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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塵埃落定(下)

離奧諾威爾幾十米遠,一頂帳篷內。

失去雙腿的曹信躺在床上,失神落魄地說︰「腿呢?」

曹鴻苦著臉坐在他床邊︰「哥,腿在冰櫃里呢。這兩天找醫生的病號太多了,沒排上隊,要不咱們先找個醫院湊合湊合……」

「別,我害怕。等醫生吧。」

「嗯。」曹鴻不吭聲了。

曹信緩了緩氣,虛弱地說︰「曹鴻啊,我還是想不通。保密工作做得那麼到位,咱們的計劃怎麼就能泄露了……」

曹鴻忍不住了,小聲說︰「哥,我那天跟你開完會就去找會長接頭了。」

「………………啊?」

「我狂歡節那天看見會長出手徹底明白了,咱們沒實力參和這事。」曹鴻苦哈哈地說,「在天上關著再怎麼說也能湊合著過,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一個穿校服配長刀的高個頭低頭進了帳篷,在曹信床邊坐下。

會長手里抓著個隻果,卡察卡察地啃著。

「曹鴻當時說,拜托我留你一命。」會長樂呵呵地說,「我就說你這小子年紀不大,怎麼滿腦子都是打打殺殺,這麼暴力?學生干架,向來就是出不了人命的呀。」

曹信茫然地望著遲子敬,又看看一旁沉默的弟弟。

他回想著這兩周以來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又想起自己昨夜的氣話。想起他對災厄們的嫉妒,再看看身旁的會長是如何待他……

曹信的眼圈刷一下紅了,他使勁閉著眼楮,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只哽咽道︰「會長……」

遲子敬吃完隻果,拍拍他的手。

「曹信啊,你組織活動一向是很有能力的,所以我才放心拜托你來做,我好光明正大偷懶呀!我們互助會以後還要搞新春聯歡,搞寒假冰雪節,開學還要搞開學義工活動,你要是不在,光靠我們又該怎麼做了?」

「會長……!」曹信沒能忍住淚水,痛哭著說道︰「我,我一定好好辦!我一定盡心盡力去做啊!」

遲子敬不再多說,只溫和地笑笑,起身走到了帳篷之外。

太陽高高地掛在天上,昨夜的陰雨早已蕩然無存。遲子敬伸了個懶腰,悠哉地說︰「又是一天好心情啊!」

「誰說不是呢。」有個聲音同樣悠哉地答道。遲子敬渾身一激靈,眼珠子慢慢向右一轉,正好對上秦安似笑非笑的臉。

「呀!你是何人,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呀!」

遲子敬撒腿就跑,被秦安一把拽住後領子︰「胡鬧!」

遲子敬縮著腦袋,厚著臉皮說︰「老師,何時來的?是了,我也很想你。」

「你這孩子……」秦安嘆道,「子敬,這些年苦了你啊。」

「有何勞苦?我在這里渾水模魚,過得便比在帝都快活一百倍,您可千萬不要帶我回去啊。」

「你若是真想偷懶,又何必做這個互助會?」

遲子敬笑嘻嘻地說︰「老師,你有所不知。這互助會當年便是我幾個朋友做得,我也不過是當個名譽會長撐撐場面。再者說來,我們這互助會不爭利不奪權,只不過給學生們提供個抱團取暖的地方,給這城市添一份輕松的空氣罷了。少部分人打打殺殺,也與我的初心沒有關系呀。」

秦安想了想,不由得感嘆道︰「這事,你們做得很對。」

蒼穹之都的確是需要些輕松的氣氛了。若是每時每刻都像昨夜一樣肅殺而壓抑,普通的龍種們怎能維持住安穩的心境?

「那我就歸家歇息了……」

秦安苦笑著拉住準備跑路的會長。

「總有要回去的一天。你是如此,這城里的眾人也一樣……」秦安望著晴朗的天空,「蒼穹之都不過是權衡之計,龍種的數目越來越多,變化的一天總會到來。」

遲子敬的表情也正經起來。

「是了,總會有那一天。」他一下下敲著自己的刀柄,「但我總希望,那一天來的會更晚些。就讓我們這些超能力者再過上些愉快的日子,到不得已時再面對那可惡的命運吧。」

「子敬,必將到來的事情是逃不過的。」

「若能將那日子推遲一日,我就能多享受一天人生。」遲子敬嬉皮笑臉,「能夠多歇息一天,這不就是逃避真正的用處了?」

言罷,他哈哈大笑,走到了學生中間去。秦安無奈地瞧著他的背影,想說些什麼,又釋然地笑了。

何必多管閑事?年輕人總有自己的想法,就由他們自己的思想去做吧。

中部聯合大學內部,莫垣凱的別墅,

莫垣凱與公孫策並肩坐在沙發上,神情嚴肅。

「阿策啊,現在這房子太招搖了,我之後打算搬到定翼區去。」莫垣凱手里拿著瓶可樂晃蕩,「我覺得我還是可以想想辦法發光發熱的,你說搞情報工作怎樣?」

「很可以,非常合適。」公孫策正經地說。

「那以後你出任務我輔助咯。」

「開玩笑,誰輔助誰?你發任務我幫忙跑腿啊。」

「不都一個樣。」莫垣凱喝了口可樂,「說好啊,一定不要有太大壓力,隨時都可以休息。自己生活最重要。」

「開玩笑,我又不是你這樣的正義使者。小打小鬧我才懶得管,就算真有人貼著我臉說求幫忙我也裝沒看到。」

「我信你才有鬼啊。」莫垣凱怪笑道,「喂,在想什麼啊?這麼心不在焉的?」

公孫策糾結地握著雙手,吞吞吐吐地說︰「我今天回過神來想了一下,就覺得……我昨天神智不清醒的時候說得那些話……會不會……有點引人誤解?」

莫垣凱被可樂嗆到了。他用力咳嗽了一陣,很古怪地說︰「確實是、好容易、讓人誤解啊!」

「臥槽我有點慌那你說我是不是……」

「是啊你是不是要先想想辦法跟秦小姐‘說明’一下,‘解釋’一下啊。」莫垣凱笑得停不下來,「去啦。快點去啦。現在就去!」

公孫策愁眉苦臉地跑出門外,奔向自己的公寓。

冬冬冬,秦芊柏被敲門的聲音吵醒。

她從床上爬起,嚴肅地思考了幾秒,才想起來昨夜的戰斗已結束,她在接受醫生治療後就和公孫策一起回公寓休息了。

「來了。」

她套上外衣,推開大門,不出所料地看到了灰發的少年。

秦芊柏感覺有點說不上來的奇怪。她想了一想,才發現,這好像是公孫策第一次主動來找她。

「今天,公孫策起得好早啊。」

公孫策一臉無語地望著她。秦芊柏歪了下腦袋︰「?」

「已經十點半了,大小姐。我八點鐘的時候過來敲了半天門你都沒醒,害得我差點破門而入以為你被暗算。」

靠念動力確認了安全後才出的門……這種小細節就沒必要跟她講了。絕對會被罵的。

「啊。」秦芊柏呆呆地說。

「啊是什麼意思。」

「睡過頭了。」

「也不算吧。打了那麼久之後睡個懶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公孫策磕磕巴巴地說著,「就是啊,大小姐,關于昨晚最後那些話,怎麼說呢……」

「……」

秦芊柏的臉好像變紅了。

不,不妙啊!為什麼會臉紅啊!

這不根本就是被誤會了嗎!!

「就是說別誤會啊!那些話是,是一定會保護你的意思!」公孫策慌張地說著,「因為昨夜沒保護好讓你受傷了很後悔所以之後一定會保護好,這樣的意義!」

「……」

為什麼她的臉更紅了啊啊啊啊!拜托你不要面無表情地臉紅好嗎!

「咳,總而言之!我的意思是!」

大小姐用手肘戳了他一下。

「我是自己想要戰斗的。不是需要阿策保護的人。」

「不不這和戰斗力沒什麼關系,該說是責任呢還是義務呢……唉……」

公孫策下定決心,以後絕對不能讓她參與這些亂七八糟的戰斗。

這和戰斗力夠不夠強可沒關系,說出口的承諾就一定要辦到。哪怕巨龍降臨,他也要獨自解決,絕不讓秦芊柏牽扯進危險之中。

「意義不明。」

「總之你理解就好了。好了走吧。」

「去做什麼呢?」

「我們去大哥家吃個午飯……然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咯!」

秦芊柏抬眼瞧著他,又用手肘戳了他一下。

「公孫策想做什麼呢?」

「我啊……」

一時間還真說不上來。似乎有很多要做的事情,似乎又沒有多少要做的事情。

這是之前沒有過的感受。在昨夜的事情過去後,公孫策感覺自己確實有些不一樣了。他的肩膀上多了些無形的東西……對大哥的承諾,對秦安的承諾,對秦芊柏的承諾,那些過去與他並無關聯的責任與義務,在他自己做出了選擇後,主動背負。

有生以來第一次,一直擔當副手的他,因為熱血上頭而主動走上了舞台。告別了自己最擅長的小丑戲,狼狽、青澀、像個剛出道的演員一樣,出演著不成氣候的三流主人公。

如果他的人生真是一場戲劇……

那這個夜晚,或許就是這場戲劇中的轉折點。

身體似乎變得比過去更沉了些,可是,腳下也不像踩在霧中虛浮,有了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或許是錯覺吧。窗外的氣候依然炎熱,樹上的蟬鳴仍然吵鬧,這個夏天的末尾似乎沒有變化,不過是人們的心境發生了或多或少的偏移。

「要做什麼……」

一時半會,沒有想到一定要做的事情。公孫策瞧著身旁女孩的眼楮,推測著她的想法。

和過去一樣,他沒法從秦芊柏的臉上看出什麼有用的情報。不過,這時候,他卻當真想到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

「我說啊,大小姐。」公孫策清了清嗓子,「怎麼說呢,雖然開頭很災難,但我覺得咱們現在的關系也算挺好的,就是……」

怎麼又開始笨拙了。為什麼每次跟她講話的時候,都想不到那些漂亮的發言呢。

公孫策磕磕巴巴地,像是逞強一樣地說著︰「感覺一直叫我名字會有點生疏……要不要換個稱呼?」

女孩眨了眨眼,想了一陣,說︰「公孫?」

「听上去像那種冷酷帥哥會用的稱呼。」

「策?」

「我求求你千萬別。」

「那,阿策?」

這是大哥和我家老爹老媽才會用的稱呼啊。

不過,听起來也蠻親切的。

「也不是不行……」

秦芊柏抓住了他的手。

「那,阿策以後就是我的佣人了。」

「公孫先生我的地位突然驟降了?!」「因為我是大小姐。」「不是這樣的邏輯吧!」「寵物。」「連人都不算了!」「載具。」「月兌離有機物範圍了!」

說著笨蛋一樣的對話,少年少女走出了門外,迎向了炎熱的夏天。

不知何時,少年的眼中重新亮起了神采。

這個夏天就要過去了,新的季節就將要開始。

那會是新的生活。

不再原地踏步,不再駐足不前。盡管幅度輕微,但終將有所改變。

或許會狼狽不堪,也許會無比疲勞,卻也要扛起責任,鼓起勇氣。

與相識的朋友們一起,與這個奇妙的女孩一起……

以全新的姿態,迎向未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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