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邪靈相合
「八大門派之中，皆傳有上乘修煉之法，只不過這些修煉之法一個一個……幾乎都是只修命，不修性，因此終究難登巔峰。」
「這也是自然，九大門派之中，有八派的功法都是從昆侖中流傳出去的，他們又怎麼會將所有的奧秘都和盤托出，不給自己留一手呢？」
「但偏偏三傳境界，便是從人一步步走向非人，各派只有非人之身的修煉法，卻缺乏非人之心的研究，如何能與昆侖中人抗衡？」
「只有非人之身，再配上非人之心，與邪氣相合，與靈機共鳴，才能推動那一身修為真正的威力。」
仙宮首領一邊說著，一邊模著懷里的星霄狗頭，感慨道︰「這世上的人雖然多，但大部分人距離邪靈相合的境界還是差得太遠，即使是那些殺人如麻之輩，也不過能做到個一、二成。」
「各派的二傳高手倒是厲害一些，特別是其中一些任意妄為、囂張霸道的良才，大約就能做到邪靈相合的四成水平。」
「那些大派的三傳高手就更為厲害，雖然他們只是隱約感覺到其中的道理，但只要順應心中的感覺，迎合邪氣的引導，讓感覺來控制自己，去殺！去搶！去將一切看不過眼的東西統統轟下！那倒也能做到個五、六成。」
「而昆侖中人積蓄深厚，其中的高手大多飽經滄桑，不論是身還是心，都已經極為接近非人的狀態，能做到邪靈相合的七、八成水平，這在戰斗中便是巨大的差距了。」
「至于你和林星……」
仙宮首領說話間，便將懷里的星霄舉了起來，看著對方的狗頭說道︰「你們在為父的幫助下，都曾將邪靈相合推動到九成，只差了最後一成便能拋開心中的一切破綻、負累，達到真正天下無敵的地步。」
仙宮首領朝天一指，望著那一顆顆像是流星雨一樣落下來的衛星碎片，他嘆道︰
「你看林星，他們的死斗已經越來越激烈，這一戰結束之後，剩下的林星肯定將自己推動至邪靈相合的十成境界，不論身還是心皆會踏入真正的非人境地，到了那時你便絕不是他的對手。」
「不，不只是你，整個天下都將再也沒有人能對抗他。」
「你甘心嗎？」
仙宮首領舉著星霄狗，看著狗眼中的目光，一字字道︰「讓為父來幫你走完那邪靈相合的最後一成，如何？」
星霄狗一臉的平靜，看著眼前的仙宮首領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首領，你找我？」
但就在這時，伴隨著後方的仙門開啟，一道女聲傳來。
听著後方傳來的女聲，星霄狗陡然間一震，眼中似乎多了一絲緊張，一絲憤怒，甚至是一絲隱藏得極深的……哀求？
仙宮首領呵呵笑了起來︰「看來我沒找錯。」
「說起來，林星這次做得好啊，為你的肉身打下了這麼一個好基礎，正適合為父來幫你把心中的這一絲破綻彌補。」
「只有你才是能阻止林星的人。」
說話間，便看到老者走向了背後的仙門。
「走吧，我們過去再辦事，留在這里……可逃不過那兩個怪物的法眼。」
……
鏡世界。
峨眉山後山。
劍氣呼嘯，劍光縱橫，不論是地面、山壁、草木還是大量峨眉派的洞府之中，到處都是深刻的劍痕，如同是一道道溝壑將一片片山石撕裂。
劍姬和對方的劍斗已經持續了近兩個時辰。
這近兩個時辰里，劍姬幾乎是竭盡所能，以天罡地煞劍為根基，展盡了生平所學之劍術。
但不論她施展何等劍術，如何得疾若迅雷，如何詭異難測，如何百變千幻……卻都被對方一一破解。
眼前這名和白眉長相十分相似的神秘男子，就好像是學遍了天下間的一切劍法一般，不論是劍姬試著用什麼手段進行反擊，都會被他點出破綻，甚至講解出那一門門劍術中的精要關竅。
特別是這些劍術風格各有不同，有些甚至是南轅北轍，互不兼容，劍姬也僅僅是略有了解，截取其中的部分進行使用。
但對方卻像是將每一門都練到了極處，甚至施展不同劍術時表現出來的性格、神態、習慣都大有不同，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出身太清門的劍姬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媽的，這家伙到底吞了多少劍術高手的記憶？」
「這些記憶他吞了以後就能善加使用嗎？他不怕沖突嗎？」
但顯然，光是這些思考並無法幫她解決眼前的對手。
刷！
數道劍光從死角斬來，被劍姬以劍罡擋下之後，卻仍舊破開她劍罡之中的弱點，在她的身上留下數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血不停從劍姬的身上流到地上。
男人身上突然爆發出數道劍姬隔空斬出的劍罡，卻被如有前知一般，瞬間震散。
他澹澹道︰「你的劍招已開始重復。」
「怎麼，黔驢技窮了嗎？」
而在男人的身前，如同死了一樣，渾身是血的白眉緩緩伸出劍指，就要施展出下一劍。
剛剛連續激斗的兩個時辰之中，男人甚至沒有親自出手，而是借用白眉的身軀來和劍姬交手，將出力壓在了一個和劍姬近似的狀態下。
恐懼、害怕、擔憂、緊張……在眼前這絕對的劣勢下，在死亡威脅的籠罩下，種種負面情緒不斷涌上劍姬的心頭，讓給她感覺到興奮了起來。
多久了，多久沒有這種生死一線，隨時隨地都要喪命的戰斗了？
就算在之前和林星的決斗中，對方卻明確表示不會擊殺劍姬，讓決斗缺乏了這種生死之間的刺激。
「看樣子不用不行了。」
劍姬嘿嘿一笑，從懷里掏出了一柄斷劍來。
看到劍姬的動作，男人卻是微微皺眉︰「掌門斷劍？」
峨眉的掌門斷劍，乃是歷代峨眉掌門相傳的聖物。
傳說這件聖物之中記載了峨眉的創始者曾經天下無敵，最終飛升成仙的奧秘。
但是歷代的峨嵋天才從無一人領悟其中的奧秘，甚至許多驚才絕艷之輩都因為對自己的過于自信，最後死在了這件聖物之上。
只因為傳說之中，必須要以這口斷劍貫穿大腦，之後若是不死的話才能獲得其中的傳承。
如果說最初還有人相信這個傳說的話，隨著一代代的峨眉弟子死在了這口斷劍上，便已經無人相信這個傳說了。
特別是一代代峨眉高人反復研究，也只覺得這口已經逐漸生銹的聖物只是一口普通的斷劍。
所以此刻神秘男子看著劍姬舉起斷劍的動作，眼中充滿了失望︰「我還以為剛剛我們大戰之中，你偷拿了什麼東西，原來是這麼個破玩意。」
「這就是你最後的手段？」
「將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這麼個不靠譜的傳說上，壓在了你毫無了解的古人身上？」
「失望，你太讓我失望了，這把這一戰徹底毀了。」
一陣陣狂怒從男人身上涌出，化為一道道火焰似的劍光布滿了整個峨眉山上空。
劍姬卻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手中這口斷劍便是大光明佛指引她來峨眉尋找的東西，一口適合她的斷劍。
當然，她試一試這件聖物自然不只是因為大光明佛的指引，更是她有一種感覺，一種在剛剛的激斗中反復嘗試，越來越明顯，越來越激烈的感覺。
她手中的這個玩意在吸引著她，在渴望著她。
而劍姬一直以來便無比相信著自己的感覺。
特別是眼前這種生死之戰中追尋突破的局面，更是讓她感覺到無比的刺激，無比的興奮，無比的濕呀！
迫不及待地運起手中斷劍，刺目的劍罡在劍刃上亮起，下一刻劍姬便用這斷劍狠狠貫穿了自己的腦袋。
看著倒在血泊的劍姬，男人冷哼一聲，數道劍光斬向劍姬，轉眼便已經將她的腦袋斬落下來。
看著一動不動，失去了所有氣息的劍姬，男人冷笑一聲︰「真是蠢貨。」
就在男人離去的時候，劍姬卻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飄飄蕩蕩，似乎來到了某處神秘所在。
與此同時，一個男聲響了起來︰「好一個絕情絕義的劍道奇才，能收到這麼優秀的弟子，我峨眉看來還沒被人所滅了？」
「一千年了，你是第五個能到這一步的人……嗯？原來你被太清封去了一部分記憶，用了個取巧的辦法，才變得六親不認，殺人如蒿。」
「嘿嘿，那讓我來看看，等你撿回你所有的記憶後，是更上層樓，成為一個能殺遍天下的蓋世霸者，還是變成一個像我一樣，泯然眾人的婆媽廢物。」
……
劍姬在很小的時候，便已經跟隨自己的父母一起，加入了太清門的外門。
因為外門對每個月的業績要求都很高，所以在劍姬的記憶中，她的父母每日總是要早出晚歸，去拉人加入太清門。
但這種生意並不好做，隨著業績的不斷下滑，他們一家的生活開始變得越發艱難起來，最後不得不四處騙錢、借錢過活。
而隨著日子的越發困難，父母開始爭吵，開始廝打，這種打罵也逐漸蔓延到了劍姬的身上。
最終一次酒後的爭吵，劍姬被父親不小心打瞎了雙眼，母親嫌棄她累贅，將她丟到了街上。
接下來的日子里，她為了保護自己、為了吃一口飯而去搶，去殺，去騙……劍姬已經有些記不清自己是怎麼一路活了下來，
她只記得一兩年後，自己被一名太清門的長老看重並治好了眼楮，但對方要求她殺全家斬俗緣才能入門。
劍姬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她此刻仍舊深深地記得，自己只用了兩劍，便將自己父母捅死的模樣。
望著對方的尸體，當時的劍姬感覺不到絲毫的情緒，似乎她既沒有親情的愛，也沒有刻骨的恨，而這種表現這讓太清門的那位長老極為滿意，將她收入門下進行培養。
當然，後來劍姬便知道對方就是太清門的掌門——太清。
劍姬曾經以為，自己的童年回憶就是如此，枯燥、乏味，讓她提不起一點興趣。對于自己的父母，她更是早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情緒。
但此時此刻，腦海中好像有什麼東西漸漸開始復蘇，原本一片灰暗的童年回憶像是漸漸有了色彩。
「這里已經不是你們所了解的現世了，不過放心，只要你們好好听我的話，按我所說的去做，我會把你們放回去的……」
「你們兩個，從今天起便加入外門，不然就把你們女兒賣去酒樓了……」
「對，使勁打，哈哈，再狠一點打，嘴上也不要停，不然我可親自動手了……」
「放心，這個藥服下去以後，她只是暫時性瞎了，我會幫你們好好照顧她的……」
劍姬記起來了，她……或者說他們一家，都是在一次意外的仙門開啟事件中流落到了太清門。
而太清便打算用他們一家作為材料，來進行一場實驗，試著用現世人來打造一件絕世的武器，那武器便是劍姬。
太清就像是玩弄獵物一樣，每日折磨著她和她的父母，卻又將這部分的記憶抹去，只留下了父母打罵她的記憶。
劍姬想了起來，她想起來父母每天以淚洗面，拼命賺錢還債，想盡一切辦法照顧自己的模樣。
她想了起來父母不願意將她丟棄，最終父親被打斷了雙腿，即將被太清捏死的時候，母親顫抖著將她帶了出去。
她想了起來，自己每日乞討的時候，是母親將節省下來的食物一次次送來……
「這是最後一趟了，等你們女兒殺了你們兩個廢物，她就能加入太清門，成為我的入室弟子了。」
「不不不，你們不能毫無反抗，你們得還擊，但不能贏，懂嗎？」
「對，你們張口罵她，罵她這個賤貨、婊子、渣滓……」
記憶中的畫面原本應該定格在父母被自己一劍穿透後的那一刻。
但復蘇的記憶，卻讓畫面繼續延伸了下去。
看著父母在死前忍不住地抱緊了自己，看著自己一直以來都已經忘記的這一幕，極致的情緒從心底涌出，強烈的情感沖擊著劍姬的意識。
那一件又一件童年的回憶被不斷釋放出來，在同一刻爆發。
對父母的愛，對親情的向往，對太清的憎惡，對未來的絕望……記憶中種種強烈無比的情緒隨著記憶的掀開而一口氣地釋放了出來，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痛苦。
就好像是一個從未見過光明的盲人，在一瞬間見到了太多的色彩。
原本已絕情絕義的劍姬只覺得自己的腦海像是要融化了一樣。
「太清！！！」
「爹……娘……」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啊！……為什麼會這樣！！！」
斷劍中的聲音響了起來︰「太清還是會玩，先是封印你的美好記憶，把你打造成一口絕情絕義的兵器用著。」
「然後……他恐怕打算是在某個關鍵時刻解放你的記憶，你要麼成為廢物，要麼成為更加絕世的武器。」
「你心里那些美好的記憶，還有他做了備份的痕跡，看樣子是一次不行就再給你多灌入幾次，真是惡趣味啊。」
「只是想不到如此良材美玉，最後送到了我峨眉門下。」
「女人，不要被那些感情誤導，那不過是你童年記憶的瞬間爆發帶來的影響，侵蝕了你的原有人格。堅定你心中的殺意，好好想想真正的你是什麼樣……」
但下一刻，這聲音突然微微一愣。
「嘿嘿。」
一陣笑聲陡然間從劍姬的意識深處傳來。
「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