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內，不止王野和秦力小聲在滴咕。
事實上，大家邊上有挨著上下鋪新兵的，就沒幾個老實的。
而葉三石其實也看到了，乃至有些人嗓門天生壓不了太低，聲音他都听到了，只是他沒管而已。
因為現在外面其實都開始喧嘩了。
晚點名結束，有些班，班長選擇不開班務會，或者晚點開，那現在就是自由活動的時間了。
簡單來說就是給大家的洗漱時間。
自然，今天不可能再有昨天的待遇。
班長打熱水給你洗腳。
經過今天這一天的操練，誰還敢想這事。
怕是等下睡著了，做夢夢到這個場景都能一哆嗦給嚇醒。
昨天班長幫忙打水泡腳，甚至有些班的班長，真親自下手幫忙洗。
那時候，大家感覺有點小惶恐的時候，也感覺很幸福。
而今天
讓大家清楚的認知到了，昨天短暫的幸福，需要用未來最起碼兩年的時間去彌補。
就像一個男人，跑外面快活幾分鐘，短暫的幸福，付出的代價，可能是背後工地頂著寒風烈日搬兩天磚，更可能是電子廠連續打幾天螺絲，乃至打一兩個月。
至于說為什麼需要打一兩個月，那是因為要交罰款
「咳咳~」
桶子下，不斷傳來咳嗦聲。
本來頂著桶子站立的身影，現在腰越彎越低。
「是男人，懲罰就認真做，彎腰讓桶子斜過來跑煙算什麼？」
葉三石毫無憐憫之心，不管鄧海是真因為咳的受不了，還是故意的，反正他就這麼說了。
桶子下沒傳來聲音，現在的鄧海，已經是第四根煙了。
但是他身體，卻突兀的站直了很多。
無聲的回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外面喧嘩聲都逐漸消停。
宿舍內，王野此時手上手表還在，他悄悄看了眼︰「十點二十三分了！」
時間其實早過了二十分鐘。
但是葉三石沒吭聲。
自然，王野不可能提醒。
看了下，鄧海左手那煙盒里面還有一根。
正好，這時鄧海另外那只手從桶子里面伸出來了。
拿出這最後一根煙後，他左手立馬用力攥緊，煙盒瞬間癟了。
最後一根煙被他送到桶子里面。
咳嗦聲依舊不斷響起。
伴隨著咳嗦聲，其實還有他腳下一攤不知道是口水還是淚水的混合物
「咳咳報報告咳咳我咳我抽完了」
「嗯，抽完了就算了！」葉三石居然主動上前幫他把桶子拿了下來。
這一瞬間，一大團濃煙隨著桶子的揭開而出現。
下一刻，煙霧快速消散，露出里面整個腦袋都還在散發白煙的鄧海。
鼻涕眼淚，確實都出來了
樣子，王野有點不忍看。
其他新兵，大多也眼皮一抽，扭頭不看。
「來吧，喝口水！」
葉三石態度澹澹的，伸手就把手上的杯子送了過去。
「謝謝班長。」鄧海直接用衣袖擦了把臉後，忍著腦袋的眩暈，扯了一抹很難看的笑意道謝。
不過，下一秒，他那本來就強扯出來的難看笑意僵住了。
這泛黃的水中，還帶點黑灰的是什麼東西？
他之前被桶子蓋住了，沒看到葉三石的動作，也沒听到五班眾人的輕聲滴咕。
「最後一根煙給你泡了一杯茶en ，我抽了兩口，不小點掉了點煙灰進去，你不介意吧！」
「」
這一刻，鄧海真有股沖動，直接拿著這個不銹鋼的杯子， 當砸葉三石那臉上。
見鬼的不介意。
你喝一下試試。
這是人喝的嗎？
可想著之前指導員的話，想著自己的女朋友，想著自己的爸媽。
再次用衣袖抹了一把臉，強忍著被煙暈出來的昏沉眩暈，看著葉三石︰「班長，是不是我喝了就放過我了！」
「說什麼話，什麼放不放的，這是你抽了這麼多煙，班長給你潤潤嗓子。
當然，你潤完了，自然可以去洗漱準備睡覺了！」
「好，我喝！」
鄧海是徹底豁出去了。
端起杯子，就閉眼來了一大口。
王野此時已經扭頭回來了，他看到了鄧海那喉嚨真在動。
「勇士啊！」
「嘔~！」
王野才感嘆完，鄧海杯子快速拿開嘴巴，頭一低，正好吐到了葉三石快速遞過來的桶子里面。
嘔嘔~
鄧海雙手抓著桶子，拿杯子的手，杯子因為踫到桶子上，還剩下的一些水也被倒了出來。
但是現在鄧海可沒心思估計這個。
抱著桶子蹲了下去，吐的那叫一個淒慘。
慘的五班眾人看著都皺眉眼皮直跳。
事實上，此時的五班眾人都已經于心不忍了。
很多新兵甚至想說，有必要嗎？
不就想抽根煙嗎？
不是還沒抽成嗎？
何必把人往死里整。
恰好，這時已經松開桶子的葉三石，也看到了眾人的表情。
當即，葉三石澹澹的開口︰「我知道，我們班抽煙的不止鄧海一個，甚至我感覺藏煙的可能不止鄧海一個。
但是我現在話放在這里了。
以後想抽煙，可以直接找我說。
剛才鄧海走的流程，你們也走一遍就行。
走一遍，抽一根。
當然，下一次買這一包煙的那個錢，你們自己出！」
說完，葉三石頓了下才開口︰「好了，還有幾分鐘熄燈，現在你們上廁所或者洗漱的，都可以去了。」
「哦，對了，今天沒熱水，也別指望我還給你們打熱水，自己去早上洗漱的地方接冷水洗漱。」
他這話，表面沒人吭聲，內心，怕是不止一人罵他。
還讓你打熱水，我怕你打來的是硫酸哦。
連王野內心都罵了一句︰「讓你打個鬼。」
「班長，不能去洗澡嗎？」
這時，有人突然發出聲音。
今天一天，大家還是出了一些汗的，而且有人做俯臥撐直接趴地上了，作訓服也弄的有點灰。
「沒有，新兵連條件有限，洗澡一周只能安排一次，這周，沒有安排。
當然，你不怕冷，可以到水房用桶子接冷水洗。」
他這話真假大家不清楚。
但是他既然這麼說了。
大家也只能苦著臉接受了。
所幸，天氣不冷，就算現在晚上十點多了，氣溫依舊有十幾度。
冷水澡，體質強一點的人應該不成問題。
比如萬寶江，有充足的自信，王野雖然體制還有點弱，但是抹一是肯定要的。
不過，大家這想法都還沒確定呢，葉三石再次看著大家開口了︰「今天不許洗，馬上要熄燈了，今天沒時間，要洗明天給你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