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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曲線返城之路(1)

在前世記憶中,華國大地五、六、七十年代發生的事情,劉岩曾經听爸爸媽媽偶爾談論過。

對于上山下鄉運動,自己也從網絡、小說、電影和電視劇中,了解了一些當時的情況,以及後來發生的事情……

上山下鄉運動,對于每一位年輕學生來說,確實是有進步意義的。

至少體驗到了城鄉之間的差別、認識到了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的差別,看到了全面實現小康社會和華夏夢的任重道遠。

在剛踏上農村廣闊天地時候,每一位知識青年都懷揣著準備大有作為的遠大理想,心潮彭拜。

從心里發誓、並在實際行動中立志,要用自己的青春熱血徹底改變農村落後的現狀。

而且,每一個人確確實實為此拋灑了辛勤的汗水。

可是,當他們年復一年地重復著農民祖祖輩輩所重復的簡單勞作時,在學習貧下中農吃苦耐勞精神和樸實無華品格的同時。

也探知了由于知識和文化的巨大差異和貧乏,導致的愚昧和素質低下……

在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的同時,日復一日的彷徨在艱辛、孤獨、焦慮、煩惱之中。

他們逐漸領悟到,要為之付出的代價,將是那麼的沉重。

需要一代人甚至幾代人,面朝黃土背朝天,做出一輩子的奮斗和犧牲

直到有一天,他們突然發現,只有等到生命完結之日,才是上山下鄉畢業之時的時候。

最初從內心深處爆發出來的滿腔熱忱和激情,在得到醒悟之後的一夜之間,被冷卻到了冰點。

所以,不僅僅是原主,每一位上山下鄉滿兩年的知青,都渴望著能通過不同的途徑,比如招工、參軍、工農兵大學等各種機會返城。

這樣一來,家庭出身、生產隊和公社的政審、勞動表現等,就成為了知青返城的一道不可逾越的門檻。

出身、成份,這柄懸在頭頂上十幾年的達摩克利斯利劍,在原主一生中的每一次關鍵時刻,都會露出它的猙獰面目。

由于父母親的原因,使得原主這些年來吃足了苦頭。

在華國大地上,它已經成為所有這樣家庭的子女,在人生道路上難以逾越的一道鴻溝、一堵鐵壁銅牆。

中學畢業後,原主和所有的中學畢業生一樣,注銷了城市戶口,告別了從小生活的城市,高唱著贊歌,來到了源平村插隊。

讓原主萬萬想不到的是,就算是在這貧窮落後的山野荒原,也絕非世外桃源。

他曾經以為,經歷過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滿兩年時間之後,便可以名正言順地與所有普通人一樣,參軍、上工農兵大學,至少可以通過招工的途徑返城。

可是,這個天真的想法,被一次次無情的現實擊得粉碎。

父債子償,九族株連,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這本是幾千年來的封建傳統枷鎖。

沒想到,到了二十世紀的六、七十年代,竟然被發揚光大到了淋灕盡致……

去年,也是這個時候。又一批招工回城的知青走了。

原主和周海洋因為家庭成份和政審不合格,再次與返城的機會失之交臂。

一個月之後,不知周海洋從哪個犄角旮旯,打听來了這麼一條小道消息,說的是︰

在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政策當中,有一條以往未被廣大知青們所留意和利用、但這一年來正悄悄流行的潛規則。

對于因傷殘、重病,而喪失勞動能力的上山下鄉知識青年,可以通過正常手續的辦理,申請回城休養治病。

據說,全國各地已經有不少知青以此理由,成功地將戶口轉回了原戶籍。

這對于有家庭出身問題的知青來說,就好比是在絕望中見到了一線生機……

原主和周海洋兩人經過一番仔細研究,發現了一個問題︰

首先要弄到縣級醫院的證明。

然後經過生產隊領導、公社領導、縣知青辦層層審批。

最終還要原戶口所在地的知青辦審批。

所以,兩個人同時辦理病退返城的成功概率,幾乎為零!

原主咬了咬牙,對周海洋說道︰「你先走吧!前年林楠參軍走的時候,你答應過她第二年就走,這已經拖了一年了。」

周海洋沉思良久後對原主說︰「還是你先走吧!你妹妹還寄養在別人家里,她身邊沒有一個親人不行……

你走了之後,過一段時間我再試試。恐怕這也是咱倆唯一的返城途徑了……」

………

仔細權衡利弊之後,原主決定排除創傷和自殘的念頭︰「再苦再難,也絕不能做出蠢事,要真弄出個傷殘,下半輩子就徹底毀了。」

左思右想,只有選擇得重病這一條路了!

但是,這個病要重得讓大家認為真的喪失勞動能力,這對于一個年輕力壯二十歲剛出頭的年輕人來說,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

原主咬了咬牙︰「既然決心已下,怎麼也得試試……

不過,辦理病退,第一道難關,就是要搞到縣里醫院的病情證明……」

周海洋提醒道︰「開具證明之前的必要手續還得要辦,不能什麼都沒有就讓醫院開病情證明。這年頭,誰也不敢擔這個責任。」

原主擔憂道︰「就怕萬一都準備好了,縣醫院的病情證明開不了,前期的工作就白費勁了。」

周海洋安慰說︰「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到時候如果遇到什麼問題,咱再找家在縣里的那些知青想辦法」

……

當時,能夠讓知青比較順利回城、而又流行的疾病主要是︰肝炎、腎炎、肺結核。

那個年代缺乏營養,人群中肝炎患者、肝炎病毒攜帶者、大三陽、小三陽的人很多。

所以,肝炎就成為了原主的首選。

他首先到公社醫院做肝檢查。

手捂著肝區皺著眉頭道︰「醫生,我肝疼,疼得不行。」

「疼多長時間了?」醫生關切的問道。

「疼好長時間了……」

「你是源平生產隊的知青吧?!」醫生一邊給他檢查,一邊問道。

「是的,你怎麼知道?」原主听醫生這麼一問,心跳頓時快了好幾拍。

「別緊張,放松!天源公社本地的大多面孔都比較熟了,城里來的知青一看就知道。到源平幾年了?」

「四,四年了。」

「怎麼樣?生活還習慣吧?」醫生接著問道。

「呃就是吃不飽,渾身乏力、沒勁。尤其是肚子里缺油水,到了夜里就餓的睡不著。」

「說明你還是能吃。這好不容易下山一趟,還不得給自己解解饞?」

「說的沒錯!一會兒做完檢查,馬上去鎮子上的餐館要一份紅燒肉解解饞……」

醫生聞言,微微一笑,听著原主滔滔不絕,又反復模了模他的肝區。但無論怎麼模,都沒發現腫。

而且從臉色、眼楮、皮膚、舌苔等方面來看,也沒有絲毫肝炎癥狀。

「同志,你身體很好,而且喜歡吃肥肉,肝一點兒沒事,放心吧!」醫生笑著對他說。

「放心?啊!」原主這才發現,剛才自己的話太多,露餡了!被醫生的話給套住了……

他尷尬的看了醫生一眼,心想,看來肝炎只得作罷了。

接下來,原主又想到肺結核。

為了裝作癆病狀,他一周不刷牙、不洗臉、不洗澡、不換衣服,弄得整個人蓬頭垢面,渾身髒兮兮臭烘烘的……

然而,對鏡自憐,卻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癆病鬼,骨子里還透露著一股濃重的書生氣。

搞得知青點的知青以為他神經失常,一些女知青看到他都躲得遠遠的……

不知道周海洋哪兒來的方法,找了許多香煙殼里的錫箔,貼在原主的前胸後背。

然後,陪著原主到公社醫院作透視檢查。

沒想原主在X光機器前站了不到半分鐘,立刻被一位年輕的醫生叫了下來。

他指著原主的心口,嚴厲地說道︰「你!這里,有問題……」

醫生的神情和語氣,已經非常明白地告訴了原主︰並不是他的胸部有什麼肺結核的問題,而是心里頭有問題!

原主見狀,只得臉紅筋脹地再次悻悻而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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