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晴身為曹操長女,如今曹操病重,理應前去探望。
但曹操的身份擺在那里,如今又正是敏感時期。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曹晴只在最初幾天,去探望過曹操,後來便沒有再登門。
「不太樂觀。」
楊凌搖了搖頭,嘆氣道。
曹晴聞言,眼眶瞬間泛紅。
饒是平時能言善辯,楊凌此時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的妻子,只能握住她的柔荑,柔聲道,
「夫人放心,魏王吉人天相,自當會平安無事的。」
話是這麼說的,但楊凌也是清楚,自己的安慰有多麼蒼白無力。
連當世醫術最為精湛的張機,都對曹操束手無辭,怕是大去之期不遠矣。
楊凌跟一眾夫人用過晚餐,便來到自己的書房。
郭照緊跟在他身後,將房門關上後,乖巧地站在一旁。
「最近許都城中情況如何?」
楊凌問道。
「自從魏王病重後,城內便開始戒嚴。」
郭照將大致的情況,向楊凌匯報起來。
前段日子楊凌南下攻打荊州,曹操坐鎮許都,負責糧草輜重的調度。
作為魏王世子的曹丕,被曹操派到冀州,作為儲君駐守鄴城。
曹操最信任的夏侯淵,頂替了楊凌擔任征西大將軍,都督涼州、司隸兩地。
夏侯惇則是被曹操派去淮南,都督東部軍事。
眼下負責處理朝中政事的,便是荀彧、郭嘉、程昱等人。
「知道了,辛苦女王了。」
楊凌贊賞地點了點頭。
「為夫君做事,哪有什麼辛苦呢。」
郭照嫣然一笑,靠近楊凌,伸出那雙白玉般的小手,為他捏起肩膀來。
「夫君匆匆趕回,想必是累了吧?」
「是累了點,但是寵幸女王的力氣,還是有的。」
楊凌嘿然一笑,反手拉住郭照的小手,將她拽入自己的懷中。
四目相對,楊凌能夠看得到,郭照美眸中水波似的春意。
許久沒有親熱,二人已是干柴烈火。
正當準備進行一場激烈大戰時,卻听到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大哥,魏王宣你前去覲見!」
典韋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曹老板醒了?
楊凌一怔,旋即站起身來。
郭照雖然有些不舍,但也知道事情緊急,趕忙站起身,為楊凌收拾儀表。
「夫人暫且在府上等候為夫。」
楊凌在郭照紅唇上輕啄一口,便起身推門走了出去。
見到楊凌,典韋也是趕忙迎上前來,沉聲道,
「就在剛剛,魏王忽然蘇醒過來,知道大哥你回來後,便讓你去見他。」
「知道了。」
楊凌大步流星地朝前門走去。
當他快要走出去的時候,忽然停下腳步,對身後的郭照道,
「女王,你去將此事告訴給夫人。」
「喏!」
郭照快步離去。
沒一會兒功夫,曹晴帶著郭照,神色匆匆地趕了過來。
「夫君,可是父親有什麼消息?」
「剛剛魏王醒來,讓為夫去見他,夫人你且隨我一同過去吧。」
「好!」
夫妻二人沒再說什麼,帶著典韋、郭照、周倉跟幾名親衛,就快步朝魏王府趕去。
此時夜色雖然深沉,但魏王府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跟白日比起來,眼下的戒備更是森嚴,幾乎已經到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地步!
好在有典韋的帶領,楊凌一行人暢行無阻,很快便來到曹操的寢殿。
荀彧、郭嘉、劉曄、賈詡、荀攸……但凡是朝堂中能排上號的朝臣,幾乎全都在此。
原本寬敞的寢殿,硬是被擠得水泄不通!
「子逸,晴兒,你們來了。」
丁夫人淚珠漣漣,勉強擠出一團笑容。
曹老板不是醒過來了嗎,丁夫人為何一臉悲傷,難不成……
楊凌心頭一沉。
正在這時,曹操那蒼老的聲音,從床榻傳過來。
「子逸來了麼?讓他過來見孤。」
楊凌不敢怠慢,立刻穿過人群,走到床榻邊。
出乎他意料的是,曹操雖然神情略顯憔悴,但卻面色紅潤,雙目炯炯有神。
見此情形,楊凌心底暗暗嘆息起來。
這明顯是回光返照,曹老板怕是過不去今晚了!
「魏王有何吩咐?」
曹操拉著楊凌的手,頗為感嘆地道,
「自從你我在陳留結識,一晃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年。這二十年間,你可是為孤,為曹家,為大漢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
「魏王言重了,這都是屬下的本分罷了。」
楊凌恭聲道,
「還請魏王好好養病,待到身體痊愈後,再率領吾等建功立業!」
曹操臉上浮現出一絲遺憾。
他能夠感受出來,自己的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盈縮之期,不但在天,」
「養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曹操將自己往日所作的詩作,輕聲念誦出來,旋即苦笑道,
「孤未嘗沒有這個念頭,只可惜孤的身體不允許了……」
見這個往日縱橫天下,從未服輸的梟雄,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樣,楊凌心情頗為復雜!
「子逸听令!」
楊凌單膝跪下,恭敬地道,
「請魏王吩咐!」
「孤去世後,還望你盡心盡力輔佐世子即位,助他安邦定國。」
「他若非昏庸無能,你可將其廢除,從孤之子嗣中另取賢能,輔其即位。」
曹操的這番話,跟歷史上白帝城劉備托孤諸葛亮時所說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由此可見,他是如何重視楊凌!
楊凌聞言,眼眶一熱,聲音也有些哽咽地道,
「還望魏王放心,屬下定當忠心盡力!」
曹操聞言,臉上流露出欣慰的表情。
「荀令君何在?」
後面的荀彧听到自己的名字,也是快步走上前來。
「魏王……」
「荀令君,你我相識雖不及子逸這麼久,但卻也是刎頸之交。」
曹操有些吃力地笑道,
「先前種種不快,還望荀令君莫要有怨言。」
「魏王言重了,屬下又怎會有怨言!」
荀彧眼眶也是一片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