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這樣不好!」
「我的衣服!」
「不要!不要這樣!」
華麗寬敞,鋪滿白玉石的浴室中,傳來少年驚慌的聲音。
刺啦一聲!
錦帛撕裂的聲音,在浴室中響起。
紀天賜,玉樹臨風,身材陽剛,惶恐不滿地看著眼前膀大腰圓的中年婦女,就像受了驚的小鵪鶉。
「阿姨,不要!」
「我不是這種人!」
膀大腰圓的李嬤嬤,眼中閃過濃濃的輕蔑,冷哼一聲。
「遮什麼遮?」
「你這種小雞仔,老身見多了!」
李嬤嬤寬大的手掌,如同鐵鉗似的,掐住紀天賜的脖子,就像拎著小雞仔一般,把紀天賜扔進浴桶里。
「等會兒還要見貴人!」
「你這副臭烘烘的模樣,不怕燻死貴人嗎?」
李嬤嬤將紀天賜摁在浴桶里,用力地揉搓。
紀天賜抬起胳膊,聞了聞,滿臉委屈。
「臭?」
「哪里臭了!」
「讓你洗,你就洗!」
「老身伺候你,那是你十輩子積來的福氣!」
李嬤嬤的語氣變得冰冷起來,紀天賜瞬間就閉嘴了。
輕攏慢捻抹復挑!
紀天賜體驗了一回,豪門貴族是怎麼洗澡的。
他只覺得自己想一條咸魚,從里到外,從頭到腳,每一個毛孔,都被翻開來了,搓干淨,洗干淨!
似乎身上都被搓去了三斤泥。
很爽!
但是,也很憋屈!
浴室中發生的這一幕,像極了他前世給寵物狗洗澡的模樣。
只不過,現在,他是那條寵物狗。
紀天賜想過反抗,但眼前的李嬤嬤,深不可測,也不知道是什麼境界,雙手中的巨力,宛如泰山,讓他動彈不得。
「大概,沒有比我更憋屈的穿越者了!」紀天賜哀嘆一聲。
他,穿越二十年了。
成了獵戶之子,居然沒進孤兒院。
父親是經驗老到的獵戶,會幾手三腳貓功夫。母親溫柔賢惠,心靈手巧,種了幾畝桑樹林,年年養蠶織布,補貼家用。
日子雖然過得清貧,沒有大富大貴,但勝在溫馨。
紀天賜本打算長大幾歲後,造肥皂,賺大錢,背古詩,揚名聲。
但現實的殘酷,給他當頭一棒喝。
這個世界,有武,有儒,有道,有佛,還有妖魔鬼怪,橫行人間。
做生意,需要有武力的保護。
沒有武力保護,生意越大,離死越近。
練武!
唯有練武!
才是像他這樣寒門子弟出人頭地的道路。
從十歲開始,紀天賜放棄幻想,跟著父親學習打獵和武藝。
他最大的夢想,就是攢夠錢,去鎮上的武館學習純陽功。
今天,紀天賜進山打獵,剛射中了一頭雄鹿,就被人打了悶棍,眼前一黑。
等他醒來時,已經來到了這間豪華的浴室中。
浴室佔地上千平,比他家大好幾倍。
地上鋪滿了白玉石,金錢的氣息,撲面而來。
眼前的老婦人,更是深不可測,壓的他動彈不得。
至于老婦人口中的貴人,想必是大的不能在大的大人物了。
半個時辰後。
終于洗完澡了。
紀天賜從浴桶里爬出來,感覺身子骨都輕了好幾斤。
穿上華貴的長袍,頂級絲綢的柔順感,劃過肌膚,給紀天賜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
香露,香粉,香囊,豪門三件套。
紀天賜聞了聞手背。
鳶尾花的香味,鑽入鼻腔。
被腌入味了!
離開浴室,在李嬤嬤的帶領下,紀天賜走在九曲連廊上。
府邸很大。
九曲連廊很長。
走了一刻鐘,都沒有走到盡頭。
但和紀天賜想象的有些差別,這座府邸,似乎有些清冷。
他一路上走來,居然沒有踫到第三個人。
只有連廊木柱上的火燭,發出滋滋滋的聲音。
「到了!」李嬤嬤突然停下腳步,扭過頭來,神情肅穆地告戒紀天賜。
「記住,等會進去之後,要低頭跪行!」
「貴人沒讓你站起來,你就不能站起來!」
「貴人沒讓你抬起頭,你就不能抬起頭!」
「貴人……」
李嬤嬤說了一大串規矩,總之,說到最後,紀天賜都被搞湖涂了。
他腦海中,只留下一連串的回響。
貴人……貴人……貴人……
「貴人到底是誰?」紀天賜問道。
李嬤嬤眼中閃過一道寒芒︰「貴人想讓你知道身份,她自然會告訴你。」
「如果不告訴你,那就意味著她對你不滿意。」
「不滿意會怎麼樣?」紀天賜忍不住問道。
「不滿意?」李嬤嬤嘴角上掛著冷笑,「老身會親手送你下地獄!」
紀天賜心里苦啊!
這簡直是飛來橫禍!
李嬤嬤嘮嘮叨叨地說完規矩,紀天賜終于見到了她口中的這位貴人。
紀天賜低著頭,只看到貴人的一雙粉女敕玉足,嬌小玲瓏,晶瑩如雪,十片粉色的花瓣,點綴在上面。
光看這一雙玉足,就能讓紀天賜想象到,這位貴人,是何等的天姿國色,傾國傾城。
「抬起頭!」
清冷中帶著三分慵懶的聲音,在紀天賜耳邊響起。
抬頭,紀天賜終于看到了綁架他的貴人。
一名身穿紫色華麗宮裝的女子,眉似遠黛,眼擁星寒,三千青絲垂落腰間,渾身上下,流露著一股神秘貴氣的風采。
她的身材,更是霸道,傲人的雙峰將宮裝撐得緊繃,溝中無限美好。
在抬頭後,紀天賜能清晰的感受到,眼前的貴人,正用一種火辣辣的眼神,盯著他的臉頰。
她看上我了?
紀天賜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念頭。
他家境貧寒,武功平平。
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兩點。
玉樹臨風!
身有長物!
他早就听說,豪門大族中,腌事數不勝數,沒想到竟落到自己頭上。
紀天賜心里苦啊!
他還想練純陽功,不能丟了元陽。
安未央搖曳生姿地走了過來,伸出青蔥玉指,挑起紀天賜的下巴。
如同把玩著商品似的,將紀天賜的腦袋,轉過來有轉過去,紅唇之中,發出驚訝輕咦。
「像!」
「真的像!」
「像什麼?」
紀天賜皺著眉頭,忍不住問道。
這種被當成商品欣賞的感覺,太不爽了。
安未央巧笑嫣然,絕美的容顏,讓萬物失色。
「自然是像我的夫君!」
「額——」
紀天賜愣了愣神,難道眼前的女子,正要把自己,當成她夫君的替代品?
「你想讓我當你夫君的替身?」紀天賜問道。
「不是替代品!」
「我夫君已經去世,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我的夫君!」安未央放下紀天賜的下巴,笑吟吟地說著,語氣中帶著三分戲謔,「小獵人!」
看著眼前女子的貴氣,看著這處住在的豪華。
此間主人,身份必定非同凡響。
冒充她夫君,好像也不是壞事,說不定還能人財兼得。
紀天賜心里陰暗地想著。
「你的夫君到底是誰?」紀天賜深吸一口氣問道。
「當今……五皇子!」
「五皇子!你是王妃!」
紀天賜下意識地驚呼出來。
雖然平時都在山中生活,很少下山,但紀天賜也听說過五皇子的名號。
五皇子,不僅備受孝元帝寵愛,而且在民間素有才名,禮賢下士,人稱五賢王、小詩仙。
五皇子的母妃德妃,在皇後去世之後,執掌六宮,不是皇後勝似皇後。
可以說,五皇子就是當今太子,最大的奪嫡對手。
紀天賜還記得,他第一次听說五皇子的時候,還吐槽五皇子拿了反派王爺的劇本,妥妥被抄家滅族的結局。
五皇子死了!
還讓自己冒充五皇子!
紀天賜腦海中,腦補出一處皇室奪嫡的大戲。
難怪從浴室到這里,一路上都見不到其他人。
這等隱秘之事,必定只有王妃,以及心月復之人才知道。
其他人若知道,必定會被滅口!
那我父母呢?
他們知道我的模樣!
豈不是也會被滅口!
紀天賜心里急了。
二十年的朝夕相處,他絕不忍心,看到父母慘死。
「我能拒絕嗎?」紀天賜試探著問道。
安未央的螓首,湊到紀天賜面前,漆黑幽深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清幽的體香,鑽入他的鼻腔。
「為什麼要拒絕?」
「我會把你送上皇位!」
「天下是你的,美人是你的!」
「我……也會是你的!」
安未央那漆黑深不見底的眸子,隱藏著隱晦的寒光,紀天賜知道,他沒有資格拒絕。
這個心機深沉,野心極大的女子,絕不會容許他拒絕。
「我可以答應你,冒充五皇子!」
「但是,你不能傷害我的父母!」
「否則,大不了魚死網破!」
紀天賜鼓足了勇氣,擲地有聲地說出鏗鏘有力的話,他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因為自己冒充五皇子,而被眼前的女子滅口。
安未央幽深的眸子,寒光乍現,宛如兩柄犀利的神劍,刺入紀天賜的胸膛。
「我,不喜歡被人威脅!」
「魚,絕對會死;網,絕對不會破!」
安未央森冷的話,讓屋中空氣的溫度,陡然下降一大截。
面對安未央危險的目光,紀天賜絲毫沒有畏懼,挺起了胸膛,直面這個能夠決定自己生死的女人。
「你讓我冒充五皇子,所圖甚大。」
「我,以及我父母,不過是三條賤命!」
「你真的想因為三條賤命,壞了你的大計?」
紀天賜的語氣很強硬,他篤定,眼前的女人,不敢魚死網破。
因為魚死網破,她的損失,遠超自己。
安未央似乎對紀天賜的口吻,很生氣,氣得搖曳生波。
沉默了許久,安未央的紅唇中,才緩緩吐出一口蘭氣。
「你的膽子很大!」
「我從小就很大!」
紀天賜驕傲的抬起頭,他知道,眼前這個貴氣十足的王妃,妥協了。
安未央坐下,優雅的拿起香茗,小口的抿了一口,語氣不疾不徐地說著。
「從明天開始,我會安排人教導你成為五皇子。」
「五皇子的語氣口吻,五皇子的步姿儀態,五皇子的喜好記憶,五皇子的武學功法,你全都要掌握。」
「你只有十天的時間。」
「十天之後,就是中秋宴。中秋那晚,陛下會宴請大臣同樂,你身為皇子,也要出席參加。」
「要是露出馬腳,有什麼後果,你這麼聰明,無需我多言了吧。」
十天後,中秋宴!
面見皇帝和諸位大臣。
這是他的大考!
紀天賜暗暗牢記在心。
「中秋宴,絕不是我的死期。」紀天賜眼神堅毅。
放下茶杯,安未央揮了揮玉手。
「帶下去吧!」
李嬤嬤面無表情,帶著紀天賜離開。
在紀天賜離開後,兩道身影,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這兩人,一柔情美婦,一憨厚老農。
柔情美婦,身穿青紗長裙,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軀,曼妙動人,宛如熟透了的水蜜桃。
身材之霸道,比安未央還要大一個杯。
至于另一個憨厚老農,面容憨厚,毫無特色,身上氣息極度收斂,不注意看,他所在之處,彷佛就是一團空氣。
兩人出現之後,安未央的玉指在桌面上敲打兩下。
「青姨,胡伯,在完成大計之前,紀天賜父母的死訊,瞞著他,不要讓他知道。」
安未央吩咐說道。
行狸貓換太子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此行,她的命令不僅是擄走紀天賜,連同認識紀天賜的人,也都被一並滅口。
青姨優雅端莊的側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青姨,怎麼了?」
「紀天賜的父母,死于十年前的一場火災。」
青姨話音剛落,安未央愣了一下,明眸中的詫異和驚訝,宛如萬年玄冰,化都化不開。
「那他口口聲聲說要放過他父母,怎麼回事?」
青姨的柔情眉目中,露出一絲澹澹的憐惜。
「據認識紀天賜的人說,那是紀天賜幻想出來的。」
安未央有些沉不住氣了,絕美的嘴角,微微抽搐。
她居然把大計的希望,放在一個瘋子身上,這太瘋狂了!
「那紀天賜平時呢?也瘋瘋癲癲的嗎?」安未央問道。
青姨搖搖頭︰「那倒不是。只要是和他父母無關的事情,他都表現的非常正常!」
安未央長舒一口氣,緊皺的眉頭,松了開來。
「那就好!」
「沒想到,他還是一個至純至孝之人!」
「其他認識紀天賜的人呢?」安未央繼續問道。
一直閉口不言,好似啞巴的胡伯,緩緩開口,聲音低沉。
「聖女,紀天賜這些年來獨來獨往,基本都在深山老林中打獵,很少下山。接觸到的人,都是一些商戶。」
「我已經全部滅口了。」
安未央螓首輕點,蘭氣輕吐。
「麻煩二位長老了!」
「聖女言重了!這都是為了吾族的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