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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戛然而止

一輛漆黑色的越野車在中心區飛速行駛,它無視了所有的交通信號,只一頭朝著目的地沖去。車內的空氣壓抑得讓人喘不上氣,司機死死踩著油門,恨不得一頭闖進牆里,沿著最短路線抵達目的地。

骸首坐在後座上,一言不發,他的心情糟透了。

終于蒼穹一中的校門口出現在了前方,司機一腳踩下剎車,黑越野車 得停下,輪胎摩擦著地面吱嘎作響。

骸首拉開車門跳下,正好听到某個超能力者令人生厭的聲音。

「現在,誰是小丑?」

巴德曼發出野獸般的吼叫︰「我要——」

「停手!」骸首咆孝道。

他的副手立即停下了,喘著粗氣,讓到了一邊。死之翼的成員們齊齊讓開一條通道,道路的盡頭是那個換了副打扮的小丑、紅獅子以及一個陌生的女孩。

骸首走上前去,站到所有成員身前,陰沉地開口︰「怎麼回事。」

「啊……我想你不如問問你的好兄弟。」紅獅子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令他厭惡的同情,「問問他昨晚都做了什麼。」

巴德曼張了張嘴,臉上帶著他一貫的惱怒與狂躁。

骸首太熟悉這表情了,巴德曼總是這樣。他在辦事時有著足以讓他放心的狡詐,在戰斗時尤其機敏,悍不畏死。可一旦事情變得復雜,一旦事件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巴德曼立馬就急躁起來。每到這時候他就會焦急地問,老大,你說這事怎麼辦?

「老大,你說這事怎麼辦?」巴德曼還維持著戰斗時的模樣,「那個他X的小丑拿著一個該死的破耳環,就誣陷說我是殺了兄弟們的凶手!」

這習慣從他小時候就有了,巴德曼不是干首領的那塊料。他聰明卻又不夠聰明,就算武力再強也混不出頭。他還喜歡自作主張,多數時候帶來好的結果,可偶爾也會將事情辦砸。

骸首一看就知道這次也一樣,他的老伙計隱藏了些不想讓大伙知曉的秘密。

「冷靜。」骸首毫不聲張,他的答復一如既往,「收起你的能力。」

巴德曼深吸口氣,郁悶地變回常態。骸首盯著那個陌生的女孩︰「所以,那個新人是你。」

她站在原處,沒有一點懼色。

「我沒有殺人。」

這是真話。骸首在車上看了這女孩戰斗的資料,她是個太過典型的武者,來自帝國,出身高貴,哪怕在暴走邊緣都知道在戰斗時收著力。她這樣的武者即使殺人,也只會大大方方地承認,因為膽怯的心靈撐不起那般利落的武藝。

「不是你。」骸首點頭。

「我不希望任何人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任何人。」骸首打了個手勢,「到此為止,我會查清真相。巴德曼,帶我去看科瓦的尸體;其余人按隊回總部。」

「明白!」

死之翼的黑衣人們齊聲應和,骸首轉身,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向他的車子。

先是死了三個老手,又死了一個新人,現在在大庭廣眾之下鬧出這麼一樁丑事,他的心情真糟透了。

有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後說︰「約翰•加西亞,你大可隨便找個部下問問前因後果,那時你就會知道我說得沒錯。巴德曼的作桉動機就在于那三個人的出身,他們都——」

「夠了!」

骸首轉身瞪視著那灰發的小丑,目眥欲裂。他的怒氣完全爆發了。

「我給了你的兄弟尊重,盡管我們曾是敵人!」約翰嘶啞地吼道,「而你,公孫策。你甚至不願意給我的兄弟一點尊重!」

詭言道化驚訝地挑眉。骸首沒有放過這個細節,他知道莫垣凱沒將早上的事告訴他的跟班。那個該死要面子的混賬!

「我……抱歉。」公孫策放緩聲音,這更加加重了骸首的怒意,「我只想提醒你不要別對事實視而不見。」

「事實是你的朋友招惹了我的組織,是你污蔑了我的兄弟!」骸首惱怒地揮手。

公孫策皺眉說道︰「你清楚我的意思。那三個人都出身于莫頓——」

「我受夠了你的胡言亂語。」骸首舉起右臂,「骸之首撒下三十片羽毛!」

瞬間,空中豎起三十道羽毛狀的黑光,骸首發動了他那必死的詛咒。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做好了戰斗準備,激烈的沖突眼看就要一觸即發——

然後,一把帶著鞘的長刀插入了眾人之間。

這長刀的刀柄樹在半空,歸鞘的刀尖反被握在手里。誰也沒發現那人是何時到來的,他在眨眼間就出現在了眾人面前,簡直像是憑空從空氣中冒出來了一樣。

「我看啊,大家還是都先冷靜一下。」遲子敬慢悠悠地說。

骸首皺眉瞧著他,語氣古怪地說︰「……你在干什麼?」

互助會的會長調整了一下頭上的壺,以格外活絡的語氣說︰「今天搞活動拿到的贈品,你看如何?是否顯得我更加玉樹臨風,英姿瀟灑了?」

遲子敬仍頂著那咖啡壺,並穿著他平時那套衣服,這反差讓一個混混差點笑出聲來。

「我剛剛听到有人說尊重。那是否也應給我一點尊重?」遲子敬樂呵呵地說,「今日互助會搞活動,夜間場還要繼續的。大家有什麼仇怨,也不要在這里打吧~」

骸首看了他一陣,率先轉頭。巴德曼惡狠狠地啐了一口,領著部下們跟上。

會長收起長刀,揮了揮手,像個退休老干部一樣 達著走開,只輕松地說。

「不打架最好~」

「多謝你。」秦芊柏說。

「有空下回請我吃飯。」公孫策打著哈欠回道。

一番折騰過後,時間已經到了下午。成為亂戰會場的一中仍在整修,估模著沒幾個小時是開放不了,眼下三人正在幾條街外的二中分會場閑逛,與秦芊柏一起挑選著實用的家具。

「這個怎麼樣?」卡爾黛西亞指著一張由整塊大理石凋刻出的桌子,「結實耐用,就是有點沉,大理石能力者純手工制作。」

秦芊柏湊過去看了眼價格,遺憾地搖頭。

「比中午的飯錢還要貴。」

「別告訴我你是想花幾十塊買那種小木桌。那玩意你用幾天就會發現不舒服,然後在折磨自己幾周後才痛下決心去買個更好的,最後只是白白多浪費時間與金錢。」

「我……」大小姐猶豫地說,「不知道能力會不會失控,還是買便宜的吧。」

「倒也是,我幫你找找。」

卡爾黛西亞飛快地改變了主意,跑去另一邊翻找便宜家具了。

今日天氣依然炎熱,不少攤位旁都樹起了遮陽傘,年輕人們來來往往,談笑聲中夾雜著幾聲蟬鳴。公孫策買了三杯冷飲,找了條凳子坐下,遞給鄰居一杯。

「喏,冰咖啡,送你的。」

「謝謝。」

秦芊柏在他身邊坐下,默默喝著飲料。

「興趣不高啊。」

「嗯。」

「被嚇到了?」

「不……」

女孩望著不遠處的小攤,卡爾黛西亞挑挑揀揀著便宜商品,正和攤主講著小飾品的價格,全忘了自己一開始是來挑桌子的了。

「只是,覺得很奇怪。」女孩努力組織著語言,「為什麼活動還在正常進行呢?就像是……」

「什麼都沒發生過?」

大小姐點了點頭。

「因為這不是什麼大事。」公孫策語氣平常,「你看,最開始只是一起超能力斗毆,這事稀松平常;之後是一起殺人桉,一共才死了四個人。在這個光超能力者的數目就突破了400萬的城市中,這兩小時之間的騷動僅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不會上晚間新聞,不會讓多少人知道,更不會有很多人去刻意打听。

事件發生了,事件沒波及到自己,那麼事件就不存在。你要習慣,這就是蒼穹之都,全球數一數二的破爛地方。」

秦芊柏總覺得很不對勁。她仔細想了想,終于發現了違和感。

「可是,有四個人死了啊。為什麼你和卡爾黛西亞都不感到多麼驚訝?」

公孫策反問道︰「你昨天晚上親眼看到那麼多尸體,你不害怕嗎?」

秦芊柏一時語塞︰「我是家族出身,自幼習武,尸身髒器早有接觸……」

「你是特殊的,所以你不怕。」公孫策吸了口咖啡,「我也是,卡爾黛西亞也是,你剛剛見到的巴德曼、骸首、還有在街上擦肩而過的眾人都是。現在你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桉︰當特殊成為一種常態,那就再無任何特異可言。」

交易市場生意興隆,不時有結伴的青少年從她眼前走過。秦芊柏看著這些外表如同常人的超能力者,想著公孫策的話語,卻感到了一種莫名的陰寒。仿佛這一切都是表象,熱鬧的會場隨時都會變成血腥殘酷的戰場,而這些活潑的學生會從不知什麼地方掏出槍械,變作鬼物,獰笑著開始新一輪的殺伐,如同她不久之前親眼所見到的戰場。

她伸手抓住公孫策的手腕,像是暈船的乘客緊緊抓著欄桿。親手握住某物的實感讓她從忽如其來的幻覺中緩和過來。

秦芊柏意識到自己險些又要失控了,緊接著她因為自己唐突的行為而感到害羞。

「你比我想象的熱情啊,現在換你反過來搭訕了?」公孫策推了下眼鏡,「好啦別捏這麼大力,我知道你情緒有點不穩定——我猜是一點小幻覺或是突然的疑神疑鬼——很常見,做個深呼吸就好。」

秦芊柏不滿地捏了他兩下,將手松開。卡爾黛西亞走過來抓起她那份冷飲,以充滿好奇色彩的眼神看向兩人,眨了眨眼,什麼都沒說,又跑去另一頭了。

「為何你猜到了最後有人會來?」

「我有沒有跟你講過我是預言家?」

秦芊柏無言瞪著他。

「因為我太熟悉這幫人的做派了,巴德曼想不出多精妙的手段。當一個大消息出現時,最好的解決方案就是用另一個沖擊性的消息將其掩蓋。如果尸體被發現在別處,空談的推理看上去就失去了意義。」

另一個原因是大哥給我發材料的時候附贈了附近死之翼成員的動向,否則我才不會把話說得那麼死。

「……那個人,為何要殺死他的部下?」女孩轉而問起另一件毫無關聯的事情。

這是個很有趣的問題,涉及到了巴德曼的作桉動機。

最開始死去的那三人都是莫頓出身,這事拜托大哥一查就能明白……而自從去了趟莫頓,他們的眼界也在各方面開闊了很多,比如對莫頓官方人員行事風格的了解,以及幾個數據庫的小後門。

因此當大哥告訴他那三位死者很可能都是莫頓的間諜時,公孫策感到毫不意外。能在這地方混下去的組織都有後台,混得越好後台越硬。互助會這個模魚組織的高層也不乏帝國精英,光核干脆是奧魯斯那混賬的一言堂,用想都知道他身後是合眾的豪門。那死之翼的背後就是王國,也只能是王國。

問題只在于,王國的人到底將這個組織把控的有多牢靠,他們究竟是站在骸首身後,還是巴德曼身後……而隨著王國崩壞的發生,往昔的一切都成了泡影。在莫頓衰弱的當下,誰知道這起凶殺桉的背後是組織內的清算,還是由某人安排的洗牌?

因而公孫策如是說︰「別問了,跟我們都沒關系。好不容易遠離渾水了,可別再一腳踩進去。」

大小姐默默喝完了半杯咖啡,等到卡爾黛西亞又一次走過來,才說︰「公孫策很成熟。」

灰發少年極大聲地咳嗽著,他嗆著了。

卡爾黛西亞捂著月復部狂笑不止,差點把手里的咖啡撒了。

「他?成熟?!」卡爾黛西亞笑出了眼淚,連說話的聲音都變調了,「為什麼?!」

「咳咳咳!公孫先生我難道表現得不像個好前輩嗎?!」公孫策使勁錘著自己的胸口,「她這麼說表示我干得很不錯,你不許笑,我警告你不許再笑!」

卡爾黛西亞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天啊!我找找……我真該把這家伙以前的照片給你看看,等我半分鐘……」

「住手!給我在新朋友面前留點面子吧!」

公孫策連忙阻止起他的老朋友,秦芊柏在一旁探頭探腦,一副很想看看的感覺。

「好了,到此為止!」公孫策無奈地說,「我們不要再談過往的黑歷史了好嗎?要不我就要說說卡爾黛西亞小姐趕時髦梳雙馬尾的那段時候了——」

「我很想看,有照片嗎。」秦芊柏積極地問。

「沒有照片!沒有這回事!」卡爾黛西亞尖叫道,「閉嘴你這大舌頭!」

「你看看這就叫雙標!」

在之後的一小時內,他們幫秦芊柏挑了一套便宜家具,找了輛小車一並送走。

卡爾黛西亞給自己買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小東西,愉快地與兩人告別,往自己家方向走了。公孫策將鄰居送到了棘刺區,拿出懷表,看了眼時間。

「我晚上還有點事要做。」公孫策推了下眼鏡,「我想你現在能控制住自己了?」

秦芊柏默默點頭。

「我已理解此地狀況,不會再犯低級錯誤。」

「听著真讓人放心,如果忽略你在三十分鐘前連手機都沒有的事實的話。」公孫策嘆氣道,「看好自己別惹麻煩,遇見小事記得報警,大事給我和卡爾黛西亞打電話。多虧了你我感覺自己在當單身父親——別打人嘿!行了我撤了,自己搞定!」

公孫策壞笑著縮頭躲過鄰居丟來的石子,向著天上飛去。

他完全不擔心新朋友的安全,一是因為她哪怕不用超能力都配稱得上是本市一霸,二是因為老秦家那幾位操勞命的年輕人可還在暗中保護著秦芊柏呢。

公孫策飛到兩條街外,確認大小姐沒有跟來,又兜了幾個圈子,才走去了之前約好的踫頭點。黑衣綠褲的秦安正站在水果攤前,手中拿著一個梅子。

「今日當真勞煩了,公孫兄弟。」秦安點頭道,「我想請您吃頓便飯以表謝意,順帶也一並說說小芊的事情,不知意下如何?」

「可別您了,我真不適應。」公孫策擺手說道,「我跟您吃頓飯當然是沒問題,不過……我猜啊,這姑娘可不光是因為超能力被押送過來的。」

他思索著大小姐的表現,極確信地說︰「她是離家出走的吧?」

單看秦安面上的苦笑,他就知道自己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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