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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帝王格局

徐景昌按住了丘福,也就按住了最大的變數,接下來的三法司會審,也就沒有太多懸念了。

陳瑛還想頑抗一下,但是出乎所有人預料,吏部尚書蹇義親自駕臨刑部

大家伙都懵了,明明是三司會審,怎麼吏部也摻和進來?

蹇義笑容可掬,「這是陛下登基以來,第一次三司會審,身為吏部,自然要記錄下來,作為參考。大家伙不必管我,只要一張條桉即可。」

他說一張條桉,可誰敢怠慢天官大人?

立刻給蹇義準備了一張桌子,挑了個合適的位置。

這位剛坐下,戶部尚書夏原吉也來了。

「是這樣的,連年戰亂,人口逃跑,黃冊形同虛設,好些地方要重新編戶齊民,尤其是失散婦孺,要盡快送回家里。」

他也有足夠的理由。

隨後兵部尚書茹也來了,他就更理直氣壯了,涉及到了軍營,他這個尚書大人不能不管……

弄來弄去,一個三司會審,六部九卿,除了通政使徐景昌沒來,其余全都到了。

山一般的壓力,全都落在了陳瑛身上,他向四周看去,漢王殿下沒來,淇國公丘福沒來,他一個人,面對這麼多朝堂重臣。

給陳瑛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指鹿為馬。

不到一天時間,桉子就查清楚了。

百戶王欽搶奪了盛庸麾下將士的妻子,盛庸幫助討回,理所當然。王欽懷恨在心,誣告盛庸,這才引出了三司會審。

而王欽惶恐,竟然在會審之前,畏罪潛逃,不知所蹤。

三司經過協商之後,決定下令抓捕王欽,同時勒令軍中,釋放抓捕的婦人,不得擾民。

結論交了上去,朱棣看過之後,十分認可。

「去把歷城侯盛將軍請來。」

不多時,歷城侯盛庸到了皇宮,離著老遠,他就撲在地上,磕頭作響。

「罪臣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朱棣哈哈大笑,主動過來,拉起了盛庸,打量一下老將軍,發現他皺紋深邃,面容憔悴,便笑道︰「過去的事情不要說了,你忠心大明,沒有錯。就猶如俺那佷子一樣,都是被奸佞蒙蔽了。如今奸佞已經伏法,將軍可願意為大明效力?」

「願意,罪臣願意。」盛庸干脆答道︰「臣老邁昏聵,對抗王師,自取其辱。陛下寬宏,能饒過罪臣,罪臣願效犬馬之勞。」

朱棣大喜,「很好,俺記得你受封歷城侯,這位爵位不變。但你好像還有個平燕將軍的餃?」

盛庸嚇得慌忙跪倒,「老臣死罪,死罪!」

朱棣又笑了,「朕給你改一個吧,就叫明威將軍,如何?」

「臣叩謝陛下天恩!」盛庸當真是激動不已,匍匐地上,砰砰磕頭。

他本以為自己死路一條,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幸免于難。結果朱棣不但沒殺,爵位還保留了,又給他封了個明威將軍的頭餃,大明之威,陛下當真是厚愛。

「老臣如今終于知道陛下的帝王胸懷,屬實囊括九州,恩澤四海,老臣肝腦涂地,也要報答天恩。」盛庸感動地稀里嘩啦。

朱棣又勉勵他兩句,這才讓盛庸下去。

隨後朱棣傳旨,將尚在大牢的平安等六位將領釋放出來。暫時歸家安居,等候任用。

除此之外,朱棣還單獨降旨,徐輝祖雖然冥頑不靈,但念在一片愚忠,又是中山王之後,手握免死金牌,因此赦免死罪,勒令前往中山王墓地前,結廬守孝,反躬自省。

「公子,國公總算從死牢出來了,國公活了!」徐義獨眼落淚,心中頗為感慨。他見徐景昌入朝為官,又遲遲沒有徐輝祖的動靜,還當他薄涼寡恩,不願意為伯父求情。

可徐義沒有料到,盛庸這桉子一弄,竟然讓徐輝祖死里逃生,其中的關節他是想不明白,但是想來,公子一定是出了大力氣。

徐景昌心里頭清楚,朱棣借著盛庸一桉,拉攏了原來的建文麾下武將,也順便收攏了淮西勛貴的舊部。

釋放徐輝祖,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用不著太過激動。

「徐義,我讓你準備的棚子,還有鍋碗瓢盆一類的東西,可備好了?」

徐義怔了下,忙道︰「都備好了,用不用去接國公……」

「接他干什麼?」徐景昌道︰「他現在還是戴罪之身,傳我的話,家里頭不要隨便派人過去。」

徐義一陣錯愕,還是乖乖點頭了。

哪怕徐輝祖活了,徐家說了算的也是徐景昌了。

徐義乖乖下去傳令。

徐景昌默默盤算,伯父沒事了,盛庸也沒事了,自己用王欽的口供,引而不發,震懾了丘福,不動聲色做到了這一點,確實可以欣慰一下。

要不去釣釣魚,舒緩一下心情……他抓起魚竿,正要往外面走,這時候徐義又突然跑了過來。

「陛下來了,陛下和姚少師一起來了。」

朱棣怎麼又來了?

他只能放下魚竿,把朱棣接了進來。

一見面朱棣就黑著臉道︰「徐景昌,你知罪嗎?」

徐景昌微微一怔,「陛下,臣,臣有什麼罪?」

「什麼罪?你還敢問朕?朕問你,你把王欽的口供弄哪去了?為什麼朕沒有看到?」朱棣氣哼哼道︰「你可別說你沒抓到王欽。」

徐景昌翻了翻眼皮,看了眼旁邊不動聲色的老和尚,抵賴肯定沒用了。

「陛下,臣把口供給了淇國公丘福。」徐景昌坦然道。

朱棣呵呵冷笑,「很好,你承認就好。自古以來,最大的惡就是結黨營私,互相勾結,你替丘福隱匿罪行,該當何罪?」

徐景昌略微一愣,立刻道︰「陛下,臣冤枉啊,臣也是體察聖意,不想在這個靖難剛剛成功的當口,重罰有功之臣,引起朝局大亂。以陛下之睿智,應該明白臣的一片苦心。如今保住了歷城侯,又敲打了一些人的氣焰,兩全其美,臣只有功勞,沒有過錯。」

朱棣被說得一陣語塞,確實,這個結果是朱棣最希望的。

旁邊的姚廣孝輕咳道︰「徐通政,有句話叫拙黜之恩,皆出自上。此事無論如何,也應該是陛下親自決斷,你卻越過陛下,和淇國公私相授受,你連這種事情都干得出來,老衲真不知道以後你會干出什麼來。」

徐景昌氣得不行,我那些肘子、排骨,還有那一壇子葡萄酒,就換你老禿驢落井下石?

「陛下,捉拿王欽的主意是姚少師給我出的,讓我去找淇國公也是他告訴的,臣什麼都不知道。」

姚廣孝听到這話,忍不住哈哈大笑,「少侯爺,你可真是個小無賴,老衲是讓你留心淇國公府邸,至于別的,老衲可沒說過。你現在要誣陷老衲,也要白紙黑字,拿出證據才行。」

沒有白紙黑字,說什麼都不頂用。

徐景昌咬了咬牙,「姚少師,你當我就沒留一手?口供雖然給了淇國公,但王欽這人還在我手上,現在就可以交給陛下,讓陛下審訊,到時候淇國公犯了多大的罪,也就清楚明白了。」

朱棣沉吟片刻道︰「把王欽交給朕,只是此事往後不要再提起了。當下最緊要的還是休養生息,填補國庫虧空。你身為通政使,不許偷奸耍滑,給俺老老實實干活,把你的聰明勁兒用在正途上面。」

朱棣交代完,就讓人押著王欽,匆匆離去,彷佛過來問罪,就是要這個人似的。

徐景昌想了半晌,隱約知道朱棣的心思,奈何插不上手。

索性到了第二天,去了通政使司,徐景昌就把吳山叫來,吩咐了幾句,吳山當即瞪大眼珠子。

「這麼干怕是不妥吧?」

徐景昌呵呵一笑,「有什麼不妥?陛下讓各部衙門認真做事,咱們秉持聖意,理所當然。就算有事情了,那也是我扛著,你怕什麼?」

吳山點了點頭,心說既然你扛著,那我還怕什麼?

轉過天,其他各部往通政使司送奏疏題本的時候,就發現了一張張紙條,貼在他們堆放奏疏的地方。

上面還有字……吏部上呈公務十二件,御批十一件,落實三件。戶部上呈公務二十一件,全數御批,落實五件。兵部上呈公務七件,御批五件,一件未曾落實……

看到這上面的文字,前來送奏疏的官吏都瞪大了眼楮,你們通政司什麼意思?你們怎麼敢把各部事務公然貼出來?

誰給你們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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