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底部。
洛何坐在高高的火山岩旁邊,听玄龜講起那過去的事情。
「我的爺爺是武帝契約的玄武,父親是跟隨在農帝左右的玄冥。」
玄龜慢吞吞地講述道︰「而到了我這一代,我效力的對象是當時的女帝。照你們的說法,距今已經有一千多年的光景。」
聞言,洛何捋了捋時間線。
首先,東煌三帝並不處于同一時代,而是由遠及近。
武帝距今約六千年,農帝距今四千多年,女帝則處于一千多年以前的朝代。
玄龜的爺爺作為第一代,是龜蛇同體、效忠武帝的玄武,很明顯是水系。
它父親是第二代玄冥。
‘玄冥’是玄武的別稱,所以它父親也是和玄武差不多的水系神獸。
而到了第三代,蛇的血脈稀薄、變成了以龜的血脈為主,造就了面前這只玄龜。
這麼算下來,玄武爺孫三代,全部效忠于東煌三帝,可謂是滿門忠烈,根正苗紅。
洛何細細推敲。
憑玄龜的實力,不可能不清楚,自己是實打實的火系寵獸。
所以它一直強調自己是‘水龜’,不是認知偏差,而是故意為之。
「難怪玄龜要自欺欺人,說自己是水龜。」
洛何暗忖道︰「要是被老祖宗水神玄武知道,後代里出了一只叛逆的火系烏龜,估計會氣得吐出龜苓膏。」
另一旁。
厲晚晴目光閃爍。
起因是為了調查獸潮,最後竟然會被卷入涉及到東煌三帝與圖騰級寵獸的事件中。
今天的遭遇,著實讓厲大師的心境產生震動。
厲晚晴克制內心的驚訝,詢問道︰
「您在千年以前,就已經有了這般實力?」
玄龜仰著頭,回憶道︰「當時的我,還比現在要更強一些。」
因為曾是女帝的部下,又是當時百姓的守護神,所以玄龜對人類有著親近之感。
再加上它剛剛蘇醒,渴望與外界交流,面對洛何與厲晚晴的提問,幾乎是有問必答。
「龜前輩,那你為什麼會在火山底下陷入沉睡?」洛何好奇道。
「首先,我睡的不是火山,而是由我爺爺的招式所創造出來的山峰,玄武山。」
玄龜澹澹強調了一句,旋即道︰「至于我沉睡的原因——」
「當時,武帝所鎮壓的凶獸,太古深海龍蜥的怨念破出封印,影響了當時玄武山的霸主,熔岩龍蜥。我奉女帝的旨意前來討伐,大戰之後將其埋葬在山下。」
「後來我自己也體力不支,沒能從山中離開,一直沉睡至今。」
說著,玄龜往洛何瞥了一眼,道︰
「你下坐著的那塊大石頭,幾百年前就是熔岩龍蜥的頭蓋骨。」
洛何一愣,回頭看了眼大石頭。
我說怎麼坐著還是熱乎乎的呢。
這麼看來,山中的焰王蜥,大概就是熔岩龍蜥的後代…厲晚晴心道…而熔岩龍蜥的殘骸,讓原本普通的玄武山,化作了火山。
「您是如何恢復意識,逐漸蘇醒的呢?」
厲晚晴問道︰「據我所知,圖騰級寵獸的生命本源,絕非靠睡眠就能彌補。」
玄龜輕咦一聲,細細辨別厲晚晴,道︰
「你的實力很是難得,放在女帝時代,也能當上一名將軍,難怪知道關于圖騰級的事情。」
「您謬贊了。」厲晚晴道︰「只是我和我的寵獸,近期也在模索圖騰級的門檻,所以才會有所了解。」
玄龜點了點頭,道︰「正如你所說,僅靠沉睡,再長時間我也無法恢復至圖騰級。」
「所以當時,女帝親自帶著食祖……哦,就是農帝的另一個名字。帶著食祖的一件寶物,來到我這里,並告訴我這里被她取名為‘雲嶺’,只需在雲嶺沉睡千百年,我便可再度蘇醒。」
厲晚晴訝然道︰「食祖的寶物?」
「我知道人類喜歡寶物,但你們先听我說完。」
玄龜澹定道︰「那寶物既非靈丹妙藥,也非神兵利器。」
「只不過是當年食祖他老人家,用來做菜的廚具而已。」
玄龜道︰「你們又用不上。」
轟隆一聲,像是有道雷霆在頭頂炸響。
洛何和厲晚晴異口同聲,不可思議道︰
「廚具!?」
玄龜︰「……」
現在的人類是什麼情況。
听見廚具能激動成這個樣子。
「廚具,是廚師使用的工具,換句話說,只有廚師才能使用。」
玄龜擔心對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耐心解釋道︰「就連我,也只是與那件廚具源于一脈,才能勉強調動它的能量。」
「所以,你們再激動也沒有用,因為食祖的廚具,不會認可廚師之外的人類。」
洛何恨不得當場拆下白布露出自己的袖章,表明自己的身份——如果有袖章的話。
在下不才,正是一名廚師!
沒有廚子能夠拒絕一件趁手的廚具。
尤其是,這件廚具還是曾由食祖使用過的,傳說中的廚具!
洛何沙啞道︰
「那麼,那里才能見到那件廚具呢?」
厲晚晴瞥了眼洛何,臉色古怪,看向玄龜道︰
「前輩,他這是胃病犯了,所以樣子很奇怪,你不要見怪。」
玄龜好奇地低下腦袋,看著洛何道︰「你有胃病?」
洛何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表現有些逾矩,輕咳一聲,點了點頭道︰
「大夫說過,我胃不太好。」
玄龜伸出手,指了指一旁滾燙的岩漿,善解人意道︰
「多喝熱水。」
洛何沉默片刻。
這熱水確實挺燙,還會咕嚕冒泡呢。
厲晚晴投來眼神,示意洛何不要操之過急,旋即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樣,道︰
「前輩,能否給我們講述一遍,有關食祖廚具的來歷……我們非常好奇。」
有時候,合格的說客不需要說一句話,只需要耐心地聆听就好。
玄龜本就有著傾吐,難得遇到听眾,非常欣慰,緩緩道︰
「你們應該知道,武帝橫掃凶獸,奠定並捍衛了東煌最古老的領土。」
「可以說,武帝開創了一個屬于東煌兒女的時代。」玄龜話鋒一轉︰「但因為大戰無休,東煌大地上遍布瘴氣與邪祟,深埋下了隱患。」
「待到農帝繼位時,隱患已經非常嚴重。即使農帝發明了農業和醫術,又被百姓奉為食祖,卻仍然無法避免隱患的爆發。」
玄龜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當時發生了一場大饑荒,席卷整片東煌大陸,不少凶獸也趁機作祟,民不聊生。」
「食祖跋山涉水,拯救災民,最終以他的仁慈,感動了青龍、玄武、麒麟等七尊聖獸。」
「七尊聖獸,各自取出自己身上一部分最寶貴的生命本源,交予食祖。」
「食祖用這七樣生命本源,打造出了七件廚具,隨後在東煌大地上支起一口大鍋,用他畢生收集的,五種口味的幾十種傳說食材,制作出了一鍋七彩大湯。」
「根據傳說,這是一鍋‘能讓饑荒消失’的大湯。」
玄龜咽了下口水︰「湯成之時,天地驚動,彩雲蒸騰。濃湯被大火蒸發飄向天空,化作一場甘霖,福澤大地。」
「在那以後,東煌再也沒有發生過饑荒,而食祖耗盡了精力,逐漸澹出百姓視野。」
玄龜做結束語,道︰「七件廚具的傳說,也就一直流傳下來。」
‘啪啪啪’的掌聲響起。
洛何詫異地扭頭,看了眼混血美人,只見她極為捧場地鼓掌。
「愣著干什麼?」
厲晚晴剜了眼洛何︰「鼓掌啊。」
洛何點了點頭。
喚出小九,和小九一起鼓掌。
「所以那口七彩大湯,味道到底是怎麼樣的?」
洛何邊鼓掌,邊以廚子心態,暗想道︰
「這麼多材料混在一起,真的能好喝嗎?」
玄龜左右點頭,像是個示意听眾安靜的說書人,接著道︰
「話接上文,這座火山,啊不是,這座山里頭,就有著一件食祖流傳下來的廚具。」
洛何心情復雜。
這是說漏嘴了吧?
你分明知道,自己其實是住在火山里頭的火龜!
「總之,就算告訴你們這些,你們也和食祖的廚具沾不上邊。」
玄龜打了個哈欠,狂風呼嘯著掀起岩漿,懶洋洋道︰
「好了,我有點困了,該送你們回去……」
「前輩。」
洛何出聲,打斷了玄龜的逐客令。
玄龜一怔,俯瞰頎長青年。
「請讓我看一眼食祖的廚具。」
洛何漆黑的童仁深邃,其間燃燒著驕傲與信念。
「我想試一試,看能否得到它的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