那又為什麼是我？」
他的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想不到自己被召喚到這里來，還要讓自己做天帝的理由，自己這百二十年人生經歷中，也沒有什麼能與此相關的機緣啊。
「還是說，這其實是域外邪神的算計？」謝蒼的心里 然警覺，暗道，「難道是有域外邪神出手，在我臨死之時將我的神魂攝走，想要加以利用，用我來對付虛靜？
「可如今虛靜應該就在我的靈堂之中，以他現在的境界修為不可能察覺不到我死時的異狀，若域外邪神真的能降下如此厲害的手段，完全蒙蔽過他的感知，恐怕也不必利用我了。
「不過，此事終究是疑點重重，太奇怪了……」
謝蒼心里的念頭紛雜，不斷變化猜測，實在是臨死的時候遇見這種事情太過詭異，這神秘人所說的話又過于離奇，讓他難以放心。
「謝道長可是憂心我的目的？」杜恆微笑著問道。其實，他對此早有所料，也已經做好了準備，「水神、土神、金神何在？」
「什麼？！」謝蒼聞言驚愕不已。
隨即，就見這前方玉台的旁邊亮起了三種顏色不同的光芒。
分別是——
黑水神光、黃土神光、白金神光！
片刻後，這三道光芒散去，一女兩男三個身影便出現在了這里，「他們」都是和謝蒼相識的。
尤其是水神和金神，謝蒼與他們見過不少次面。
「幾位尊神，這是……」謝蒼臉上的表情滿是震驚之色，腦海里迅速浮現出以前和這三人交談時的對話，忽然靈光一閃，看向那個坐在玉台上的身影，驚呼道，「閣下就是道尊？！」
在過去的這些年里，道宮聚會的觸角已經深入大周朝廷，對于當世的高層來說，暗中有一個極為神秘的教派組織推動著天下變化這件事，已然不是什麼秘密。
水神、金神、土神，這三位當世最為強大的存在，以及其他兩個不怎麼現身的木神與火神，也全都是這個神秘組織的成員，是為五行之神。
只要是與這幾位略微熟悉一些的人，都知道在五行之神並非那個神秘教派組織的首領，在他們之上的還有一位被稱作「道尊」的無上存在。
這位道尊雖然從未路過面，但只是他的存在，就足以讓人銘記于心。
畢竟，五行之神的實力太過于強大了，任何一個都是當世最巔峰的存在，在許多人看來已經是無敵的存在。
而道尊就在他們之上！
這是何其可怖的實力！
謝蒼對這位神秘的道尊早有耳聞，卻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他，頓時就有些不知所措了，拱手道︰「謝蒼拜見道尊前輩。」
在他看來，這位道尊如此強大，其修煉的時間必然遠比自己長久，自己與之相比肯定只能算晚輩，所以稱呼其為前輩應該是合適的。
「……」杜恆在霧氣籠罩下的身軀微微側開，並未受謝蒼這一拜，但他也沒有出言糾正。
這種事情最好的嘴閥就是不做解釋，越多解釋，反倒其實越容易讓人懷疑，進而就有可能模查到其真實身份。
「謝道長，不必擔心，也不必懷疑。」水神這個時候適時開口，微笑道，「道尊確實有開闢天界，建立神庭的想法，屆時這方天地就會有諸神同在，在抵擋域外邪神的時候，也就能輕松許多。」
「水神，道尊，其實我並非是要懷疑你們。」謝蒼急忙解釋道，「只是這事發突然，我一時間也沒模清路數，只能盡可能謹慎地去詢問一些信息，讓自己更安心一些。」
「沒關系，謹慎一些也好。」杜恆輕輕頷首，微笑道，「如此，謝道長你可信我了麼？」
「自然是相信的。」謝蒼也點了點頭，整個人也都放松了不少，然後詢問道，「不過，道尊可否準許我問一些問題？」
「當然可以。」杜恆頷首笑道，「但說無妨。」
關于天界神庭的規劃，他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也沒什麼不能問的，不至于限制人提問，更不至于精選評論。
「若為天帝，是否還能保留生前的身份？」謝蒼問道。
「可以，但有限制。」杜恆解釋道，「在天界神靈之間，生前的身份不做保密，但不可對人間還活著人透露。」
「也就是說，我是不能再以謝蒼的身份出現在人間了。」謝蒼略微沉吟，似是想到了什麼，「道尊是想要將封神一事作為定式？」
「沒錯。」杜恆點了點頭道，「封神之後，即可長生，亦能掌握莫大權柄威能，天界神庭初創，以後還會更多人的封神。
「如果對人神交流不加限制，致使死後封神一事人盡皆知，會讓活著的人失去習武的動力，導致一系列嚴重後果。」
「果真是這樣，道尊思慮周全。」謝蒼由衷贊嘆，他明顯也是想到了這點，剛才才會那樣發問，隨後又問道，「敢問道尊為何要創建天界神庭，又為何要敕封諸神？」
「謝道長應當也能想到。」杜恆微笑道，「自然是為了抵擋那十多年之後降臨于此的中央厚土之主，域外邪神無比強大，我的實力又尚未完全復蘇，只好另闢蹊徑，以天界神庭諸神的力量來進行抵抗了。」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又對謝蒼問道，「謝道長，如今可願做天帝否？」
謝蒼恭敬行禮道︰「固所願，不敢請耳。多謝道尊賜封！」
……
金霞頂紫氣宮內，眾人依舊沉浸在悲傷之中。
謝蒼的尸身盤膝坐在一眾弟子的中間，已是沒有了半點生機。
就在此時，這具尸身上方三尺的虛空中卻忽然出現了一個誰也看不到的虛幻光影。
光影相貌與謝蒼中年時的樣子一模一樣，但卻並未穿道袍，而是頭戴冕旒，身穿紫金袞服，一派帝君微言。
正是已經被杜恆以道尊的身份封為天帝的謝蒼。
龍虎山道種的效果極為恐怖，雖然天帝這個尊位只能敕封一個，對神魂等級要求也極高，但卻能讓其擁有堪比自己十分之一程度的實力。
杜恆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麼強大，可即便只是自己十分之一的實力，也只需要吹口氣就能讓先前神魂降臨到這方天地的那幾個域外邪神灰飛煙滅。
這還僅僅只是一個天帝實力。
接下來，杜恆還可以敕封山岳正神、八部諸神、普天星象、諸天星斗等等神位，共同組建出一個完整的天界神庭。
屆時，他就可以將整個天庭的力量整合在一起，這樣的威能將會無比恐怖。
絕對能夠給降臨到這方天地的域外邪神造成一些「天庭震撼」。
不過，現在的天帝謝蒼還只是一個孤家寡人，別說是手下輔左自己的諸神了，連天界神庭都還處于畫餅階段。
如今他只能繼續留在紫氣宮內，等那位神秘的道尊將天界神庭開闢出來之後再遷居天庭之中。
此時，謝蒼懸浮在自己尸體的上方，看著一種悲痛欲絕的弟子，心情也倍感復雜。
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有回望人間的時候。
雖然做了天帝之後，就不能再與活著的人交流，但無論如何自己終究還是長存在這世間，與真正的死亡有著本質的區別。
「真是莫大的幸運啊。」謝蒼由衷地感慨道。
原本在即將壽終羽化的時候，他都已經決定放下人間的一切，不再執著，現在他重新回望人間，便發現那些曾經被自己放下的執念又回來了。
謝蒼又仔細看了看自己的一眾弟子，最終目光停留在了杜恆的身上，對于自己這個天資卓絕的徒孫，他的心里是十分感激的。
雖然道尊和水神等人都沒有提到杜恆，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之所以會被那位神秘的道尊選為天帝，其中應該就有自己這個徒孫的緣故。
畢竟，水神與杜恆的關系密切這件事，天下間已是人盡皆知，早在故趙未王，田行仍在的時候，這位水神就在幫助杜恆了。
如今數十年過去，杜恆自己也突破到了通幽境，或許也在那個神秘的教派組織里佔據了一席之地，讓自己擔任天帝之位，多半就是他提議。
「沒想到這死後還能承後輩的恩惠。」謝蒼笑了笑，看向杜恆的目光滿是溫和，隨後他身形一晃便又飛上了高空，目光垂落。
霎時間，萬里江山，繁華人間，盡收眼底。
「人間美好，怎能被域外邪神所毀啊！」謝蒼的目光變得堅定，暗道，「為了我的這些後輩，為了純陽觀，為了這人間，必須要全力幫助道尊完成她的計劃。」
在將謝蒼敕封為天帝之後，杜恆還給了他一份特殊的權柄。
那就是挑選合適封神的人。
山岳諸神，八部正神、普天星象、諸天星斗等神位，都在其權柄之內。
只要謝蒼遇見合適的人選，非主神者可以直接由天帝敕封，主神也只需上報，只要通過「道尊」的審核之後，就可以敕封為神。
畢竟，杜恆自己還要修煉，還有琢磨要如何開創一脈道統，以求凝煉「一祖」的道種，沒有太多的精力放在封神這方面。
讓天帝去挑選封神的人，也算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
大周延光七年，正月十六。
金霞山滿是縞素，老觀主謝蒼的葬禮開始了，整個純陽觀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當中，同時大雪紛飛，仿佛連天地都在悲傷。
前來吊唁謝蒼的人有很多，來自大周朝廷的，來自各大宗門世家的，也全都被這悲傷的氛圍所感染，整個吊唁的過程都十分的安靜肅穆。
不過，當太陰教的當代教主來到謝蒼的靈堂前時，便引起了一陣不小的轟動。
畢竟，純陽觀與太陰教的真實關系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就算是純陽觀的弟子大多也都不清楚的，在絕大多數人的眼里，太陰教一直都是純陽觀的敵對勢力。
緊接著，更讓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太陰教的這代教主居然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前宣布，太陰教從今日起正式並入純陽觀，他自己也會成為純陽觀的弟子，以此來告慰謝蒼的在天之靈。
隨後，純陽觀的現任觀主林清河也出面了，他與太陰教主一起講述了純陽觀和太陰教之間的真實關系，以及為什麼要這樣做的原因。
到如今世人才終于明白了當初的這段秘辛，也更加清楚地認識到當初大趙對宗門的打壓到了何種地步。
整個過程都在謝蒼的注視之下，當他看到林清河與太陰教主站到一起，看到太陰教主向純陽祖師行禮之後，終于露出了寬慰的笑容。
在葬禮結束之後，杜恆便開始著手開闢了天界神庭，同時以道尊的身份與謝蒼一起制定了諸神之位的權柄細節。
隨後，他便專心投入到了鑽研新的修煉之法上。
對于杜恆來說，天界神庭的準備已經完成，接下來的首要目標，就是爭取在中央厚土之主降臨之前，凝成「一祖」道種。
這才是增加對戰域外邪神勝算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