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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玉辰派

築基一境,共分有三重小境界,分是海生化、大小如意與龜蛇相抱。

「海生化」自不必多言,練九返後,扎落玄根,運煉出海,便可成就此境。

而修出真來,便等若是奠定了大道長生的第一塊基石。

築基之義。

也是由此衍生而來——

而至于築基第二境「大小如意」。

此境則是又需運轉真,將真一點點,緩慢煉入肉身體殼之中。

這一舉動,非僅甚是考驗修道人對于真的騰挪變化,要將真運使的舉重若輕、收發自如,才方能夠開始逐漸著手。

若是剛 冒進,行功時候稍有一個不慎。

便會弄得己身五癆七傷、元真虛虧,風險極大。

不過此境雖需涉險,但于成就之後,亦是存有著偌大的好處。

能使血氣滋長、體殼堅固。

以真來滋養肉身,肉身再反哺真。

正恰是兩兩相合,虛形互化,道體無本,道通為一的樞要!

而此境之所以名為「大小如意」。

非僅意味著成就此境的修士,皆是能夠將一身真運煉的大小如意,毫無凝滯之感。

且還能夠稍許更改自己的骨骼方位,略微變化身量面容——

似這等仙家手段,已勝過了世俗凡間的所謂易容術不知幾許。

全然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可置于一處來做並論!

……

自被侯溫帶來了這丹霄大澤後,已足是過去了十數日。

在這期間。

陳珩亦一直被關押在玄教殿的這間囚室里,寸步不得出離,無從開釋。

初始或還會心存些訝異。

因他所居這間小院雖名為囚室,實則環境清幽秀美,自然標格,更兼僻靜非常。

一應陳設器用,無不精美雅潔,鋪陳華麗……

而在此期間,亦無一人來對他行拷問、逼供之事。

那些玉辰派的大人物,似是將他徹底遺忘了一般,只不聞不問。

這般景狀之下。

他與其說是身處在玄教殿的囚室之中。

倒不如說是尋了一方上好道場,在靜坐清修。

而宵明大澤本就是胥都天內的十四座靈窟其一!

其靈氣充裕之非常,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他本就有金蟬在手,可借此進入到「一真法界」內,慢慢去磨練運使真,並不缺少時日。

而能夠在此地修行。

更是再得了宵明大澤內的無量靈氣助力。

直似 虎插翅了般。

道行說是突飛 進亦不為過!

需知尋常築基一重的修士,若想修成築基二重境,非得數年苦功不可。

而若是那人參習的真品秩低劣,根性不純,難以同肉身華寶共振,互通有無。

這依常理而論的數年期限,又需向下大大延長一番不可……

而陳珩在玄教殿囚室的這十數日中。

他只顧潛心苦修,廢寢忘食,萬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修道機會。

哪怕現下形勢不明,似是隨時會身首異處,也並未多做惴惴不安之態,只坦然置之。

因此緣故,他雖距離修成築基第一重尚才不久。

但他暗自盤算了一下自身的修為進境,也在心中默默得出了結論。

若能夠在宵明大澤這等靈窟,再修行個月余。

他便能再破一重小障關,修成築基第二境——大小如意!

……

此時。

四下里微有白靄蒙蒙,如夢似幻,仿佛神仙勝地。

陳珩澹澹一笑,收了心中諸般考量。

他施施然起身,行至院角,望著滿樹梨花如雪,眸光不禁深了幾許,暗自思忖起來。

在囚室內的這十數日,他雖是形同畫地為牢,但還尚無性命之憂,甚至是連每日間並不必要的飲食,都會有女侍送來,從不缺少。

而他在同幾個女侍攀談數回了,也漸漸,算得知了些玉辰派的情況。

譬如玉辰派共是存有四院九殿。

四院則是四大下院,山門並不位于宵明大澤之內。

唯有從四大下院中一步步殺出,擊敗無數同輩英豪的十大弟子,才可順利拜入玉辰派上宗,修行上乘的經卷、道冊。

下院十大弟子——

才方是玉辰派唯一,亦是最為正統的身份擢升之道!

而至于九殿,則又是玉辰派上宗的九處大福地。

這九殿分是︰功德殿、道兵殿、丹符殿、靈寶殿、道錄殿、大知殿、玄教殿、十方殿、周行殿。

九殿之間,各有各自的職司,分統宗門事物。

而殿主之位,更是只有修成純陽道果的大真君之輩,才有資格擔任,九殿殿主身份尊榮,僅在玉辰派掌門之下,其威勢無儔,乃為至貴,為派內諸真所恆敬之。

他如今正身處于玄教殿的囚室之中。

而玄教殿于玉辰派內的職司,本就是主刑罰戒律,攻殺應敵,權力頗大,歷來都是上宗諸弟子的心頭好……

似這些。

便也是陳珩所知的全部了。

他即是有意再做些探尋,但那些女侍終究並非是真正的玉辰弟子,僅耳濡目染下,才得知了些大概。

而一些或是知曉隱秘內情的女侍。

縱是一時為他的皮相所迷惑,近乎神魂顛倒,卻也到底是個修行中人,存有些修為在身的。

還不會無智到同一介囚室中的罪囚,做月復心的言論,交托隱秘……

……

「雖未在明面上言說,但我之所以會被關押進這囚室內,想必也是皆因陳玉樞的緣故。」

陳珩仰目看著滿樹的參差梨雪,如開香玉,微微搖了搖頭,心中輕嘆道︰

「世人有愛屋及烏,便自會有惡其余胥,終歸難以免俗……也不知這些玉辰派的人,可會看在喬真君的情面上,給我留下一條生路來?

似今番,倒真可謂是世事波上舟,沿洄安得住了。」

他本意不過是在出離地淵後,前往南域看上一遭,便去擔山府乘坐六宮大海船,直抵譙明峽。

但孰料玄真派竟在一夕間慘遭滅門……

陰差陽差下,他也被侯溫帶來了宵明大澤。

念及至此。

縱是陳珩心性堅毅,也不免略有些天數茫茫之感升起。

而這時卻忽有腳步聲響起,陳珩眸光微閃,袖袍一振,將身轉過去。

片刻後,一個容貌嬌俏,給人以小家碧玉感觸的黃衣女侍便款款而來。

但與以往不同的是,她這次見了陳珩,卻並未急切接近,迫不及待地同他搭話。

且手中,也並未提著食盒等物,兩袖空空。

「楚姑娘安好。」

陳珩言道。

「公子,米長老要見你……」

那楚姓女侍一見陳珩,眼楮便微微亮了一亮,

她似是想說些什麼,卻又心存顧慮,最後只是抿直唇角,萬福一禮,便側身讓開一條道來。

而隨後。

便有一個鶴發童顏,身穿八卦杏黃仙衣的老者緩緩越過女侍,踱步走出。

老者生有兩道蒼眉,目光灼灼如炬,準頭豐滿,頜下一部白髯,飄灑胸前,倒是頗有些仙風道骨。

「你便是那個陳珩?老夫米景世,是玄教殿的長老,今日有些不明之事,特來詢你一二。」

米景世一見陳珩,心中便微微一凜,同時也對于欒朔為何要援手的緣由,猜測了個八九不離十。

「欒朔師兄精通相人術,更研讀了那部《珠囊命書》將近百載……只怕,他是從此子的佳相上,才認定此人應身具神異罷?」

米景世心下一嘆,暗自道。

「見過米前輩。」

陳珩打了個稽首。

「好了,你下去罷!我自與他做分說!」

米景世見陳珩神情間既無驚惶畏懼,也無討好似的熱絡,面容不變,全是一副不卑不亢的做派,不禁微微頷首。

而他驅走女侍,于院中的小石桌坐定後,先是不痛不癢詢了些玄真派的事由,待得陳珩一一作答完。

突得。

米景世話鋒一轉,道︰

「近日你被關押于玄教殿中,不通消息,可知外界諸人是打算如何處置你的?」

陳珩神色微微一肅,道︰「米前輩莫非願意教我?」

「正是!」

「還請賜教。」陳珩壓下心頭涌起的疑惑,將手一拱。

「態度最過激進的,如王師兄、柳師妹那幾個,他們可是同你父存有著破家之仇,自是恨不能將你先殺後快!

而余者,似是荀師兄、欒朔師兄等,則是認定此事不必小題大做,無論殺你或囚你,皆是失了派中的清名體面,還是早日將你從玄教殿釋出,方為正理。

這等小事自是驚擾不了諸位殿主的,也唯有個靈寶殿主,是愛看熱鬧的性情……但這位卻態度曖昧,不置可否,也懶得做拍板定音。」

米景世搖了搖頭,道︰

「兩方在爭執一番後,好似終是議出個章程來了。」

陳珩心下微微一沉,沒有急著開口。

「他們欲廢去了你‘太始元真’的道基,將你交由華陽宗做看管,讓這方道脈來做你的監察之事。

你今後一舉一動,皆是在此方道脈的耳目中,雖是還能夠繼續學道,但難免要成為掌中傀儡,不能夠輕出華陽宗山門,更是難得自由了。」米景世緩聲開口。

陳珩眉頭一皺,神情驟然冷了下去。

廢去道基一事,可非同小可。

一旦行了此舉,便難免會在冥冥中傷了大道的根基,無從彌補,更難以真正臻至無上妙境。

雖在境界低微時候看不出來。

但日後倘使修道有成。

這妨礙,便立刻顯現了。

且他資質並不算高絕,全賴太始元真之功,才洗練了資性、根骨。

若廢去太始元真的道基,這些好處,亦是會悉數消弭,更是個雪上加霜之相!

「太始元真並非魔功,為何——」

「因它是陳玉樞的所有,是烙了他印的,這便足夠了!」

米景世擺擺手,緩聲打斷道︰

「陳珩,我問你,你如今欲作何打算?」

「米前輩既對我坦言相告,想必也是有妙策要教我?」陳珩輕嘆一聲,長揖一禮,道︰「還望前輩指點。」

米景世深深看了他一眼,面上忽浮出一抹笑意來︰

「再過上幾日,我派道子君堯便要回返山門了,有此人出面,你非僅不必被廢去道基,反而還會得上一樁大好處!此事乃是欒朔師兄道出的,他若不言,我亦不知。

倘使功成,你卻還欠了欒朔師兄的一份人情。」

「道子君堯?」

陳珩若有所思。

「你可知我為何要同你說這些?」

未等陳珩再做多想,米景世忽轉了話頭。

「說實話。」

他看向搖頭的陳珩,苦笑一聲,道︰「全是你那好兄弟陳蔚呵!這混賬小子可是把我害得苦了!」

……

……

待得米景世一一將事由始末說完後。

這老者神情也兀得肅了不少,一時正色。

他清咳一聲,道︰

「總之,道子回山之期將近,在他返了宵明大澤,我拜見他之前,你只管安心等待即可,萬不可焦躁難安,惹出事端來,切記,切記!」

「多謝米前輩賜教,在下省得了。」

陳珩一拱手,沉聲道。

「都是一父所出,怎這心性,同陳蔚那小子全然是兩個模樣……若換成那混賬,現今早就喜形于色了。」

米景世見狀,不由月復誹幾句。

他擺擺手,示意陳珩並不必相送,便要離去。

而在即要踏出這座小院前。

米景世又似突得想起了什麼,止住腳步,將身也一停。

「米前輩?」

「險些忘卻了,此物也當物歸原主才是!」

米景世笑了笑,伸手一指,遁界梭便不知從何處飛來,穩當當落入陳珩手中︰

「你的那幾枚劍,殺力太強,被看管的甚是緊密,縱我是玄教殿的長老,亦無法把它們偷偷取出,歸還于你。

不過這件法器麼,雖頗費了番心思,到底卻還是做成了!

若真個事有不諧,說不得,你還有依靠它的時候呢!」

言罷。

米景世便大步離去,身形霎時不見。

……

六日之後。

宵明大澤,玄教殿。

一間宮室之中,凋梁畫棟,制極弘敞,堂皇瑰麗,望之蔚為大觀。

而正北方位上,立有一方玉榻,榻上端坐著米景世。

這老者本是在閉目修行,腦後一圈光輪緩緩盤轉,

于光輪之中,清晰可見無數鳥獸魚蟲,百谷草木在時明時滅,熠熠流彩。

這時,米景世似若有所察,緩緩睜了雙目來,他定楮看向殿外,而片刻後,果真就有一道火光呼嘯飛來,轟轟隆隆投向殿內,

「又來了……」

他暗叫一聲,五指一張,便打散焰流,拿了那火光中之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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