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琳很清楚，以喬梁的性格，以他的身份，想在高層交錯復雜的斗爭中置身度外，是不可能的，往往身不由己就會卷進去。
這是小人物的悲哀，但也是小人物改變命運的巨大機會，這巨大的機會和巨大的風險並存。
張琳知道喬梁既然在體制內做事，自然是想做出一番成就的，不會滿足于目前的位置和級別，現在對他來說只是一種過度。
當然，這過度很重要。
當然，這過度可能會驚魂動魄。
當然，張琳清楚，以喬梁的性格，既然他心中有大目標，就絕對不會放棄。既然不會放棄，那麼，即使他知道自己要經歷諸多風雨，也不會輕易退縮妥協。
這似乎是一場賭博，莫測前途和未知命運的賭博，喬梁已經置身進去，無法後退，無法抽身，只能硬著頭皮往前闖。
張琳暗暗祈禱喬梁能在這看不見的血雨腥風中安然保身，不求飛黃騰達，但求平安無事。
做好飯菜，兩人一起吃飯。
喬梁邊吃邊道︰「琳姐，今天還發生了一件事。」
「什麼事？」
喬梁接著把安哲接到廖谷鋒批示，往陽山派出聯合調查組的事告訴了張琳。
張琳听完，一時不語。
「琳姐，你覺得陽山這事屬實的可能性有多大？」喬梁道。
張琳沉思著︰「這個不好說，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對陽山縣委在這次全縣人事調整中，違規提拔干部的事，我在三江也略有耳聞。」
「哦，這事都傳到三江去了？」
「是的，不過都不是正規渠道傳過來的。陽山那邊的消息一傳過來，三江這邊有些人不由蠢蠢欲動，尤書記開始感受到了一些退休老爺子的壓力。」
喬梁點點頭︰「也就是說，此事有可能是真的了？」
「無法確定，一切要以調查的結果為準。」
喬梁感覺張琳即使在自己面前，說話也是很嚴謹，想了下︰「如果這事處理不好，不光三江，我看其他縣區的一把手也會面臨著和尤書記同樣的壓力，如果他們頂不住，此風一旦蔓延開來，那整個江州就亂套了。」
張琳點點頭︰「是的，我想這也是廖書記做重要批示，安書記要求緊急調查的重要原因。」
「去陽山的調查組，組長是趙曉蘭，副組長是鄧俊。」喬梁道。
「他們？」張琳皺起眉頭，「安書記指定的？」
「不是，是大家在常委會上提議的，不過安書記同意了。」
張琳眨眨眼︰「趙曉蘭是駱市長的夫人，鄧俊是景書記的老秘書，而程輝和駱市長和景書記的關系很密切，讓他們擔任正副組長去調查，不知……」
「調查組下午出發前，安書記專門給他們開了會，做了嚴肅強調，提出了嚴格要求，根據廖書記的批示，安書記親自主持這調查，調查組直接向安書記匯報。你說趙曉蘭和鄧俊有沒有膽子敢搗鼓事？」
「這個要看他們自身的立場正不正，看他們有沒有認識到此事的嚴重性，看他們能不能保持清醒的頭腦，看他們講不講原則和大局。」
「如果他們要是在背後某些人的唆使和暗示下，頭腦發熱，忘乎所以呢？」
「你很清楚，安書記做事眼里一向容不得沙子，如果調查結果被他發現出什麼貓膩，那後面就熱鬧了。」
「會多熱鬧？」
「我怎麼知道？」張琳看著喬梁，「你這家伙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亂？」
喬梁撓撓頭皮︰「這倒不是，我很希望天下太平，但如果有人要是非想搗鼓事，那不亂恐怕也不可能。」
張琳嘆了口氣︰「但願一切順利吧。」
喬梁看著張琳︰「你這話似乎有些言不由衷。」
張琳笑了下︰「我怎麼想都不重要，畢竟我不是調查組成員。」
「琳姐，要是你帶隊調查，我想你一定可以查清楚。」
「那只是如果，顯然不可能。」
「其實，如果趙曉蘭和鄧俊如果真的想搗鼓事，我覺得他們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
「為什麼這麼說？」
「嘿嘿……」喬梁不由笑起來，想起孫永，不由心里得意。
「你為何如此笑？」張琳看著喬梁。
「沒什麼，吃飯，繼續吃飯。」喬梁低頭大口吃飯，心里繼續得意。
張琳沒有動筷，轉轉眼珠︰「你小子莫非搗鼓了什麼後手？」
喬梁沒有回答，卻咧嘴笑起來。
看喬梁這樣，張琳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直接問道︰「安書記知道不？」
喬梁還是沒有回答，邊吃邊道︰「琳姐，我是安書記的秘書，作為一個合格的秘書，揣摩好領導的心思很重要。」
听喬梁如此說，張琳似乎更明晰意識到了什麼，點點頭︰「好吧，你不說，我也不問了，吃飯……」
吃過飯，兩人坐在客廳沙發上喝茶看電視。
喬梁抽了一會煙，突然道︰「琳姐，姜秀秀的工作變動了，你知道不？」
「啊？」張琳有些意外，「我最近很忙，一直沒和秀秀聯系，她也沒給我打電話，秀秀干什麼去了？」
「她被平調到松北最偏遠的一個小鄉去做了副鄉長。」
「哦？」張琳皺皺眉頭，「什麼時候的事？」
「五一假期前通知的她，節後去上任的。」
張琳繼續皺著眉頭，自語道︰「秀秀調到松北縣府辦的時候，我和姚健打過招呼，讓他好好關照秀秀的，姚健也答應地很痛快，怎麼突然給弄到鄉下去了？難道是秀秀工作上出了什麼差錯？」
听張琳提到姚健，喬梁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憤憤道︰「姜秀秀在工作上一直盡職盡責，無可挑剔，問題就出在姚健這狗東西身上！」
「姚健怎麼了？」張琳眼皮猛地一跳。
「他想潛規則姜秀秀，姜秀秀不從，他就利用自己的權力打擊報復，把姜秀秀趕出縣府辦，發配到鄉下去了。」
「什麼？」張琳面色一沉，「此事消息準確？」
「姜秀秀親口告訴我的，姚健打著工作的名義，多次想對姜秀秀圖謀不軌，看姜秀秀一直不肯答應，就惱羞成怒。」
張琳面帶冷色，眼里涌出怒氣，胸口微微起伏著。
喬梁接著道︰「姚健這個混蛋，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張琳稍微冷靜︰「你不可胡來。」
「我當然不會和他明著硬來，但我在安書記面前參過他好幾本，安書記現在對他印象已經不好了。」
「他打擊報復秀秀的事，你也告訴安書記了？」
「對，安書記听說後很生氣，罵他不是東西。」
張琳冷靜沉思著。