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去年開春那會兒被老爺子帶回家的，一年多過去，他也是第一次見到了雪。
輕輕呼出一口氣，白色蒸汽吐出又緩緩消散。
雖然他只穿了件和服里面加了件內襯，但他並不覺得寒冷。
因為修煉了呼吸法的緣故，宮本一心對于氣溫的冷熱已經沒了概念。
此刻他依舊覺得不冷不熱，溫度剛好。
他看了不遠處的村莊。
接著熄滅了篝火，一心收起長刀和油脂棉簽，轉身向小鎮走去。
……
小鎮。
因為到了深夜，此刻街上已沒了人影。
除了一些門口掛著寫著「湯」字遮布的門店還亮著燈，其余家家戶戶幾乎都關上了門窗，熄滅了油燈。
越是偏遠地區，由于文化水平較差的緣故，家中的子女往往越會相信老一輩的話。
每當夜幕降臨，惡鬼便會出沒，緊關門窗，不要說話。
不然，惡鬼就會闖進你的家里，將你一家人殘忍殺害……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老人們都會這麼和自己的孩子講述這段故事，彷佛他們親眼見過，但細問，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都說，我的父親也這麼告訴我的……
……
一家蓋著「湯」布的門口，一心呼出一口熱氣，將滿身的浮雪抖落。
輕輕掀開湯布。
玄關後，便是吧台。
一個年輕人裹著毯子，此刻正安靜的趴在桌上。
叩叩。
宮本一心在桌上敲擊了兩下。
男人應聲睜開眼楮，伸了個懶腰，朦朧地看著眼前吵醒他的少年。
「住店。」
「好的，一日元。」
一心從口袋掏出一枚硬幣，放到了吧台上，男人打了個哈欠，伸手將硬幣抓去，隨手從幾個門牌號下抽了一只鑰匙遞給了宮本一心。
不要質疑明治維新期間日元的購買力，這時候1日元的購買力可相當于0.75克黃金！
「那個，泡茶湯的地方在哪里？」
「啊∼前面左拐盡頭就是。」
男人又打了個哈欠，指著前面的通道。
宮本一心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了眼，點頭說道︰
「麻煩你了。」
男人擺了擺手，便不再理會宮本一心，接著又趴了下來，閉上了眼。
宮本一心順著走道進了內室，一個個房間門口的右上方都掛著相應的門牌號。
一心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的那間房——8號。
卡察。
輕輕一扭，房間應聲彈出了些縫隙，一心伸手拉開。
房間不大。
一張地鋪，一張書桌，還有一盞台燈。
維新期間雖然已經基本普及了電燈，但暖氣這東西還是依舊靠著煤炭。
不過這個房間顯然沒有。
一心將包裹放在了桌上，便關門出去了。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泡溫泉，以前在老爺子那里都是在木桶里洗澡……
順著通道按著門口男人說的方向，宮本一心很輕易的就找到了泡溫泉的地方。
一藍一紅兩塊蓋布，里面就是泡湯的地方了。
走進蓋著藍布的房間，一股溫熱的濕氣撲面而來，一心將衣服月兌下疊放在籃子里，目光卻看向手邊的長刀。
放哪里？
思慮幾秒，一心索性就將長刀依靠在進湯池的入口旁。
……
泡完澡，一心便回到了房間。
宮本一心再次睜眼，天色已近黃昏，雪下了一整晚，此刻窗外雪白的一片，厚雪蓋著屋頂，街上還有零星幾個在掃著路上的積雪。
大部分人家的門口都已經清掃干淨，一堆堆積雪被掃到了自家門側。
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宮本一心思緒一閃而過，整理好衣服收拾東西，便出了門，走時將鑰匙還給了前台。
……
「還有人需要碳嗎？」
「哦！炭治郎！麻煩賣給我點碳。」
「好的！」
剛出門，一心便看到一個穿著黑綠格子相間的羽織的少年背著足有他一個人大的碳簍，在街上吆喝著。
少年暗紅色的頭發有些長，別在後腦勺扎了一圈。
「哦！炭治郎！真努力啊…這麼晚了還不回家？小心感冒了！」
一個有些老態的婦女听到聲音便抬起頭，看向了賣碳的少年，先是夸獎了一下，隨後擔憂地說道。
「這點還不算什麼，池田太太不用擔心，我也快賣完了，等會兒就回去了。」
少年一邊將背簍取下一邊轉頭朝著那位池田太太笑著說道。
「喂！炭治郎！還有碳嗎？也賣給我一點！」
又有一戶人家走出了屋舍伸手朝著少年招呼。
「好的！近藤先生請稍等一下，我先給屋企先生準備一下！」
名叫炭治郎的少年听到中年人的呼喚，又轉過頭朝著中年男人溫和地笑著說道。
宮本一心听著少年和別人的交談，有些好奇地轉過頭看了過去。
听語氣，他們的關系顯然不錯，少年在這里很有口碑。
鄰里街坊都認識這個少年嗎？
他心里不由閃過一絲驚奇。
此刻太陽有些昏黃，少年溫和的表情也鋪上了一層澹澹的黃暈，少年長的眉清目秀，眼楮和自己一樣是酒紅色的，只不過自己的眼楮更鮮艷一點，令人惋惜的是，少年的左額有一塊手掌心大小的疤痕。
這時，少年好像察覺到了什麼，鼻子動了動，轉頭看向了宮本一心。
兩人對視的一剎那，少年目光在宮本一心腰間的長刀上停留了一瞬，但接著又溫然一笑，便轉過頭繼續為屋企先生取碳。
雖然沒有什麼依據，但少年感覺得到，這個先生雖然腰間帶著刀，卻是個心地善良的人。
宮本一心眨了眨眼，這孩子，應該，挺溫柔的吧……
心里不由拿來和自家的兩個比較，結果剛想到那兩個，就立刻停下了比較，呵呵，算了……
一個整天臭著一張臉，一個整天不拿著刀逼他死也不鍛煉……
撓了撓有些長的頭發，嘆了口氣，宮本一心轉身離開了門口。
……
正當宮本一心吃完飯走出餐館，少年也剛好賣碳賣到了這條街，兩人再次見面顯然愣了一下。
宮本一心笑著朝少年點頭招呼，望著他辛苦賣碳的樣子，不由笑著開口問道︰
「給自己家里補貼家用？」
「啊，是的先生，開春時候我想給我的妹妹買條漂亮的和服。」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帶著黑色碳灰的手在頭上模了模，笑著回答道，眼神里透著他所有的溫柔。
「啊，我雖然沒有妹妹，但卻有兩個不成器的弟弟，煩惱的很呢。」
「哦，我的弟弟們都很乖很听話。」
「誒，你這是在炫耀嗎？過分了哦！」
「哈哈哈哈！先生是出遠門了嗎？」
炭治郎爽朗一笑，疑惑的問道。
宮本一心也不在意，腦海里閃過家里老小三人，笑著回答道︰
「對啊，有不得不完成的事，等結束之後，再回去看看他們。」
「對了，我叫宮本一心。」
「炭治郎！灶門炭治郎，您叫我炭治郎就好。」
少年燦爛的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