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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藍先生

在時雨姐弟忙于拷問仇人時,公孫策正在做夢。

準確地說,是站在做夢之前的某個「必經之地」。心靈深處,道路起點。

公孫策對于靈光自動被引動一事毫不意外。自從到了零島之後,他就從沒睡過一個「好覺」。第一天被時雨零調戲在現在看來都是愉快的回憶了,因為在那之後就是交錯夢境與強行引入的明晰夢。要說這一連串「噩夢」的成因,那無疑與道路盡頭的存在分不開干系。

靈相路盡頭的神經質灰衣人,在荒相路里發聲的不知什麼東西,渦流中被稱作命運王的不明存在,哪怕少了一個他都能安穩地睡上幾天。在站到道路起點後公孫策立馬雙手合十,衷心祈禱今天不會再有詭異的聲音出現……

「哈嘍~嗨~?听得見嗎伙計?」荒相路中的聲音今夜依然歡月兌,視野邊緣出現了幽藍色的光芒。他X的這祈禱就是一點用都沒有啊!

公孫策深深吸了口氣,二話不說就往寂相道路狂奔。不管那東西說什麼話都不能听,跑,直接跑!

「殺無赦!」荒相道路中的存在突然惟妙惟肖地模彷起了某個聲音,讓公孫策渾身一機靈。他的腳只差一步就要邁進道路,卻停留在了空中。

「伙計,你是個聰明人。」那東西笑著說,聲音听起來很親切。「你剛剛戰斗時和寂靜王聊得可開心了……你確定自己今夜還要進去?我得說這舉動不太負責,無論是對你身處的環境,還是你周圍的人。」

公孫策僵硬地站在道路的入口處,他知道這東西說得沒錯。今夜踏入寂相道路十有八九會暴走。萬一終末劍也跟著動了,那就完蛋了!

前面是寂靜王,後面是荒相路中的不知什麼王。他怎麼就倒霉成這樣!超能力者抓狂地說道︰「這位不知姓名的先生,您到底——」

「嘿,你怎能假定我的性別。」那聲音輕佻地說,「萬一我是個女的呢?是你最喜歡的銀發大姐姐形象,就像拂曉騎士一樣?」

「你他X還知道我的XP?!」公孫策抱頭慘呼。

「你看你急得都說髒話了。別害羞,她的確很漂亮。喜歡她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荒相法中的聲音揶揄著他,「要不我們換個人聊?秦芊柏或者時雨零……」

我沒有戀愛的意向。別隨隨便便用「喜歡某人」這種輕浮的說法!

「如果你是個一直在道路深處窺視我的攝像頭,那等我醒了我就立即自殺。」公孫策堅決地說,「以死明志。」

「伙計,你話語中的偏見有點多啊!我也就接觸一下你在這顯露的想法。用你能理解的話說,偶爾听听你的自言自語。」那聲音听上去還挺委屈,「我又不像命運王一樣有那麼多代言人,沒那麼容易影響外界。再說你這麼抵觸做什麼,我看著像對你有惡意嗎?」

公孫策氣得頭暈目眩,但他察覺到了這個……這個不知什麼東西……似乎沒有主觀的惡意。

沒听說哪家妖魔鬼怪引人墮落先從xp入手。似乎也沒說話這麼親切的怪人。

「放輕松,這兒不是道路盡頭。你看見我也不會像看見■■■一樣被同化……哦他還給你做了信息屏蔽,小心謹慎的家伙。」

公孫策發覺眼前的寂相道路正逐漸發生變化。那漆黑一片的路似乎變得清晰了,有種莫名的力量正引動著他的情緒,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向前邁步。就像靈照夢的最後一樣……想要踏進道路中,這感覺也變得越加強烈……

公孫策 然驚醒過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直面這個方向肯定也會失控!他趕緊閉眼,將頭扭到一邊。

「我得說這動作有點傻了,不太像你。」那東西還在評頭論足,「在心里閉眼有用嗎?」

………………唉。

這玩意說得對。這是他的心里,沒有現實中的五官與五感,僅有思想與言語。只要此人還在說話,他就無法阻斷與對方的聯系。

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公孫策轉過頭去︰「您有何貴干?」

公孫策做好了一切準備,可在回頭時卻仍然為之一驚。

在他上次到來時,荒相道路的兩側豎起了一根根燭台。而現在,無數的燭台失去了光亮。幽藍色的燭光從道路兩側飛出,匯聚在藍色地毯的前頭,形成了一個熊熊燃燒的人形。那人身上的火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熄滅,化作藍色的勁裝與浮夸的斗篷。他的腦後留著不倫不類的中馬尾,略顯稚女敕的面龐上流露出張狂的微笑。

公孫策太熟悉這幅樣貌了。這是……他三年前的打扮與長相!只是這藍火人的皮膚和衣服都是藍色的,看著活像格斗游戲中的p2一樣。

「像嗎?」那人一甩披風,「我想還是這打扮更像你。你怎麼看,伙計?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個稱呼,你知道,你是個麻煩的人。」

「哈,蠻像。」超能力者訕笑著說,「你很在意稱呼?」

藍色的火焰在路口處凝聚成一張長桌。這個古怪的藍色人影坐到桌上,興致勃勃地講著。

「稱呼很重要!你喜歡‘朋友’嗎?或者‘哥們’?」

「您這稱呼都很接地氣啊。」公孫策忍不住說道,「按理來說您也是個厲害角色怎麼就這麼……」

「平易近人?」

「差不多這意思。」

「親切點不好嗎?」

「很沒威嚴。」

藍色的人形拍著桌子,搖頭說道︰「那你覺得我該怎樣說話,怎樣行事?讓我猜猜……」

他一手按在胸前,一手高高揚起,夸張地詠唱起長句。臉上陶醉的神情,像是一位三流詩人在無人的歌劇院中獨唱。

「我該待在道路的盡頭,在古老的神殿中孤坐。宏偉奇觀的最深處有著尸骨與鋼鐵打造的座椅,那就是屬于我的幽藍王座。我閉目沉默,枯坐千年,看外界時光匆匆,滄海桑田。」

「終有一日,天資橫溢的少年將踏入我的國度。他因過去的痕跡驚奇,為不朽的力量傾倒。他的腳步輕得像空氣,不想將我打攪。卻不知王者從未沉睡,僅僅閉目。」

他的話似乎帶著種魔力,讓公孫策想象出了話語中描繪的場景。在不知多麼遙遠的地方,真正存在著他所描述的建築。一位無法描述的生靈在神殿深處睜開雙目,她的眼童如天空般湛藍,她的聲音像萬千刀兵爭鳴,億萬生命怒吼!

「我將起身,撥開枯骨與殘骸,向無知者發出無盡歲月前的吼聲。吾乃永恆君王,荒界之主!于是古舊神殿崩毀,吾自久遠歲月蘇醒。動亂與紛爭降于大地,世界的變革就此而起!」

剎那之間,想象中的生靈與眼前的存在重疊了,她們同時開口,像在奏響新時代的鐘聲。

那存在的氣勢令公孫策的心靈為之僵硬,連立足之處都在止不住地顫抖,僅是一個人在說話,卻像是天崩地裂般震撼心魄。這感覺令超能力者毫無理由地相信了。她所說的絕非虛言……她真正擁有令世界改變的能力!

可霎時間,藍色人影的氣勢消失了。她又變回了那個親切又輕佻的家伙,用公孫策的模樣坐在桌上,像個浪蕩子一樣翹著腿說︰「是否符合你的想象?」

超能力者捂著胸口,使勁喘著粗氣。他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真正緩過勁來。「很符合……所以為什麼……?」

藍色人影一臉的莫名其妙。

「嘿,是我想來找你聊聊,那當然該我主動過來。這世上有想找人說話,卻讓人反過來找他的家伙嗎?」

有吧,王公貴族都這樣。

「再說在椅子上端著架子強調我很厲害對交流有什麼益處嗎?我想沒有,只會讓大家都顯得像是蠢貨。」

公孫策臉上冷汗直流。「我以為大人物都會端著點架子。」

「大人物。」藍色人影厭煩地擺手,「不。沒有這個說法。我,你,世界上曾存在過的所有生命,都是一樣的。從來就沒有大小之分,也沒有高低的差別。實際存在的區別只有強弱,這與所謂的地位可毫無關聯——強者不比弱者高貴,反之亦然。」

公孫策認為這是惡魔的蠱惑。盡管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認,這蠱惑很對他的胃口。

他注重稱呼、不喜歡上下級與高低的概念、同樣來自于道路深處、來自荒相道路、對命運王很熟悉、自稱荒界之主……公孫策趕緊鎖住思想。不能再想了,再繼續就真變瘋子了。

藍色人影朝他揮手︰「所以你想好稱呼了嗎?」

「直接叫我公孫策就行。」超能力者趕忙說到,「然後我是不敢再知道您的名字了,叫您藍先生可以嗎?」

「有何不可?」藍先生咧嘴直笑,「放輕松,公孫策。我只是趁著難得的機會來打個招呼,和你聊聊天,不會像命運王一樣直接把你丟進道路深處。」

我謝謝您 。

「您想說什麼,我洗耳恭听。」

「真不錯,我喜歡干脆的。」藍先生搖頭晃腦,「你打算什麼時候來我這邊走走?我之前給了你邀請,但我看你不太滿意。」

公孫策望著燭台與藍地毯,眼角跳個不停。

「我真沒興趣,謝謝您。我覺得這世界上適合練荒相法的大有人在,您感興趣完全可以去找其他更有天賦的伙計……」

「我找誰好呢?卡普洛?提爾洛斯?徐君義?」藍先生一連說出三個惡性法使的名字,讓超能力者心驚肉跳。「沒有惡意,他們智力不太行。跟我聊的時候表現得還挺好,一出去連腦子都沒了。我也希望能有個好溝通的代言人啊!」

公孫策干笑著說︰「或許你可以找找那些……惡性法使之外的選擇。」

「還是那句話,我找誰呢?」藍先生用他的臉嘆氣,「空亡!多有天賦的孩子,去走了空相。威爾!是個好小伙子,但他不想搭理我。嚴契!他倒是很合適,但和你一樣不願意來。」

合著你當年還勾引過嚴契啊……空亡和威爾又是誰……

藍先生愁眉苦臉,像個公司運轉不佳的小老板,一點看不出剛才氣吞山河的氣勢了。

「時代不同啦。這年頭有能力的不願來,沒能力的談兩句就傻了,我也很無奈啊。」

超能力者連連擺手。「我既沒有能力又沒有腦子還沒有興趣,著實是愧受您的期待了。」

「不至于~你還是蠻有天賦的。」藍先生撐著臉說道,「你要是過來我可以給你整個一對一特訓,我們在九十度傾斜的摩天大廈上舉著冷兵器互砍,流雲豎直著飄動听我們討論強大與本能……」

「見鬼了你還看死X啊?!再說這都什麼年代了早不流行什麼另一個我了!」

「或者找個酒吧咱們喝兩杯,跟你講講過往與世界的真相,省得你費那麼大功夫去找什麼拉夫德魯……」

「海X王也看?!你是冥王X利嗎?!」公孫策抓狂地說道,「我出去說荒相里的人愛看熱血漫畫大家十成十認為我瘋了!」

藍先生興致勃勃地說︰「我就好這口。最近熱血漫畫界頹勢盡顯我也感到很可惜啊。才多短的時間就想不出新點子了。」

「現在流行異世界和黨爭戀愛。」超能力者嫌棄地說,「我深感悲哀。」

「誰說不是,但黨爭戀愛我也喜歡!」藍先生的情緒高昂起來,「不過黨爭漫畫在現實生活里演就不太好了,老是女孩子進攻可不行,你得主動出擊呀!所以說你要想追女孩子我很樂意幫你出謀劃策。秦芊柏、時雨零、艾蘭迪亞,你最喜歡哪一個?其實綺羅也挺好……」

公孫策一推眼鏡。「我去找寂靜王了。」

「你看看你這人,麻煩,真麻煩。」藍先生唉聲嘆氣。「怎麼樣,心動了嗎?」

「不心動,謝謝您了,求您讓我睡個好覺吧。」

藍先生從桌上跳下,方桌重新變回藍火,回歸到他的身上。他干脆地轉身,揮手道別︰「行吧,那改主意了隨時歡迎!想聊天也可以來找我啊,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

公孫策心中一動。「您挺悠閑的?」

「我又不是命運王。」藍先生聳了聳肩,「我不久前把事安排好了,現在輕松自在。命運王就不一樣了,他永遠有操不完的閑心,說一套做一套,所以我一直跟他不對付。」

藍先生對命運王有些看法……他認為命運王雙標?這說法也不是毫無道理。

「好像確實。」公孫策忍不住說道,「我也搞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好像總想讓我做什麼,但又對我橫加阻攔。」

「哈,因為命運王護短!」藍先生搖頭大笑,「多有意思啊,說著要混亂無常,卻又總是偏心主動干涉走向……他又做莊家,又下賭注,當然次次都贏。這麼個矛盾重重的家伙,你拿他有什麼辦法?」

藍先生的身體在笑聲中散去,重新化作了道路兩旁的一束束燭火。公孫策望著他的背影,不自覺松了口氣。

而後,公孫策感到意志正一點點澹去。殘余的意志連夢境都無法維持了,他倒在道路的起點,閉上了雙眼……

同一時間,庫庫•機里鎮。

理奈與時雨憐一正灰頭土臉地站在一片廢墟中。

這里曾經是小鎮上最好的旅館——勉強有干淨的床鋪與空調——因而戰斗結束後的調查小隊選擇在這休息。

而現在這兒是一個深度約10米的巨大土坑。鐵屑、木渣與碎布頭均勻地分布在土坑周圍,是便宜旅館留下的為數不多的痕跡。要不是在場的各位行動果斷,加上便宜旅館含店主在內一共就五個人很好疏散,這小鎮今夜可就真遭了大災。

引發這一切的原因正是睡到一半開始無緣由發癲的公孫策,也就是超能力暴走。

「我說吶。」理奈抹了把臉,「把暴走後的小策扔進忍者堆里我們就贏了吧?」

「啊哈哈。」時雨憐一無奈地笑著。好不容易抑制住某人暴走的他,現在也沒太有力氣了。時雨零怒氣沖沖地走過來,她的手里抓著一根空針管。

「這白痴究竟在搞什麼?!」

「公孫他情況特殊……」時雨君盡力安撫著暴怒的姐姐,「情況怎樣?」

「注射了鎮靜劑後睡得跟死豬一樣。」時雨零把針管扔到一邊,「嘴里還在說蠢不拉幾的夢話。」

理奈好奇地走進一瞧,灰發青年正蜷縮在坑里,動作像個抵抗外星人入侵失敗的地球戰士,嘴里還在含湖不清地念叨著。

「戀愛……黨爭……現實……喜歡……女孩子……」

理奈飛快地退回原地,正色說道︰「咱什麼都沒听見!」

時雨憐一深沉地說︰「大家都是朋友,醒了之後也別跟公孫講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吧……」

就結論而言,今夜的一行人是在裝甲車上過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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