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青總覺得杜媽媽看她的那眼神……
怎麼說呢。
帶著探究打量，十分讓人不舒服。
她下意識朝程默那邊靠了一點，程默偏頭看她，壓著聲音說︰「跟好了。」
這青樓一共三層。
他們進去的時候，姑娘們基本都在睡著，樓道里安安靜靜，偶爾有伺候姑娘們的小丫鬟經過，也是輕手輕腳，好奇打量他們一眼，並不多話。
杜媽媽推開一間房，「這里差不多每間屋子都是這樣的，你們看看。」
一個小廳和一個內室，中間被屏風隔斷。
杜媽媽指了那內室，「炕就在那邊弄，現在放著床榻，但是咱們這地界比不得江南，從深秋到初春，都冷嗖嗖的，如果有暖炕，要方便很多。」
姜寧寧掃了一眼。
這屋子沒有煙囪沒有煙道。
要重新弄就要加煙道。
這倒是不難。
「您這炕，是想要靠著窗戶還是靠著牆？」姜寧寧問，「靠著窗戶就是亮堂，在窗戶底下一盤大炕鋪通了，下棋作畫都有情調，要是靠著牆就是那邊，現在放床榻的位置。」
杜媽媽朝姜寧寧看。
目光倒是沒了最初的那種探究，但是眼神還是讓姜寧寧覺得不舒服。
一開口更是直接揭穿姜寧寧的女扮男裝，「姑娘覺得鋪哪里合適？」
葉大武頓時一皺眉，開口就要遮掩。
姜寧寧笑了一下，搶在葉大武之前說︰「這個我覺得哪里合適不重要，畢竟我不了解您的需求，您覺得哪里合適才重要。」
杜媽媽腰肢顫了一下，靠在背後的桌子上，看著姜寧寧笑，「窗戶底下是有情調，冬天外面下雪，窗台上擺個臘梅，飲酒對詩賞梅看雪，但要是鬧得厲害了，不慎從窗戶上滾出去怎麼辦，大冬天的光著掉出去可不行？」
這話說的，就算是開黃腔了。
程默皺了下眉，拉了葉青青就往外走，杜媽媽開黃腔，程默也沒客氣，「那這樣的話，大概這可炕我們可能弄不了，杜媽媽您再合計合計吧。」
杜媽媽登時冷笑，「這就弄不了啦？那你們還想賺我五百兩銀子？」
趙四有點疑惑的看著杜媽媽。
杜媽媽平時挺好相處的啊，今兒這是怎麼了。
「我們沒有這個金剛鑽，就不攬這個瓷器活兒了。」
葉大武撂下一句話，抬腳也走。
大東看看杜媽媽又看看趙四，聳了聳肩，沒說話，轉頭也走。
眼看他們四個一點留戀沒有，直奔大門眼瞧著就要離開，杜媽媽忽然一笑，「好好好，剛剛是我不對，我說話唐突了這位姑娘，我道歉，你們別和我一個開青樓的計較啊，來我這里的都是什麼人，我這說話禿嚕嘴了，趙四，快去幫我求個情。」
趙四不解的看了杜媽媽一眼。
他不僅吃杜媽媽這里的飯，人家吩咐，他就不能不去。
趙四和程默之間有交情，葉青青不能不顧及，哪怕程默臉色不好帶著她走的腳步不停，可趙四追來的時候，葉青青還是頓腳轉頭。
趙四感激的看了葉青青一眼，陪著笑，「我們杜媽媽平時插科打諢的，說笑慣了，她真沒有惡意。」
看著程默說。
程默挑眉。
趙四臉上帶著一點無奈的央求︰給兄弟一個面子吧。
這面子程默真不想給。
別的他無所謂，但葉青青一個姑娘，以前還是侯門的千金小姐，現在卻莫名其妙在這里听別人開黃腔？
這杜媽媽明顯是故意的。
這種故意，就是帶著惡意。
五百兩是多，但他不是什麼錢都賺。
眼見程默明顯不打算給趙四這個面子，葉青青做出一次停腳，也就不會再第二次替程默做主再做讓步，沒說話，跟著程默就往出走。
「誒誒誒，這氣性還挺大！」
眼見留不住人，杜媽媽臉上帶著笑親自上前幾步，拉了一把走在最後的大東。
「我們是真心想要請你們來盤個炕，你看看這，好好的怎麼還談崩了！」
拽住大東，杜媽媽卻沒朝大東說話，只看著葉青青，「姑娘，你別嫌我話不好听，實在是我看見姑娘第一眼，想起一個故人，難免帶了點情緒，不知道姑娘認不認識姜悅？」
葉青青渾身一震，狠狠一個激靈，然後木著臉說︰「不認識。」
杜媽媽跟著就說︰「不認識姜悅也不認識葉成陽？」
這話說完，大東程默葉大武，全都轉頭看過去。
杜媽媽就抱臂含笑，站在那里，慢條斯理的說︰「我就說年輕人不要火氣太大，來來來，回來咱們慢慢說。」
葉青青冷眼看著杜媽媽，「我認不認識葉成陽，都不是你和我說話開黃腔的理由，首先我沒惹你，其次我沒惹你，再次我沒惹你。你要是和葉成陽姜悅有仇，你去找他們，算不到我頭上。」
「火氣真大，和你娘一樣！」杜媽媽嘿的一聲，「姜悅是你娘吧。」
葉青青大步往出走。
根本不听杜媽媽說什麼。
葉青青一走，程默葉大武大東也不听了，跟著也走。
杜媽媽這下真急了。
這倒霉孩子！
脾氣這麼大！
「青寶！」
杜媽媽直接喊了一嗓子。
葉青青一臉陰沉的表情就那麼直不愣登僵在那里。
青寶。
這是她小名兒。
她沒有原主的記憶，但是葉成陽有時候私下里叫她青寶，還說這名兒是她娘生她之前就取得。
這個青樓老鴇子怎麼知道的！
「快回來，這麼大脾氣，怎麼就怎麼哄都哄不好呢，我都道歉了你還走！回來回來，你這小名兒還是我取的呢、」
這下，也由不得葉青青不回頭了。
眼見她總算停步看過來，杜媽媽笑道︰「有錢都不賺，誰和錢過不去啊，不就一句話就把你給激怒了，出門在外的，這種大脾氣可不是做大事的樣子！」
她嗔怪一眼葉青青，上前一步，拉了她的手，「你是青寶吧，你娘是姜悅吧？我沒認錯吧？你上是不是還有一塊胎記？」
葉青青︰……
呔！
旁邊程默大東一下臉紅到脖子根。
只有葉大武，一臉好奇，「您到底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