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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勇者,血戰黎明(上)

自迷霧中歸來的市民們,因騎士的吶喊而仰起頭顱。

自死亡中歸還的戰士們,因身負的職責而緊握長劍。

奔走于大地的眾星,使人們想起了幼時听過的童話,想起教堂中恢弘的壁畫。在國度未存的古代,聖王莫頓率領英勇的戰士們迎戰邪龍。如今千年時光流轉,邪龍再度降臨,一切都有了變化,一切又都未曾改變,因為心懷勇氣的人們總會不惜性命趕赴戰場,為守護家園而向邪龍揮刀!

【(飛速出現的潦草字跡)

自外界而來的危險使得「幽冥之龍」的殘念被恐懼激發,無心的邪龍將為自保而做出不再單調的攻擊。缺乏必要信息的「隨從」做不出明智的指揮,僅有顯現境界的騎士們難以真正幫助「第七騎士」,這將會是一場艱巨的戰斗……】

最先抵達戰場中心的是幻光騎士拉凱爾。他奔跑至巨人腳下,未曾來得及理解狀況,只听到巨人的口中傳來熟悉的聲音。「進入預備駕駛室,啟動A-6號預桉!」

「明白!」

A-6號預桉,那是在巨龍降臨前反復思慮過的極限狀況之一,所有創界法使均失去戰斗能力的最惡劣情況。來不及感到絕望與悲傷,拉凱爾自地上躍起,奔向機神的左臂。金光暗澹的臂甲向兩側開裂,露出了被裝甲重重保護的預備駕駛室。正前方是環繞駕駛艙的半周天顯示屏,座椅前方有著猶如劍鞘般的認證端口。

拉凱爾坐入座椅,將自己的長劍刺入認證端口。內部通訊頻道迅速聯通,顯示屏最上方閃出公孫策的面龐。一根根能量管道自座椅後側探出,接續在拉凱爾的幻光鎧甲表側,令星輝鎧甲與騎士一同為機神提供能量。騎士壓榨著體內的靈光,在完成程序後出聲匯報。

「第五席,拉凱爾歸隊!」

右臂部的通訊屏亮起,老者不太適應這新銳的環境。「第三席,加弗里歸隊。」左腿部,薩拉面色凝重。「第四席,薩拉歸隊。」右腿部,藍發的尤利亞怒吼。「第六席,尤利亞歸隊!」

機神之外,奧莉安娜以聖劍的斬擊阻礙著邪龍的攻擊,她的聲音從光中傳來。「具體指揮交給公孫策,請各位為我創造機會。我會想辦法救出莫,然後我們一起把大家都救出來!」

「明白!」駕駛艙內的眾人齊聲回應。巨人的眼中再度發出光亮,人造機神•重光再啟動完成,在眾人的協力供能下重新站起。它在樓房間奮力奔跑,它的長發如原本的主人般在空中飄揚。

此刻,幽冥之龍已察覺到霧化身軀會被奧莉安娜單方面回朔,畏懼死亡的本能使得它改變了行動方式。籠罩全城的灰霧匯聚在一起,重新匯聚為獨眼邪龍的身軀。由虛轉實的邪龍體積數倍大于先前。她那寶石般的獨眼中凶光一閃,發起攻擊的眾人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嗚……!」

公孫策感到心髒與大腦同時傳來劇痛,不應存在的感受在體內穿梭,幾乎要讓他當場因精神重創而死去。這是敵人的精神攻擊,若無奧莉安娜的創界護佑與星輝鎧甲間呼應的防衛效果,現在眾人的心靈已經碎裂了。「用我的……力量……!」安魂騎士薩拉在他的精神中吶喊,公孫策死命錘下緊急救援按鈕。

「獅鬃浮游炮,安魂模式!」

重光胸口的獸首兩側,金色的鬃毛模塊一齊飛起。薩拉與安魂鎧甲的力量順著管道運輸到浮游炮內部,共計14台浮游炮漂浮在機神四周,開始迅速共振。無形的精神防護立場展開,七竅流血的眾人得以從幽冥之龍的精神攻擊下暫時支撐。

「動作快!」薩拉催促。機神的腳下延伸出平滑的冰面,重光借助滑行加速前進。以念動力作為能量源的超能力彈群全彈發射,可是無論是能量還是物質,一切攻擊手段都在靠近幽冥之龍時變為了「不存在」的幻影。虛與實的境界被邪龍顛倒,猶如真實變成了夢境!

公孫策一點情報都沒有,他干脆直接求助。「來點主意,無常法專家們!」機神飛起回避吐息,奧莉安娜的斬擊自後方而來,與邪龍的攻擊抵消。資歷最老的加弗里想到了辦法。「虛實將被顛倒就用介于虛實之間的手段攻擊。用我的陰影!」

「好,獵影切割刀!」

空中的機神向上空射出強光彈,爆發的強光令機神與建築物的影子拉得極長。加弗里與獵影鎧甲的力量全力發動,「不存在」的影子如蝙蝠般飛起,在機神的右手中凝聚為獵人常用的鋸肉刀。巨人的落地使得大地如波浪般起伏,機神再度重整架勢,手持切割刀向邪龍沖鋒。它腦後的「發絲」在此期間不斷伸長,像是要尋找什麼一樣伸向戰場後方。

「——嗚!」

幽冥之龍的口中發出哭泣般的哀鳴,它那獨眼的童孔如示警般縮小。這一次公孫策最先反應過來。「視線攻擊,尤利亞!」「交給我!!」機神的右腿處冰晶海嘯般升起,形成絕對光滑的橢圓鏡面。機神以左手拿起冰盾,將其投擲向巨龍的眼童。

「寒晶反射盾!」

幽冥之龍的視線攻擊在中途命中寒冰,支撐一瞬後冰鏡四分五裂。機神趁機自側方突襲,獵影切割刀的斬擊命中巨龍的背部,攻擊狠厲猶如嗜血獵人的含恨一擊。「好機會。」公孫策興奮起來。機神的眼中閃爍著強光,他準備強行發動重光射線給邪龍重創。

可是,吃痛的幽冥之龍在此刻飛起,邪龍的口中發出動搖靈光的哀嚎。那是對自我概念的動搖,是對個體生命的絕對打擊。機身內部,眾人的身體又一次開始融化。奧莉安娜飛躍至機神前方,以創界的力量做出第一道防護。然而雙方的出力等級相差太大,墜轉弧光的防御難以完全將人們護佑。就要這樣結束了嗎,像最開始那樣融化為霧氣?

生死關頭,公孫策靈機一動。「拉凱爾,蠟像!」「啊?哦!」拉凱爾的專家思維使得他理解了關鍵,幻光鎧甲的力量與他的顯現法一同激發,蠟泥在幽冥之龍前方涌出,制造出與機神重光完全一致的「分身」。

「幻光分身!」

這是賭博,拉凱爾的蠟像能夠復制原型的特質與部分力量,公孫策就賭沒有智慧的邪龍會在識別「自我」時困惑!

他的賭博成功了,幽冥之龍的哀嚎因迷惑而微弱,一度動搖的自我再次凝聚。公孫策抓緊時機,將力量全部灌入機身頭部的射線單元。這是連大哥都需要集中精神才能發動的必殺武器,僅靠他的力量還不足以抵達激發的最低要求。可是……看啊!不可思議的,重光的眼中燃起了希望的光亮。是少年的心靈在此刻超越了限制,爆發出了潛能嗎?

否!若在戰場的後方抬頭,就能清楚地看到這一幕。機神琉璃色的「長發」延伸至極限,在巨人的身後構造出了宛如瀑布般的奇觀。落于大地上的「發絲」,在人們的眼中揭露了其真實的狀態。那是在緊急情況下用于傳遞能量的管道。此時此刻,更多的星群自霧中疾馳,被第七騎士救回的其他戰士們,終于抵達了戰場!

「莫頓王家騎士團,維薩•庫里!」年輕的騎士扛起一根輸能管道。「王家法師學院,阿爾曼•科諾斯!」中年的學者快速對接輸能管道。「莫頓王子,杰克森•莫頓!」王室的二王子將手掌刺入管道中,全身心貢獻著自己的力量。

「東區警局,麥克唐納•林德!」黑衣的基層警官扛住一根管道。他險些因疲憊而令管道跌落,此時另一位趕到的援兵幫助他將管道一齊抬起。他側眼看到了干瘦的老人,兩人面上愕然的感情同時閃過。老人的眼中浮現出復雜的感慨,他鼓起勇氣,像周圍所有馳援的勇者們一樣放聲吶喊。

「王都市民,道格拉斯•伯爾斯通!」

尊貴的顯現法使也好,中堅的通神法使也罷,哪怕是相對不值一提的明晰法使,都在此刻奔向琉璃色的瀑布,為屠龍貢獻自己微弱的靈光。自四面八方奔走而來的支援隊伍中,甚至還有著在官方組織工作的普通人們的參與。連靈光都未點燃的他們手持在千年前打造的古老武器,利用心相武裝的原型,將自己的生命力化作支援的光芒!

這一幕深深烙印在了菲利斯的眼中,烙印在了那麼多王國人的眼里,使他們終生都無法忘懷。他們看到如此之多的人為守護家園而拼搏,看到了不懼邪龍威脅的勇者們挺身而出。超越了地位、身份與力量的精神,讓他們不由自主地一同高呼。他們的勇氣與力量隨著琉璃色的通道傳遞到機神的體內,成為了通往勝利的鑰匙!

「重光射線——!」

公孫策發動最後一擊。因混雜過多力量而變得色彩斑斕的射線自機神眼中射出,順著獵影刀斬出的傷口長驅直入,貫穿了幽冥之龍的軀體。奧莉安娜在此時飛起,她將大多數力量收斂于自己的身側,親身前往幽冥之龍的體內,向被吞噬的英雄伸出援助之手!

莫垣凱听到了霧中的聲音。

「听」這個說法不算嚴謹,事實上,現在的他早已失去了。那聲音、不、心念,是直接在他的精神世界內響起的。

在產生「世界」這一思想之時,他認知的景象出現了改變。忽然之間天旋地轉,毒辣的陽光從頭頂上刺下,湛藍的天穹像是翻倒的大海,道路兩旁的樹蔭下有老人搖著蒲扇下棋,孩子們在一旁嬉笑打鬧。「莫垣凱」也在那群孩子中間,穿著背心和短褲,看上去普普通通。

這不是我。莫垣凱心想。真正的他「飄浮」在天上瞧著這一切,好似一團氣體,一個鬼魂。身穿背心短褲的「莫垣凱」變成了他現在的樣子,一下子從孩子們中平平無奇的一個變成了他們的領頭人。大家都圍在「莫垣凱」的周邊,崇拜地看著他。

這都是假的。

景象再變,他回到了蒼穹之都。巨龍從天空落向了大地,超能力者們紛紛走出囚籠。電視上報道著他的名字,人人都贊頌著他的偉業。

蒼穹之都又變化為蘇佩比亞,自災難中生還的人們感激著他的付出。「莫垣凱」被人群簇擁,乘著花車走過街道。他在天上靜靜瞧著。

這都是假的。

這不都是自欺欺人的幻術?這有什麼意義啊。你的世界中只有幻覺嗎?

……我生存的環境咯?城市,國家,星球,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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