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記憶的矛盾
景詩語和薛榮站在一旁，看著逐漸平靜下來的林星。
景詩語問道︰「林星？你沒事吧？」
本來還趴在地上的林星 地抬起頭來，恐怖的殺意從他體內排山倒海般涌了出來，將在場的景詩語和薛榮都驚出了一絲冷汗。
而在林星的眼中，似乎有無數殺人和被殺的景象還在不斷浮現。
那些生死搏殺的畫面無比清晰的展現在他面前，甚至比他昨天、前天趕路的記憶還要來的深刻、清楚。
而不論是最開始那些耕地、砍柴、打獵的記憶，還是後來不斷被人追殺和殺死別人的記憶，浮現在林星腦海中的都是第一視角的畫面。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也不知道是哪里發生的。
只能知道那應該是從他小時候開始的事情，因為他看到了一雙無比稚女敕、瘦小的手掌。
還有那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年的廝殺。
一群又一群他不認識的陌生人，一個又一個他連名字都不知道的戰士，林星只記得一次又一次和他們的廝殺。
這些記憶一瞬間的復蘇，讓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下子度過了好多年的時光。
當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房屋和景詩語、薛榮時，甚至都讓他產生了一絲模湖和遙遠的感覺。
「我什麼時候有的這種經歷？」
原本現世小時候那已經模湖的記憶……
此刻浮現出的童年記憶……
兩種毫不相干的記憶同時在腦海中盤旋，強烈的錯亂感像是要將林星給逼瘋。
他感覺到兩個都是自己，但兩個自己卻又毫無聯系，毫不相同。
就像是他既記得自己吃了早飯，又記得自己沒吃早飯，那詭異的矛盾感攪得林星識海中一片天翻地覆。
「到底哪個才是我？」
「我想不起來了……」
當景詩語的呼喚聲從耳邊傳來時，他抬頭看去，那無邊殺戮的記憶似乎讓他涌出殺意。
「他們都要殺我……我要殺光他們。」
但剛剛捏緊了拳頭，林星便又僵在了那里︰「她是景詩語，她沒想殺我。」
「我不能主動殺人，因為……因為……」
林星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句話，他喃喃說道︰「我要遵守法律。」
但這句話是誰說的，林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他只記得這句話很重要，他一定要遵守。
但法律的內容又是什麼？
「記不清……」林星有些痛苦地抱著腦袋︰「我記不清了。」
看著林星茫然而痛苦的模樣，景詩語緊張道︰「他怎麼回事？」
薛榮模了模胡子，皺眉說道︰「不好說，但恐怕我復蘇的那一部分記憶，對他來說有些問題，讓他的病情更加嚴重了，甚至對自己的認知也產生了動搖。」
景詩語不解道︰「不就是復蘇記憶嗎？為什麼會有這麼大問題？」
薛榮搖了搖頭，嘆息道︰「如果只是讓你想起來你昨天吃了什麼，那當然無關緊要。」
「但你現在如果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真正身份是大周朝的末代皇帝，隱姓埋名在這里生活，你會怎麼樣？」
景詩語皺眉道︰「我怎麼可能是大周皇帝？」
薛榮說道︰「你看，你根本無法接受這個身份。」
「他可能也是類似的情況。」薛榮看著林星說道︰「他可能覺醒了自己沒辦法接受的記憶。」
景詩語看著不停喃喃自語的林星，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薛榮說道︰「讓他休息休息吧，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記憶。運氣好的話，一兩天就能恢復。」
景詩語說道︰「如果運氣不好呢？」
薛榮搖了搖頭︰「比原來更瘋。」
……
接下來幾天時間，景詩語便和傀儡少女輪流守在林星身旁，看著對方時不時閉目沉思，又或者是突然間自言自語。
漸漸的，林星從那最初的混亂中一點點恢復了過來。
他看著眼前的山谷村落，心中暗道︰「現實的情況是……我在薛榮隱居的村子里，這就說明來這里尋找記憶的我，才是現在真正的我。」
「那個從小耕田砍柴，一路殺人和被殺的，不是真正的我……」
捋了兩天記憶的林星得出這個結果。
但這也只是他能夠做出的判斷，實際上相當多生死搏殺的記憶混雜在他的腦海之中，他有時候也沒辦法分辨哪一次死亡是哪一個記憶的。
而除此之外，一絲疑惑又涌上心頭︰「不過那個從小便掌握技藝的記憶中，我經常會時光倒流。反而是我現世童年的絕大部分記憶中，並不存在時光倒流的事件。」
「如果那個耕田記憶中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呢？」
「我這麼小就掌握了技藝，說明我小時候生活在鏡世界？」
「那我在現世的記憶又是怎麼回事？」
想著想著，林星感覺自己又沒辦法分清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了。
突然他腦海中靈光一閃︰「現世里明明記錄了我從小到大的生活。」
他喃喃說道︰「所以那些耕田砍樹……根本不是我真正該有的記憶。」
這次的記憶復蘇，不但沒能幫林星解決問題，反而讓他現世的記憶越發模湖起來，更讓他在自我身份的認知上產生了偏差。
他試著努力去回想現世的記憶，卻發現這些記憶正變得越來越記不清楚。
「我在現世的小時候，應該是被我父母帶大的，每天除了上學讀書，就是回家玩……但我玩的是什麼？」
他有些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記不清了。」
他繼續回想其他的記憶︰「還有誰教了我要遵紀守法？這個很重要，一定要記住。」
「刑法……我記得……應該是殺人要償命。」
「對，殺人償命。」
林星掰著手指頭想到︰「不殺我的，不用死。」
他的腦海中記得自己有很多次在樹林中、田野上打傷、打殘對手，然後多次放他們離去的事情。
林星比較自信地點點頭︰「我記得是這樣的，沒殺我的，打殘就行了，不用償命。」
「但也有例外……」林星腦海中浮現出許多次自己受傷後卻又沒死的麻煩情況，那是一種比死亡耗時更長、危險更高的折磨。
他又想起了很多想要活捉他的人，然後全都被他統統打死的畫面。
「以前的我肯定是記得更多的，那我那時候做的事情應該就是遵紀守法的事情。」
這一下林星感覺自己想起來了更多遵紀守法的事情︰「想要活捉我，那比殺人還嚴重，全都該死。」
就在這時，一襲裙擺浮現在他的視角中，林星抬頭望去，發現是一名身穿長裙的少女出現在他面前。
少女的臉龐冷冰冰的，看不出絲毫的表情，以一種澹澹的聲音說道︰「林星，你記得我嗎？」
林星思索了一下，說道︰「白師傅，你放心吧，我記得你。」
白依依松了一口氣︰「我真怕你把我忘記了。」
林星笑道︰「我怎麼可能忘了？當初還是你教了我靈視技藝的呢。」
傀儡少女轉過身去，朝著另一邊的景詩語和薛榮，冷冷道︰「你們看看，你們看看他？這能算好了嗎？」
景詩語看著林星說道︰「林星，靈視是我教你的，你還記得嗎？」
林星微微一愣，下一刻笑了起來︰「剛剛我有些沒記清，現在我想起來了，靈視是景姑娘你教我的。」
一旁的薛榮判斷道︰「問題不大，就是過去的記憶有點模湖了，應該不影響以後的生活。」
林星卻是搖了搖頭說道︰「這樣不行，就算不說這次復蘇的記憶，那我以後的記憶會越來越多，就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更好地管理自己的記憶嗎？」
他還想到了薛榮曾經在他識海深處看到了許多被他遺忘的記憶，如果不找到解決辦法，他又怎麼查看這些記憶？
景詩語也問道︰「就沒有什麼秘法、技藝能解決這個問題嗎？」
薛榮沉吟道︰「這還不滿意，那只能去太清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