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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了新年,就是春節。

這節陸淵沒有和孫思文一起過。

兩人雖然是朋友,但到底不是一家人,春節這個日子,還是要和家人一起過的。

也正好,一個人過節,給自己留一個獨屬的時間。

到了正月初二,是走親訪友的時間。

陸淵也沒什麼親戚,朋友除了孫思文外,倒是還有如孫六鐵匠那般幾個酒肉朋友。所以想要走動,也只能去這些人家。

想著都是鄰居,關系搞好也不錯,帶著幾條臘肉,就挨家挨戶的拜訪了去。

等回來時,手中已多了不少紅包謝禮。

到了初三,陸淵去了趟縣城。

現在已是月初,上個月他買的練功藥材,在昨日剛剛用完,需要補充。

……

今早的陽光格外的照人,路面的積雪承受不住這股溫暖,紛紛化成雪水浸透土地,將道路變得泥濘。

趕了一個時辰的路後,陸淵看著前面的城門,心中頓時松了口氣。

這個類似于前世古代的社會,修路技術實在太差,哪怕是官道,在泡水之後,也都成了一個個凹凸不平的泥坑,實在難走的很。

「好在,這段路總算走完了。」

陸淵搖了搖頭,隨後抖了抖背簍,笑著就往城里面去。

雖然是年節時分,但守門的官吏照樣沒有忘記自己的職業道德,看到有人進城,立刻就攔了下來,打算賺筆過節費。

但陸淵如今已經有了戶口,不再是黑戶,根本不懼身份威脅。同時背簍里除了一條臘肉外,便就空空蕩蕩,並無其它貨物。

因此幾個小吏罵了一聲,只能收了最基礎的五文錢入城稅,推了這窮鬼一把,就讓人進城了。

裝作害怕畏懼的進了城,陸淵隱晦的看了眼這幾個小吏,將這些人的相貌記下,心中已經記了一筆賬。

他決定,以後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好好報答這些人,對自己長年累月來的照顧。

……

周家藥行。

雖然是年節時分,但傷病這種東西,可是不跟你講什麼節日不節日的。

大病來了,該治還是要治。

因此才過完春節,藥行就已經開張,周澤躺在躺椅上,此時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的兒子處理藥材。

「周大夫。」

陸淵在藥鋪門口敲了敲門,隨後就走了進來,從背簍中順勢取出一掛臘肉,就遞給了好奇看來的周大夫兒子周青,笑著道︰「來,小青子,這是給你家的拜年禮。」

這小子如今也十二歲了,個頭長得很高,看上去就像個小大人。

周青接過臘肉,不滿的說了一句︰「我不小了,現在已經學會處理藥材,可以給人抓藥了。」

陸淵哈哈一笑︰「是是是,你不小了,再過兩年就可以討媳婦,當父親了。」

以如今這個年代的習俗,小孩十四五歲結婚生子,是極正常的事情。甚至像周青這種十二歲的孩子結婚,也並不罕見。

「你……你說什麼啊!誰要結婚了……」周青臉皮還薄,此時被調侃,頓時臉紅了,扭頭就跑。

看著他的背影,陸淵笑得更開心了。

「好了,陸公子,你就別逗弄我那小兒了。」

旁邊周澤也有些好笑,但他為人較為嚴肅,又顧及為人父的威嚴,連忙轉移話題道︰「今天又是來補藥的?」

每月這個時候,陸淵都會來他這邊抓藥,都形成慣例了。

「嗯,是啊。」

陸淵點點頭,從懷中取出準備好的五兩銀子,遞了過去︰「還是一個月的量,這是錢。」

「你呀,真不知道這樣練下去有什麼用?一年了,還不是沒什麼名堂,依舊只能當個獵戶。

要我說,你把這一年多買藥的錢存起來,現在都可以在鄉下買個幾畝田地,起個大宅子了。

屆時有這些家業,找個好人家的女兒,成家立業,這不比你現在追求那些虛無縹緲的武功,要好嗎?」

周澤照舊勸了一句,從躺椅上起身,就準備親自抓藥。

陸淵買的藥材,從某種意義上,是屬于對方的獨家秘方。

現在人家找他抓藥,毫不避諱,這是信任。

因此出于職業道德,也是為了不辜負對方的信任,周大夫向來都是獨自抓藥的。

不然的話,換成自己兒子。

那小兔崽子年紀太小了,嘴沒個把門的,誰知道會不會泄露出去?

「練武還是有用的。」

和周澤接觸久了,陸淵對于這個有著相當操守,同時也好心嘴碎的大夫,已經頗有好感。

因此對于一些不算太隱秘的事情,也沒怎麼避諱,就笑著說道︰「就說我打獵吧。放到以前,踫到豺狼虎豹這些 獸,我只能靠著陷阱對付,根本不敢直接交手。

但現在,就算和一頭花豹正面對上,僅靠我一雙肉掌,也能將它活活打死。」

周澤從櫃中取出一味藥材,此時听到陸淵的話,略帶懷疑︰「你才練了一年,而且還是一個人瞎練,真讓你練出名堂來了?」

見對方不信,陸淵左右看了看,恰好見到門口有一個墊腳的小石頭。

于是走過去,拾起石頭,來到周澤面前,晃了晃手︰「看著。」

說罷,他就調動內力,用力一握。

掌心處發出嘎吱吱幾聲。

等手張開時,卻見那塊石頭,已經被捏成了粉末。

「這……」

周澤看著這一幕,也不由吃驚的睜大了眼楮︰「真讓你練出名堂來了。」

說著,他上下打量了陸淵幾眼,目光前所未有的認真,像是重新認識了這個自己以往看來,有些奇怪的山中獵戶。

陸淵笑道︰「是啊。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要堅持練武了吧?」

「難怪我一直勸你存錢,你都不願。」

周澤點點頭,恍然大悟︰「確實,有這武功,尋常鄉間富農的日子,那些鄉野村婦,怎麼可能看得上。你確實有更好的出路,以往是我多嘴了。」

不過雖然知道了對方練武練出了名堂,但他倒也沒有太過在意。

做醫師這行的,向來少不了病人。

而練武的人,也向來少不了受傷。

周澤行醫十多年,過往時候,也不是沒治過武功的人。

那些真正的武林中人,論起武功,可比眼前的陸淵,要強出不知多少了。

區區捏碎石頭的把戲,根本不算什麼。

頂多就是讓陸淵在他眼中的印象,從有趣的獵人,變成有點武功的有趣獵人罷了。

論起看重,對周大夫來說,武功還比不上有趣。

陸淵練功需要用到的藥材,周澤早就熟悉,尤其是形成了慣例之後,有些甚至還提前準備好了。

沒費片刻功夫,一個月的藥材就已經打包好了︰「給,這個月的量。」

伸手接過藥材,放到背簍里後,陸淵猶豫了下,還是按耐不住心中一直以來的一個想法,問道︰「周大夫,你這邊……你這邊有那種迷暈人的迷藥嗎?」

自從推測出黑狼幫的幫主可能是二流高手,同時對方如果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很可能會對自己不懷好意之後。

陸淵就一直沒有安全感。

可只靠練武,自己想要練成二流境界,想要擁有足夠自保之力,還不知需要多少年。

因此這個時候,就不得不想個辦法,為自己多爭加幾門自保手段了。

而迷藥,就是他選定的手段之一。

周澤正要回到躺椅,繼續躺平,此時聞言,立刻回過頭來,皺眉道︰「你問這個干嘛?」

陸淵解釋道︰「我不是獵人的人嗎?剛剛說了,打獵的時候面對花豹豺狼這些 獸,靠我的一雙手,就能對付。

但面對 虎黑熊這些大家伙,就有些力有不殆了。

在茶館喝茶的時候,我听人說,江湖中有那種迷暈人的蒙汗藥。因此就想問問,到底有沒有這種迷藥。

有的話,正好可以拿來對付 虎這些 獸。

一頭老虎能賣出的價錢,都比得上幾十頭野狼了。能打到一只,一年都可以休息了。」

他將心中準備好的說辭,講了出來。

可對于這套,周澤完全不信,冷笑道︰「我看你是想拿來迷人吧。獵人對付野獸,不用陷阱用迷藥,真以為我是三歲小兒?

怎麼,才剛練武練出點名堂來,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殺人越貨,發幾筆橫財嗎?」

陸淵神色不變,只是看著對方道︰「周大夫,你是知道我的。我這個人向來膽小,怎麼敢用迷藥來迷人,更不用說去做無本買賣了。

這些可都是要殺頭的。

之所以想買迷藥,也只是想準備點手段,用來防身罷了。

如果周大夫不願賣,那就算了,當我沒說過。」

只是話雖然這樣說,但他心中已經打定主意,周澤要是最後拒絕的話,那麼今天就要遠遁它鄉了。

無它,唯謹慎爾。

畢竟信任的基礎一旦打破,那麼過往的一切關系,都只會變成仇恨的導火索。

周澤似乎也是意識到這一點。

他上下的打量著陸淵,腦海中回想著過往相交的點點滴滴,眼前人確實不是個狡詐惡人,遲疑一下,還是問道︰「你真的只是拿來防身的?」

陸淵鄭重點頭︰「我保證,絕對是為了防身。」

嗯,自己買迷藥確實是為了防身。

不過為了防身,提前用迷藥干掉敵人,這也不算違背諾言吧?

畢竟他是為了防身啊。

死死地盯著陸淵的眼楮,看了許久,卻依舊看不出對方的心思,周澤收回的視線,心中嘆了口氣︰‘這小子,真是個小狐狸。’

哀嘆兩聲,他搖了搖頭道︰「我確實有份迷藥,是七年前,一個來我這里治病的病人留下的。那時他傷的太重,還沒等我救治,就直接死了,身上只留下一份「七步香」的迷藥。

雖然這藥我沒制過,不過也研究過配方,應當就是你們江湖中人說的迷藥了。」

話到此處,周澤對陸淵的稱呼,也從獵人轉變為了江湖人。

顯然,開口討要迷藥的事,讓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印象,生出了改變。

不過對于這個,陸淵並沒有在意。

他既然已經做好準備,開口詢問迷藥的事情了,就已經意味著踏入了江湖。

而事實上,早在那次南海之行的時候,那一場殺戮過後,他就已經是個江湖人了。

只不過這位江湖人,如今實力還弱小,只能用一個獵人的身份來掩護。

「多少錢?」陸淵問道。

「一百兩銀子。」周澤看著他,眼中一絲復雜閃過,似乎是想用這價格,做最後的勸解。

可這注定只是無用功。

「行,我買了。」

陸淵伸手,就從懷中取出了一大包銀子,放在了櫃台上。

既然打算買迷藥,來的時候,他就帶上了大半積蓄。

至于一百兩銀子買一份迷藥?

能多一份保命的手段,增強自己的生存概率。

對他這位長生者來說,那比什麼都重要。

相比之下,錢財,只要花些時間,自然可以慢慢積累起來。

‘大不了,我大嶼山箭神,再去南海出趟江湖就是了。’他心中這般想著。

好吧,某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像打開了開關,讓人再也無法回頭。

就如狩獵。

周澤听到回復,失望的收回了視線,隨後回到後堂,過了一會,拿著一張發黃的紙回來,手中還多了一大包藥材︰「拿去吧,這是配方。還有一定量的藥材,足夠你制造出十幾人份的迷藥了。」

「多謝周大夫。」陸淵面色一喜,伸出手就要去接。

周澤手摁在藥材上,盯著他的眼楮,認真說道︰「記住,你離開藥鋪之後,所做一切都與我無關。你在江湖上的事情,也牽扯不到我的身上。能做到嗎?」

陸淵看著這位大夫,神色鄭重道︰「可以。出門之後,我就是一個經常買藥的獵戶。只是因為在山中住久了,身體受不住,才來找周大夫看病。」

周澤松開了手,點點頭道︰「你知道就好。我不喜歡麻煩,對江湖上的事情也沒興趣,只想安安穩穩的當個治病的大夫,再把這家鋪子傳給小青。如此而已。」

這般說著,周大夫心中卻是在感嘆。

或許自己在某一天,就見不到眼前這個有趣的客人了。

江湖。

這兩個字彷佛像有魔力一樣,吸引了無數熱血上涌的年輕人踏入。

可那些年輕人又怎麼會知道?

一入江湖,便是累累白骨。不知什麼時候,便會倒在上面,成為其中一員。

就像「七步香」這份迷藥的主人,縱然有著這種迷藥,最後還不是連救治都撐不到,直接死在了醫館,一無所有嗎?

作為治病救傷的醫師,周澤見多了因為江湖仇殺,而死去的人。

此時,看著陸淵,他就彷佛看到了,過往見過的那些死人。

……

對于眼前周大夫的心理歷程,陸淵卻是不清楚。

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開玩笑,我堂堂長生者,大嶼山箭神,會是那種和江湖莽漢,尋仇搏殺的人嗎?

論起惜命,誰能及得上他。

真熬起來,等周澤子孫十八代都死光了,自己都還活著呢。

所以有什麼仇恨,對陸淵來說,熬就是了。

時間會抹去一切,也會殺死一切敵人。

他並不需要和人生死搏殺。

只需要熬就可以了。

所以,買迷藥,真的是為了防身而已。

某人只是想太多了。

「今天謝過周大夫了。」

藥鋪門口,得償所願的陸淵一臉笑容,對著周澤拱了拱手︰「那麼我就下個月再來了,周大夫保重。」

說完,背著背簍,他就轉身往城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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