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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燙手山芋,御史大夫

安未央放在桌下的玉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著,粉拳,緊握,骨節分明。

太子這一招,太狠了。

讓她準備的大儒詩詞,完全沒了作用。

給風雪夜歸圖題詩。

紀天賜這個小獵人,大字不識幾個,哪懂什麼詩詞?

安未央的玉背上,冒出一層細密的香汗。

怎麼辦?

難道大計就這樣失敗了?

好不甘心!

安未央的眼眶中,隱隱間有不甘的淚水在滾動。

心中雖然不甘心,但安未央還是很理智,右手掌心朝下,一張玉符,隱晦地被她取出來,藏于手心,隨時準備激發逃遁。

就在安未央心思百轉糾結的時候,紀天賜爽朗的笑聲,劃破她混沌一片的腦海。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紀天賜將風雪夜歸圖放在身前的桌面上,渾身上下,沒有一絲膽怯,反而充滿了自信。

安未央給了紀天賜一個眼色,似乎再說。

「你行嗎?」

紀天賜回了安未央一個讓她安心的眼色。

「是男人,不能說不行!」

「夫人,幫吾研墨!」紀天賜吩咐一聲。

安未央看到紀天賜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姑且相信他一回,收起了挪移玉符。

紅袖添香。

紀天賜提筆,目光落在風雪夜歸圖中,那兩個煮豆子的小兒。

在畫中,兩小兒合力煮豆子,凸顯的是兄弟之間和和睦。

但紀天賜卻有另一種解讀。

「煮豆燃豆其。」

「豆在釜中泣。」

紀天賜提筆,以極快的速度,在畫卷上寫上這兩句詩詞。

安未央看到紀天賜寫的詩。

心,頓時沉入了谷底。

拔涼拔涼的。

這兩句算詩嘛?

連三歲小兒的打油詩都不如!

安未央心中惱怒,她怎麼就信了邪,居然會相信紀天賜這個小獵人。

這小獵人要是會作詩,那母豬都會上樹。

太子見到安未央眼神中的變化,從忐忑變成絕望,瞬間知道。

穩了!

這波穩了!

東先生的妙計,打亂了老五的計劃。

讓老五臨時寫詩,老五哪里寫得出好詩,只能出丑了。

太子整個人放松下來,背靠在椅背上,等著紀天賜大出洋相。

安未央和太子心態的變化,紀天賜完全沒有察覺。

他筆尖頓了頓,然後寫出後兩句。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安未央研墨的手,突兀的停了下來。

她只覺得一道電流,流過她的身體,整個人都泛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前兩句,直白淺顯,猶如三歲小兒的囈語。

但後兩句,卻鋒芒畢露,銳不可當,好似兩把利劍,刺向太子的胸膛。

況且,這首詩還是在中秋宴,應太子的邀約所做。

必定能流芳百世。

至于詩中相煎何太急的太子,肯定會被釘在恥辱柱上。

今後,文人們吟此詩,定會想起太子對五皇子的迫害,逼的五皇子,不得不在中秋宴上,寫此詩自保。

「我的詩詞已經寫好,還請皇兄品鑒一番。」

紀天賜放下手中的筆,對著太子,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好!」

太子立刻接過風雪夜歸圖。

他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紀天賜的題詩,大聲念出來。

讓紀天賜在文武百官面前出丑。

讓眾人知道,紀天賜根本配不上什麼小詩仙的名頭。

以前的那些詩詞,不過是提前準備好的。

紀天賜寫的詩很短,太子一瞬間就看完了。

但下一秒。

太子臉色鐵青,雙拳因為憤怒,而青筋爆出。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這什麼意思?

這是在說本宮欺負他?

欺人太甚!

老五怎麼敢寫這種逆詩?

太子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他已經想到,一旦這首詩流傳出去。

此詩將流傳千古。

自己將遺臭萬年。

太子只感覺喉嚨中,有一股腥甜的血腥味,好像要噴涌出來。

見太子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一言不發。

紀天賜等不及了,嘴角上劃過一抹危險的弧度,催促著。

「皇兄,你怎麼不品鑒?」

被紀天賜催促,太子更加不堪,雙手上青筋爆出,強壓著喉嚨中的血腥味,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孤才疏學淺,品鑒不了五弟的詩詞。」

太子品鑒不了?

瞬間,紀天賜的詩詞,引起了眾多文臣的好奇。

太子在文學上的修養,雖然不如紀天賜,但也不至于連詩詞都品鑒不了。

一時間,眾人都在好奇,紀天賜到底寫了什麼題詩。

「陛下,請允許微臣來品鑒五皇子的詩詞!」

在吳國有著詩痴的御史大夫,站起身子,主動請纓。

御史大夫乃九卿之一,又精通詩詞,又他來品鑒,自然無人反對。

「準!」

孝元帝說道。

御史大夫去取太子手中的風雪夜歸圖,拿了一下,發現風雪夜歸圖被太子緊緊地抓住,他這一取,居然沒有取走。

御史大夫詫異地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神情不悅,眼神幽幽地看了御史大夫一眼,然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放下風雪夜歸圖。

在太子的眼神中,御史大夫察覺到了一絲警告的意味。

御史大夫笑而不語。

心中嗤笑一聲,對太子分外鄙夷。

五皇子一首詩,就把太子的心態搞崩了。

太子心性不行啊!

御史大夫取走風雪夜歸圖,滿懷期待地看著紀天賜的詩詞。

下一秒。

他臉上滿懷期待的表情,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澹澹的惶恐與不安。

他終于明白,太子眼神中的警告,是怎麼回事了。

此詩一旦流傳出去,太子的名聲完蛋了。

一輩子都要背負迫害兄弟的惡毒名聲。

御史大夫非太子黨,也非五皇子黨,他只是一個中立之士。

他不想牽扯到奪嫡的旋渦之中。

瞬間,在御史大夫眼中,紀天賜的詩詞,成了一塊燙手山芋。

他恨不得立馬扇自己一巴掌。

賤!

手賤!

要是不好奇五皇子的詩詞,也不會接到這塊燙手山芋。

見御史大夫久久沒有評價,孝元帝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敬宗,五皇子的詩詞如何?」孝元帝催促說道。

豆大的冷汗,從御史大夫的鼻梁上流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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