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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來去如風

飛船墜落後又過了約莫三分鐘,公孫策在這期間確認了船內的物資與哇嗚都還存活,並順手保住了瑟薇絲的木械飛船。那玩意的白金色外殼看著時髦又先進,像一滴巨大的水珠,與木頭不像有一毛錢的關系。隨後他走進銀行,嚇唬了一下已經被嚇破膽的劫匪們,和綺羅一起在座椅上安穩地坐下。

「我感覺自己開始適應這地方了。」公孫策說,「我確信蒼穹之都那一套在這兒管用。」

「拳頭大有理在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是通用規則吧。」綺羅說。

「那不一定,起碼很多地方都會保持表面的禮節。」公孫策嘆氣,「抱歉老先生,我知道您有很多疑慮……我也知道你猜我是超能力者……但先別報警好嗎?」

老神父手里拿著一個大部頭通訊器,看上去和他的臉一樣歷盡滄桑。他的表現還算鎮定,蒼穹之都的大多數市民在此刻都開始尖叫了。

「沒有問題,孩子。」老神父望著天空,神色古怪,「你可以先把手頭的事兒辦妥了再說,我看大家都不趕時間。」

天空之上,武術家與游俠正打得歡快。秦芊柏手持空氣長刀在磁石間飛躍,將瑟薇絲打得亂叫連連。「我警告你,平板丫頭!」女游俠大叫,「再不听勸我就要叫律師……啊呸,我就要動真格的了!」她矮身躲過長刀橫掃,不知從哪模出一把泛著紫光的手斧,抬手就斬。「那就沒法留手了知道嗎!」

秦芊柏的空氣長刀被紫色手斧自正中斬斷,她反將雙手一錯,令折斷的長刀變化為一長一短兩把利劍,如剪刀般向瑟薇絲斬去。

「你看你看,這是期待反擊的交叉斬。我倒很想看看你的真格呢。」

「嘿……膽子不小啊你!」

瑟薇絲不再閃避了,她將左輪手槍平舉,瞄準秦芊柏的心口。藝術品般精致的槍身之上,諸多古通用語的銘文一齊發出光亮。

銘文的亮光一閃即逝,連帶著四周的光芒也暗澹了,消失了。熾日高照的晴空昏黑如夜,周圍七彩斑斕的磁力軌失去了色彩,銀行附近的所有區域都陷入了無法解釋的陰暗,如同噩夢深處那般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所有的色彩與光芒都被那把槍吸收了,化作子彈填充進了左輪槍的彈倉中。游俠就要將扳機扣下,秦芊柏的直覺在此刻傳來危險的警兆!

「到此為止。」

狂風呼嘯,寂靜無聲。

灰發白衣的超能力者如瞬間移動般出現在交手的兩人正中,一手抓住槍口,一手攔下雙劍。秦芊柏令雙劍重新變回空氣,向他遞來一個標志結束的眼神,公孫策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試探結束,她不是七彩女的同伙。

公孫策松開槍口,向游俠眨了眨眼楮。

「我想你說得對,瑟薇絲小姐。」他溫和地說,「大家萍水相逢好聚好散,沒必要動起真格的來。等我先將意外處理完畢,再商量商量這事怎麼處理如何?」

瑟薇絲皮笑肉不笑︰「作為一個超能力者你可真冷靜啊……」

真沒想到沖動如我也有被評價冷靜的一天。

「一個經歷豐富的男人很少著急上火。」

公孫策模彷著合眾電影中大叔的口氣,在拋下這句話後飛向了啟明星號的殘骸。瑟薇絲狐疑地瞧著他的背影,一轉頭對上了秦芊柏期待的眼神。

「如果不想商量,我們可以繼續打。」

瑟薇絲在手中滴  轉著左輪槍,將其拍回腰間的槍套。

「不。No。我不要。」游俠一臉精明,「我看你們不是什麼正經偷渡客,沒好處的架我不打。」

「正經這個詞匯本來就跟偷渡客不沾邊,游俠小姐。」

兩人從空中的磁石中跳下,降落回一片狼藉的銀行中,而此刻拂曉騎士已先走一步。她來到了時雨零與七彩發色幼女的戰場附近,細心觀察著那若隱若現的戰斗,錯亂的時空讓船只附近猶如無限重疊又重重破碎的幻影,哇嗚趴在地上,眼冒金星——可憐的水紋大鯢無意間看了一眼,差點沒喘過去。

艾蘭迪亞看準時間流恢復正常的時機開口︰「時雨小姐,她沒有敵意。」

「是啊,我也看出來了……」

時雨零出現在艾蘭迪亞身旁,神情格外古怪︰「她甚至沒對我出手。」

萬華鏡般重疊紛亂的世界在此刻破碎,環境在天旋地轉中恢復原狀。七彩色頭發的女孩毫無防備地背對著兩人,蹲在哇嗚跟前,用手指戳著它的腦袋。

「……號實驗的衍生物種。」女孩小聲自言自語,「可以穩定存續,很有趣。」

「哇嗚?」哇嗚呆呆地叫了一聲。它那半液態的大臉像橡皮泥一般被女孩戳來戳去,這一過程維持了約3秒,隨後女孩失去了興致,沒再去看這只水紋大鯢。

她轉身,令左臂的衣物消失,興致勃勃地觀察起自己的手。她的手臂上出現了可怖的變化,細女敕的肌膚變得失去光澤,皺皺巴巴,又在同一時間急速生長,變回原狀。年輕與蒼老的狀態在這只手上不斷地重復著,好似兩個看不見的神明正以此為戰場爭奪時光的權柄。

「很有趣。」女孩說,「和秩序不同的梵相,控制時間流動,然而無法倒退。為自由加上了限制,你做得不徹底,這不好。」

「做徹底?」時雨零皺眉,「別開玩笑,你想當惡性法使嗎?喂你不會真是惡性法使吧?」

「嗯……」

七彩頭發的女孩再一次發出了那種意義不明的咕噥聲。她在哇嗚背上坐下,水紋大鯢表現得相當溫順,沒有一點異議。她開始打響指。

啪!啪!啪!

她連打了三下,響指聲第一次響起時,她的整條手臂變成了森森白骨;第二次響起時,她的手變為了一只色彩鮮艷的蛇,不斷發出「哇哦!真瘋狂!」的噪音;第三次響指過後,她的手臂變回原狀。七彩發色的女孩似乎感到滿意了,自顧自笑了起來,在哇嗚背上搖頭晃腦,哼著很難听的歌。

「哼~哼哼~都都~?」

時雨零上一次這麼無言以對是在好幾年前的清晨,時雨麟五把研究所的廣播聲換成了他和時雨亙彌在酗酒後的對唱,他們那支離破碎不成言語的髒話讓每個研究人員與實驗體震撼不已。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疲憊感,你清楚知道你應該生點氣或者做些什麼,但你的理智告訴自己最好什麼都別做,因為一旦你做出了反應你就會被拖入那幫弱智的節奏里,自然而然地和大腦傷殘的氣氛融為一體。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什麼都別做,等他們沒興趣了他們自己就會安靜下來。

拂曉騎士明顯做出了與她相似的決定,而第三者有著不同的看法。公孫策快步走來,做出張白質座椅坐下。他在手中做出一把白質吉他,撥出一段經典而動听的旋律。

略長的前奏似乎吸引了七彩頭發女孩的注意力,公孫策滿意地點頭,在眾人詭異的注視下開口,唱起一首老歌。

他唱完了最初的幾句,刻意停下。七彩發色的女孩听得很專注,在此時說道︰「繼續。」

他就這麼唱完了整首曲子——出自冷鋼之州的經典老歌——當彈完最後一個音符時,公孫策已經完美融入到了這莫名其妙的氛圍中,成為了令旁人絕不想接觸的怪人之一。他以豐富的經驗表演了面對怪人的第二個選擇︰當你不想走開時,你可以選擇加入。

「繼續。」七彩頭發的女孩說。

「換新的還是繼續這首?」

「新的。」

「You are,My fire?The one,Desire?……」

公孫策轉了個調,唱起另一首他小時候常听的曲子,順手在身後用白質造出了貝斯、節奏吉他與架子鼓。唱完第二首後綺羅代替他成為了主唱,從第三首開始秦芊柏負責打鼓,時雨零在第四首歌結束後躍躍欲試地拿過了節奏吉他。最後艾蘭迪亞拿起了貝斯,開始嘗試伴奏。

這場即興懷舊金曲串燒持續了約莫半個來小時,這半小時間三輛警車過來押走了那幫倒霉的賊,老神父、游俠與暫時下班的銀行員工們成為了第一批正兒八經的觀眾。他們的第二批觀眾是十來只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長了腿的石球。這些小東西約莫有小孩拳頭大小,它們站在眾人的腳邊,隨著樂曲的旋律而微微搖晃身體。

公孫策在中途就快沒詞了,基本上全靠綺羅撐著。他在掏空自己的通用語老歌歌單後放下吉他,宣布道︰「結束了!」

銀行員工們很有禮貌地鼓掌,游俠吹了聲口哨,張腿的石頭球們在原地蹦跳著,然後紛紛一 煙跑了。

七彩頭發的女孩看上去十分滿意,她從哇嗚身上下來,用腳尖點著地面。

堅固的青石如水流般升起,在女孩的意念下變化為一輛款式略老的敞篷轎車。她像先前恢復手臂時那樣打了個響指,一層嶄新的,亮得反光的噴漆像活物般「滑」上了石頭車的外側。她給車上的顏色是青與藍的混合,像是深色玻璃反射的晴空那樣漂亮。

「給你新的載具。」女孩愉快地笑了起來,又一次說道,「很有趣。」

說完這句話,她變成了一道彩虹,轎車的擋風玻璃上映照著這條從大地延伸到天空的虹橋。她眨眼間消失在了晴空中,和那些五顏六色的磁力線融為一體,而後再也消失不見。

老神父肅穆地念著「阿門」,銀行員工們中的大多數都在胸前畫著十字,剩余的少數商議著回去喝上幾瓶威士忌壓壓驚。

「阿策,你是怎麼想出這點子的?」秦芊柏問。

公孫策聳了聳肩︰「我在零島的時候積累了不少與奇怪生物打交道的經驗,其中首當其沖的一條就是‘別想太多,態度隨和’。

她保底是個創界級戰力,而且她挺喜歡唱歌,那我為什麼不試試和她搞好關系呢?」

「失敗了怎麼辦?」

「失敗再說嘛,試試不虧。」公孫策望著空中運轉如常的磁力線,若有所思,「而且這次搜集到了不少重要情報……這半個小時沒白唱。」

「可不是嘛,你們還白賺一車 。」旁邊的瑟薇絲插嘴。

拂曉騎士似乎對這位游俠很感興趣,她主動問道︰「瑟薇絲小姐,你覺得她是什麼?」

「誰說得準?」瑟薇絲沒什麼準數,「或許是哪個州的圖騰成精了,也或許是那種和大自然同化的狂人,也說不定是個聰明的浩變精吧……總之別招惹她就對了,我跟你打賭她撞船的時候什麼都沒想。」

「只是因為我們擋了她的路。」拂曉騎士說。

「我尋思是。」游俠點頭,「你們瞧,我就一游俠,光想著賺筆快錢,沒那麼多勞什子的責任感。沒什麼事我就先……」

老神父擺出了一幅年長者教訓小年輕的面孔。

「我得說,年輕人。這件事的性質擺在這里,他們是超能力者。你是個虔誠的信徒,又有力量在身,怎麼能一走了之呢?」

公孫策沒忍住好奇心︰「老先生你從哪看出她信仰虔誠的?」

老神父一臉理所當然︰「她用聖左輪槍和聖手斧戰斗,身後還披了一件神聖的風衣。這是身體力行的巡禮,比研讀經文更加深刻。」

時雨零聞言開始偷笑,瑟薇絲張牙舞爪︰「笑什麼笑,有點精神寄托怎麼了!出來混日子還不能有點信仰啊?!」

公孫策憋了半天,面色古怪地說︰「……貴教的聖物相當獨特啊。」

老神父顯然不打算善罷甘休,他的社會責任感相當強烈,讓他在這群身手不凡的年輕人面前仍不退縮。

「好了,孩子們。我是文森特•斯洛克,彩石市富拉爾街教堂的神父。你們清楚自己的身份多麼敏感,這是不能蒙混過關的事情,教會與官方都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公孫策凝視著這位倔強而頑固的老人,越發覺得此人眼熟,尤其是他的姓氏。「不好意思,文森特先生,你有親戚在蒼穹之都工作嗎?」

「你想扯家族的關系?」文森特相當警惕,「我離開家族20余年了,別跟我扯這一套。」

「這倒不是。我認識一位和你氣質很像的老先生,他相當熱心于教育事業,家里比較有錢……」公孫策斟酌著語句,「而且毛發稀疏。」

「你認識奧諾威爾?」文森特瞪大眼楮,打量著年輕人的灰發和眼鏡,「哦,天!你是那個超能力者?!」

公孫策笑得相當含蓄且得意。

「可你這樣的人怎麼會墜機?」

公孫策的笑容差點沒維持住,他的身後響起女士們拆台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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