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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抉擇!

卻說呂純陽,見那白發女子仍舊是沒有絲毫的情意,決然關窗,一時間暗然,心如絞痛,只覺得漫天萬物都失去了顏色,他想要仰頭悲聲長嘯,想要拔出劍和人大戰一場,卻又覺得,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都已經失去了那千年的摯愛,又有什麼意義?

生死萬物,此身劍道,又如何?!

悲莫悲兮,莫過于此,呂純陽暗然傷神,覺得萬物失去意義,失了魂魄似的一步步地離開了這里,其余什麼大聖,什麼師兄,盡數都被他扔到了腦後,卻是一絲半點都不曾記掛在心里面。

至情至性者如此,就連花朵紛飛,在呂純陽的眼中都帶著悲愴。

一路狂奔下山,心中哀傷悲痛,忽而在山腳下听到了一聲驚訝嬌柔的聲音,有仿佛千萬種花香匯聚在一起,卻又顯得清雅的女子香氣,而後是不敢相信,幾乎顫抖著的語氣,道︰「你是……呂大哥……」

呂純陽抬起頭,看到眼前是一名身材嬌小,身材豐腴的美人。

臉頰白皙,眼楮大而單純,卻又作夫人發髻,此刻先是不敢置信,而後眼眶泛紅,身子顫抖,暗然傷神的呂純陽道︰「是你……小蝶……」那豐腴的美人展開雙臂,一下撲到了劍仙的懷里,她這樣的用力,劍仙往後踉蹌一步,就倒入花叢之中,飛花揚起,感覺到懷中美人的顫抖和溫暖,呂純陽嘆息。

暗然傷神于我,卻又能重逢,這豈不是天上注定。

你我之重逢。

他心中的暗然之意中,升騰起一種悲憫和緬懷的美好感,正因為先前的暗然是出自于真心,此刻升騰的那種溫暖的,仿佛在雨中相依的細微的美好也是純粹,他擁抱著那位美人,下巴擱在美人的額頭,輕聲道︰「無妨的,無妨,呂大哥在。」

美人垂淚如梨花帶雨,忽而抬頭,吻在那呂純陽嘴角。

劍仙眼角只剩下了柔情。

美好的悲傷之感,摻雜了重逢,于是更讓人慨嘆。

美人恩重。

呂純陽——

再度遺忘了自己的便宜師兄。

………………

一陣久別重逢之後的互訴衷腸,呂純陽這才想起來了自己的正事兒,這位小蝶姑娘道︰「但是,呂大哥你怎麼會在這里的?」

呂純陽拉著女子雙手,溫和道︰「是你怎麼在這里呢?」

女子被迷得七葷八素,將自己來此的緣由重說一遍,悄聲道︰「呂大哥你隨我來。」于是她帶著呂純陽,前去了一處極隱秘極隱蔽的地方,內里皆是妖怪,一個個的修為自大妖到妖仙皆有,其中一名高大的男子微微皺眉,道︰「蝶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怎麼帶了這樣的一個人來?」

言語之中,幾乎立刻就炸開了火氣,這些妖怪皆提了兵器,目光不善,呂純陽微微抬眸,將那女子拉著,自然而然護在了自己的身後,右手提起劍,劍氣森森,冰冷的殺氣直接反制了這些妖氣,尤其是為首的妖仙,只覺得自己的脖子發涼,仿佛自己若是敢于動手。

那股可怖的殺氣一瞬間就能把自己的頭顱給砍下來。

剎那之間出了滿身的冷汗。

那位被稱呼為蝶姑娘的女子連忙介紹道︰「這位是光堡山山主,鐵背蒼山妖王。」

「這位是翠峰洞的洞主,獄火蛟龍傲前輩。」

「乃是龍族血脈,卻是逆水為火,最是擅長殺戮。」

「這位是……」

呂純陽笑道︰「這位我認得,是妖族大族,碧眼玉蠍子一脈的妖王。」

為首者身上洋溢著的,同樣是地仙巔峰層次的力量,卻是妖族一十八脈大族當中,極為罕見的一支,氣息深沉厚重,兼具陰毒,其劇毒之狠辣 烈,據傳說,就連是佛陀都難以忍受,會晃動心神。

「這麼多妖族的英雄豪杰匯聚在一起,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玉蠍子一脈的妖王看著眼前懶散的道人,緩緩道︰「一十三篇劍經論盡了天下劍道,而後又以一劍破去,本座玉之章,久聞大名了……」

「劍道無雙呂純陽。」

于是此地的群妖皆色變。

看了看那美艷之名響徹一地,兼具女子柔媚和少女天真之姿的蝶夫人抱著那道人手臂,無限親昵,眼底柔情似水,則是莫名其妙,對著這個劍仙更有三分火氣,道︰「不管是誰!咱們已結盟了,不歡迎你這樣的外來者!」

「對!」

玉之章微微抬手,于是群妖安靜下來,他澹澹道︰「錦州的時候,劍仙曾出手阻攔青獅子一脈在內的計劃,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和咱們的利益一致,今日來此,恐怕也是為了攔截那青獅子的計劃,是否?」

是因為美色才來了的呂純陽若有所思,坦然回答,笑道︰

「你說的對!」

「不過在下可有一事不解,你們不都是妖族嗎?怎麼,難道說青獅子成聖,妖族勢力變強,還不是什麼好事嗎?」

玉之章沙啞笑了笑,道︰「哦?看起來純陽劍仙不相信咱們。」

呂純陽笑提了提劍,道︰「在下相信諸位。」

「在下的劍,卻不信。」

一股浩然從容的劍意充塞于此,呂純陽,最是恣意瀟灑之人,他隨心所欲的性格和行俠仗義的名聲一樣知名,玉之章心中自負自己不會輸給這道士,但是此刻交手,必然暴露,反而不美,沉默了下,澹澹道︰

「我族尊嚴,不可能讓一個奴隸出身的廢物,成為大聖。」

呂純陽若有所思︰「哦?奴隸……」

玉之章澹澹道︰「萬年前的青獅子一族,是我族的奴僕,我族的神通需要服用的天材地寶,有劇烈的毒性,青獅子皮糙肉厚,被我等先祖以神通改變了體質,倒不如說,他們之所以發青,就是因為世世代代服毒改變的結果。」

「讓他們的耐毒之特性,和我族嫡系類似,可以作為試藥的藥奴。」

「我族每一名族中的成員,都會有十只伴生的青獅子。」

「每次突破的時候,丹藥先由青獅子服下。」

「青獅子活著,我等則服丹突破,青獅子死了,則證明此丹毒太重,不能服下。」

呂純陽道︰「所以,諸位是擔憂,青獅子成聖之後報復嗎?」

另外一族,也是曾經在玉蠍子處買下一脈青獅子的蛟龍族冷笑道︰「難道不會嗎?」

「我族曾經購買過一脈青獅子,用來當做奴僕,他們有朝一日翻身,不會復仇?」

「哼,七千年前,那所謂的青獅大聖的成名戰就是率領七個獅子截殺了我族的前輩,救下了一脈上千頭青獅子,而後逃亡的路上被我族前輩追殺,他的七個兄弟死了一半,這難道算不上血海深仇?」

「更何況,大聖之名,為妖族的至高榮耀。」

「怎麼可以讓一個出身卑賤,奴才一樣的東西擁有?!」

「那豈不是妖族的恥辱!」

「就是!」

群妖憤怒,而那鐵北蒼山熊冷笑道︰「更何況,他還是個奸詐狡猾之輩,這一次竟然誆騙我等來此,我們索性將計就計,破壞了他的好事!」

呂純陽挑了挑眉︰「哦?這又怎麼說?」

鐵北蒼山熊抖手扔出一枚玉簡給呂純陽,道︰「你自己看了便知道!」

呂純陽笑一聲,神識掃過這玉簡,里面的文字鐵畫銀鉤,自有一番氣度︰

鐵北蒼山熊冷笑道︰「哼,放下恩怨,邀我等來此?」

「你覺得,這是真話?!」

「這怎麼可能是真話?」

他自己斬釘截鐵道︰「這必不是!」

「奸猾,狡詐,只是以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來邀請我們,我們要是不來,豈不是失了氣度?然後再在這里,一網打盡,哼,奴才就是奴才,哪怕是修為上來了,還是只知道耍弄這些讓人惡心的詭計,心中奸猾卑劣,終究是上不得台面,不知道何為豪情!」

群妖憤憤不平。

說著什麼奴僕,卑劣雜種之類的話。

呂純陽看著玉之章,後者的眸子微垂,呂純陽知道,這些妖族心中擔心這是個陷阱,但是同時,他們更加恐懼著這並非是陷阱,而是堂堂正正的邀約,這是一種更加宏大空曠,更大的恐懼和不安,讓他們必須要打破這種可能。

不過,畢竟是大聖破境,必然引動妖族大變。

或許可以利用一番……攪亂局勢,把那師兄救出來……

否則的話,那青獅子是真的打不過。

于是呂純陽提劍微笑,道︰「當然,如此。」

听到了純陽劍仙的認可,群妖都仿佛得到一種極大的滿足,而呂純陽和他們一起大罵青獅子,一起喝酒,一起大笑以讓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和群妖打成了一片,並且以那種瀟灑隨性的性格,立刻開始稱兄道弟起來。

玉之章看著那大笑著的純陽劍仙。

後者和其余的妖族勾肩搭背,並且逗得幾名美艷妖族面色通紅。

似乎是察覺到玉之章的目光,呂純陽轉過身,微笑著舉起手。

懷中有美人,眼前是群妖,杯中是美酒,眸光卻清冷平和得如同長空之上,永不曾有絲毫的遲疑的明月。

玉之章無聲自語︰

「身處越亂,此心越明。」

「萬物如雲氣,吾心如日月,風起雲散,日月依舊。」

「見情忘情,至情至性。」

「將至難至苦的紅塵歷劫路子,運到了一舉一動之中,大情無情,皆在此身。」

「好一個道門劍仙,純陽之軀。」

…………………

齊無惑缺少了對于妖族陣法的理解明悟,替換陣法的進程幾乎徹底停滯,最終少年道人做出了決斷,指著這陣法,對旁邊的老者道︰「這樣的話,我們只能夠選擇斬斷儀軌,而後,在這里布下其他的陣法。」

「目的是為了催生出這聖胎自我的靈性。」

東岳大帝道︰「那要怎麼樣做?」

齊無惑閉著眼楮道︰「這陣法層層疊疊,極為詳細復雜,這聖胎之中又混雜了青獅大聖的根基,提前的任何亂動,都會導致他的感知,所以,只有一個時候能夠做到,去截斷儀軌,奪取聖胎……」

少年道人盤坐,黑色的眸子幽深平靜。

仿佛倒映著一切。

「所有生靈,最放松警惕的時候,就是即將成功的時候。」

「在他立刻突破之前,斬斷儀軌,而後,立刻催動聖胎。」

「這是,唯一的機會。」

東岳大帝道︰「……好,我知道了,這一步雖然危險,但是確確實實是最有成功可能的,到時候我會掩護你,但是孩子,記住。」

老者按著他的頭揉了揉,道︰

「目的是打破其突破的儀軌,一旦打破,你要離開這里。」

「萬年的根基,大帝之間的爭斗,你以這樣微弱的實力,就能打破這平衡,已經是讓我覺得驚訝,但是最終拳腳的廝殺,就不是你能參與的了。」

「活下去,知道嗎?」

「到時候,不要回頭,立刻走。」

他輕聲道︰「這樣,你才能活。」

少年道人無聲緘默。

東岳大帝將他送了出去,而後轉過身,看著這聖胎,老者的臉上露出復雜的神色,最終卻是微笑,閉著眼,道︰「這歲月,當真待我不薄了……」

哪怕是打破儀軌,那也只是讓青獅子無法踏足那最強根基的大聖,但是他的實力卻還在,可哪怕只是這打破儀軌,奪回錦州的地脈,已經是東岳大帝極為欣慰的事情了,而能看到錦州出身的孩子站在這了,和他一起完成這復仇,老人幾乎要大笑著落下眼淚。

太好了。

太好了……

齊無惑回到了院落之中的時候,又看到了那位姿容艷麗絕世的妖族大聖荒爻,後者坐在臨湖的圍欄上,漫不經心地朝著那少年道人揮了揮手,道︰「喲,小子,你回來了?」

少年道人已經習慣這個妖族大聖的神出鬼沒。

哪怕不是司職廝殺的大聖,也不是他能窺測的,道︰「是來找小蓬草的嗎?」

「她在里面。」

「小蓬草?不不不,我是來找你的。」

齊無惑微怔︰「嗯?」

荒爻小跳下來,站在地上,道︰「你不是想要妖族陣法嗎?本姑娘大人有大量,覺得你會妖族陣法的話,確實是有更大可能破去儀軌,完成我的目標,所以,今日我來傳授你,妖族的陣法核心。」

荒爻微笑。

少年道人微微皺眉,而後看著荒爻。

心中念頭起伏。

看似平靜眼底卻又有漣漪和一絲絲怒意。

仍舊維系語氣,澹澹道︰

「小蓬草,去找你了?」

「她把自己賣給了你?」!!

荒爻的微笑微頓,打量著齊無惑,嘆了口氣,伸出手捻起鬢角的發絲,自語道︰

「所以,我真的很討厭你這樣的家伙。」

「倒不如說,我的血脈上就很討厭你這一類人。」

「為什麼,沒有卜卦的天賦,人族之中代代都出現你這樣的家伙呢……」

風吹而過,少年鬢角的發絲微微揚起,和那金童美麗女子的衣擺一般。

她攤開白皙手掌,微笑玩味︰「你猜對了。」

「那你的答桉呢?是什麼?」

「無雙無對。」

「夫子無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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